《清平乐》:“梁家蜜饯”所引起的“宋仁宗城市改革”

写在前面:

新剧《清平乐》中,赵祯微服来到汴京的坊间梁家店铺吃“蜜饯”,还在一边听韩琦吐露“错在官家”观点的一幕让人觉得十分有趣。剧中赵祯对此不仅没有动怒,还深入认真反思,这其实与历史中的宋仁宗是高度契合的。赵祯回宫后,便下决心对“坊间”的陋习进行改革,其所对应的历史就是:最大程度打开商贸自由,打破仍存在的“坊市”桎梏,也可以说是北宋最全面的一次“城市改革”。在历史上,北宋中后期,汴京的餐饮业高度发达,城市建设合理,显现盛世气象,根源就是在于宋仁宗对此进行的实质性整改。

《清平乐》:“梁家蜜饯”所引起的“宋仁宗城市改革”

《清平乐》“梁家”蜜饯


真相的镜子:贫富不融(一)

《清平乐》中,梁氏因为是“违法开店”,因此被街霸勒索也不敢报官,其一家反应的实则是汴京无数家普通百姓的经商情况。虽说宋代打破“坊市”的桎梏,但在早期,北宋统治者对百姓的重视程度不够,以至于唐代禁止“百姓”在坊间营商的陋习被延续下来,而在宋太祖建隆四年,就曾在《宋刑统》中明确规定:“诸侵街巷阡陌者,杖七十”,由此这里就又出现了因为交通拥挤问题而被排斥的一批商户,这批商户,往往都是占据多数人口,却又没有背景的普通老百姓,于是才被延伸成为“大宋律法禁止百姓在坊间经商”的说法。

那么早期在汴京经商的,拥有着最主要资源的自然是富贵人家了,这就使当时的汴京市场,出现了群体的分歧。当时因为国家局势的稳定,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汴京,他们第一时间没有办法住在城内,于是在城外自主搭建住所,被称之为“草市”。《宋会要》记载,在真宗年间,汴京所记录的城内人口就达到了将近十万户,已经接近五十万的人口,而这,却还不包括“草市”百姓,这里就明显地反映了,汴京城内商业贸易的巨大人口基础,巨大的人口资源让“经商者”接踵而来。但又由于,城内城外“贫富”差距的因素,草市百姓经商往往被打压,欺凌,而街霸肆无忌惮,正是基于不对等地位所堆积的环境。所以,正值青年的宋仁宗,就对这种现象提出要快速整改,其目的在于平衡市场,正式形成商业秩序,破开“坊市”最后的桎梏,让商业高度自由化、平等化。

所以,这是城市生长的第一个大问题:

暴增的人口和混乱秩序的商业集市。

《清平乐》:“梁家蜜饯”所引起的“宋仁宗城市改革”

汴京“闹市”


仁宗改革:扩大城市空间

天圣年间,汴京城市里的“土地”不均是常态,不均在于“势族”、“贵族”占用大量面积土地,而百姓只能被压缩到交通公共场合进行谋生,这本就是一种不对等的现象。扩大城市空间,本质是释放“势族贵族”所围起来的地,成为集体经商的公共资源,而对于普通百姓们所占据的“要道”,则要立法肃清,保证城市交通和管理问题。

①、拆除“势贵族”非法建筑

宋仁宗时期,包拯作为“直言不讳”的主要革新力量,就成为了宋仁宗对“势贵族”动手的“好伙伴”了。例如《宋史·包拯列传》有言:“中官势族筑园榭,侵惠民河,以故河塞不通,适京师大水,拯乃悉毁去。或持地劵自言有伪增步数者,皆审验劾奏之”。这一事件,恰好就说明了城市改革的进行,其中“中官势族”的非法建筑,就是靠包拯来执行毁去的,“侵惠民河”,这也体现了当时汴京河道贸易的旺盛,改革更是迫在眉睫。宋仁宗用包拯作为了这一关键的执行者,他直爽不怕阴谋的性格,的确起到十分之大的作用。

②、规范住宅区域

其实比起整治贵族势力的“奢侈建筑”更早的是宋仁宗对城市住宅的改革。住宅在汴京终究是占绝对多数的,天圣早年,宋仁宗下诏:“京师民居侵占街衢者,令开封府榜示,限一岁,依元立表木毁拆”。那么这就意味着,在一年之后,即天圣四年,汴京城若没有背景硬过宋仁宗改革决心的人,是时汴京的街道交通就会形成秩序,不再是乱象。居民宅不会侵占“街道”,而百姓也不至于被挤压到街道上摆摊或者经商,这打造了汴京城市商业分区的雏形。

③、成立“拆迁”机构

改革的巨大沿用性在于制度和机制的建立,《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景祐元年,宋仁宗成立“专事”部门,所针对的就是汴京城内的违法乱象,主要针对的是建筑。

“诏京旧城内侵街民舍在表柱外者,皆毁撤之。遣入内押班岑守素,与开封府一员专其事,权知开封府王博文请之也。”

而“专事”办的效率也是极高,到了宋仁宗末年,汴京已经形成良好的城市秩序,商贩空间大大空余,不会再造成贫富的区域矛盾,这也才真正地打破所谓“大宋律法不让百姓在坊间”开店的最后枷锁。

《清平乐》:“梁家蜜饯”所引起的“宋仁宗城市改革”

宋仁宗赵祯


浑浊的商贸:价格乱象(二)

瞬间增长的人口和贸易,给予宋仁宗的反应时间是不够的,城市问题不断滋生的同时,市场也并不是晴天,同样存在乱象。《清平乐》中恶霸受索“保护费”也只是汴京混乱群体的其中一个手段罢了。早在《宋刑统》中,就曾对这类恶霸非法占有的行为有着严格的惩处方案:“借衣服、器物之属,经三十日不还者,坐赃论,罪止徒一年”。这也说明了,宋太祖时期,这类现象就不可避免,但由于早期的社会纷乱,外界战争不断,内部的细节调整,北宋统治者几乎无暇顾及,而真宗晚年颓于政事,更是乱象的间接加深者,于是到了宋仁宗手上,改变是急切的,是任重而道远。

市场的不规范,外力压迫,又或者是商家之间的贸易价格战,当时汴京商品市场存在过价格奔溃的情况,这种情况造成的最根本影响是,小型商家没有收入,从而会延伸出社会安全问题。其实关于商品价格的制定,北宋政府是有着宏观义务在内的,《宋刑统》第四卷《平赃》有记载:“依令,每月旬别三等估”。可是因为早期的政治环境,令北宋统治者根本没有下沉到基层的意识,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疏忽。

改革:执旧规,行新法

①、贯彻旧法,维护市场

《宋刑统》是基于唐代大成的律法而完成的,宋仁宗时期,统治者面对着最乱的现象,但不可否认,也同样是最好的改革的环境。在整体的商业贸易中,宋仁宗恢复《宋刑统》的严格性,从个体到集体,从统一定价到公平对待,保护了“利益少”但是数量最多的普通百姓商户的利益,同样还成立执法队,面对的,正是凌乱的压迫现象。

②、成立城管大队:“街道司”兵队

宋仁宗嘉祐二年,街道司寇利亨正式提出“召五百兵士”,以此作为街道司这个管理组织的武装管理力量。这就意味着,街道司除了文职上的处理,在深化改革之余,也开始具备执法的功能。五百兵士的作用是巨大的,首先在维护市场秩序,管理街霸以及乱象,这股力量就十分高效。如此一来,汴京市场的众多俗成、默认的不良苗头就被扼杀,保证市场生长。

③、鼓励牙人增员,充当贸易制衡者

宋代的商业是个传奇,那么这个传奇的背后,也少不了推手:牙人。牙人即中介,在北宋早期的促进贸易中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仁宗时期,商贸剧增,除此之外的就是从生活到大宗商品交易的累增,牙人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其也越来越多,宋仁宗是支持鼓励牙人增加的,牙人是市场的催化剂,也是公平的维护者,在某个层面来说,牙人就是商贸的权威,是北宋政府都不可否认的专业人士。

《清平乐》:“梁家蜜饯”所引起的“宋仁宗城市改革”

汴京良好的城市秩序


那一颗蜜饯,矫正了一座城市(三)

《清平乐》里宋仁宗到坊间吃蜜饯这个故事,实则是宋仁宗某天夜里想喝“热羊肉汤”的一个典故,只是前者的仁宗是稚嫩,后者真实的那个仁宗是成熟的。真正的仁宗在考虑到若是提出喝羊肉汤,必然会造成别人对此加以利用,轻则每天宰一头羊,重则还会影响一部分市场,既费羊,也浪费时间,随即便取消了念头。由此可见,宋仁宗当年大致是经常微服私访民间,才深知这世事之故,而剧中的“梁家铺子”也的确因为宋仁宗的青睐,被汴京的权贵利用炒作,导致蜜饯原料价格升高,梁家因此做不起生意了。

《清平乐》:“梁家蜜饯”所引起的“宋仁宗城市改革”

宋仁宗


改革的起端很“戏剧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剧中宋仁宗锐意“除陋”的决心,与现实中实现了改革,都是其亲政的一个表现,所以才有了“仁宗盛治”的时代美称。北宋中后期的繁荣商业,井然有序的城市模样,宋仁宗的锐意改革是起到了奠基的作用,如街道司到了宋徽宗时期,就逐渐变成了“侵街房廊钱”,而牙人集团,在王安石变法的时候,更是直接被北宋政府招募,成为具有官方身份的“公务员牙人”。深化即可用,从多个角度来说,宋仁宗的举措的确迅速矫正了汴京这座城市,到了末期,汴梁城数百万人井井有条的在汴京城有序生活和劳作,比起天圣早期的仅数十万人就凌乱不堪,区别十分之大。直到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才真的是留下一份北宋汴京特殊的“时代图片”,画中可看到城管,也可看到牙人的匆忙,而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更是从人文细节角度反映了北宋汴京健康的市场环境,人潮往来,热闹是络绎不绝。

结语:

宋仁宗时期的改革,是汴京城“城市革命”的收尾,这场革命,前期源自于唐代已经自然开始的自发性改变,而宋仁宗则是推了一把手,补齐漏洞,为北宋的商贸打造极佳的土壤以及条件。从制度到秩序,交易到管理,打造的盛世,也是从外城到内城,从纷乱走向平等,仁政不易,且看且珍惜。


参考史料:《宋史》《续资治通鉴长编》《宋会要》《宋刑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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