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金瓶梅》六十三:桂姐避难,金莲品箫(上)

此回书所涉及的内容比较繁杂,人物众多,可以说是很“混乱”的 一回,这看似混乱的情节,其实也是有深刻含义的。毕竟此回也算是处于全书的过度位置,对于人物和整个剧情走向还是有一定的转折和伏笔作用。

商会见到,李瓶儿在西门庆的盛情难却之下成为他第二个神药的实验对象,也体验了一番全然没有体会过的性爱体验,想必也是很满足。而潘金莲则是在房间里恼恨了一个晚上,对李瓶儿进行了一番诽谤。

天一亮,潘金莲打听到西门庆回衙门上班了,走到吴月娘房中,无中生有编造了一段挑拨李瓶儿和吴月娘的坏话:“李瓶儿背地好不说姐姐哩!说姐姐会那等虔婆势,乔坐衙,别人生日,又要来管。你汉子吃醉了进我屋里来,我又不曾在前边,平白对着人羞我,望着我丢脸儿。交我恼了,走到前边,把他爹赶到后边来。落后他怎的也不在后边,还到我房里来了?我两个黑夜说了一夜梯己话儿,只有心肠五脏没曾倒与我罢了。”

回顾一下上一回的情节,西门庆从王六儿家回来,一心想要和李瓶儿分享神药的威力,根本就顾不上是李娇儿的生日,酒都不去喝一杯就直接往李瓶儿房间里钻。所以吴月娘当初就说了一句:“你看是有个槽道的(骂西门庆)?这里人(指李娇儿)等着,就不进来了。”当时在房间里的李瓶儿看到西门庆来自己房间,第一反应就是极力撺掇西门庆去和李娇儿过夜,至少去和大家喝喝酒也好,结果西门庆到后面和李娇儿喝了一杯生日酒,就赶忙回到李瓶儿房间里,迫不及待想和李瓶儿分享神奇的药效。

所以,潘金莲的诽谤其实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添油加醋加得太对了,“虔婆势,乔坐衙”,简简单单六个字,就戳中了吴月娘的痛处,这几个字的意思大概就是在说吴月娘强势派任务,指定西门庆必须去谁房里过夜。当然了,吴月娘当然希望自己可以管住西门庆,但是这点她做得到吗?

听到自己被平白污蔑自然心中有些生气,于是给自己做了辩解:“论起来也不伤他,怎的说我虔婆势,乔坐衙?我还把他当好人看……还不知背地在汉子跟前架甚么舌儿哩!……傻姐姐,那怕汉子成日在你屋里不出门,不想我这心动一动儿。一个汉子丢与你们,随你们去,守寡的不过。”吴月娘在辩解,说自己并没有强势要管着西门庆,甚至最后还把自己的心里话给掏了出来:“一个汉子丢与你们”,自己宁可退出这场争宠的争斗中,也要还自己的清白。

潘金莲说的这一切都被在一旁的西门大姐听到了,过后马上将这番话说与李瓶儿听。全书读来,似乎没有特定的情节说明西门大姐同李瓶儿交好,作者只用了一句话来说明,她“常没针线鞋面”而得到李瓶儿的接济。很难想象,作为西门庆的大千金,竟然会沦落到没有针线门面这么窘迫的现状。自亲家陈洪家遇难,女儿和女婿搬回家躲避祸难的时候开始,西门大姐和陈敬济的命运就已经在急转直下了,一个被当做小厮使用,一个则是连针线鞋面都没有。

李瓶儿听到自己被潘金莲如此诽谤,急得瓶儿两只胳膊都软了,针线儿都拿不起来,只顾掉眼泪,半天才说出话来。李瓶儿对西门大姐解释自己的无奈和苦衷,西门大姐则将李瓶儿的话转述给吴月娘,吴月娘似乎由于早有准备而心无波澜,说道:“他们两个要争就争吧,别把我也拉进去。”最后当两人两败俱伤的时候,吴月娘因为不站在哪一边而迅速崛起。这情节,也算是对吴月娘崛起的铺垫吧。

西门庆下班回家后,看到李瓶儿哭得两眼红红,急切的关心是什么事,李瓶儿也不肯说实话,只说自己害了眼疼病,不知怎的心里懒待吃饭,还真地揉了揉眼。如果李瓶儿抓住这次机会,向西门庆告潘金莲一状,以她现在在西门庆心中的重要程度,潘金莲不被剥一层皮已经算是被善待了。可李瓶儿又一次放弃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这也算是李瓶儿悲惨命运的一个伏笔了。

闲话《金瓶梅》六十三:桂姐避难,金莲品箫(上)

接着写到应伯爵,他此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再帮李三、黄四借点银子,顺带带来了一个消息:原来之前书里提到过几次的王招宣府里的王三官,是东京六黄太尉侄女婿,老公公赏了一千两银子给两口儿过节,却不想被王三官偷偷拿出,每日与孙寡嘴、祝麻子、小张闲三四个混在院里,将二条巷的齐香儿梳笼了,又常在李桂姐家走。王三官不但嫖得分文不剩,连娘子儿的头面都拿出来当了,气的女人在家里上吊。不想恰又赶上老太尉过生日,娘子儿上东京告了一状,老太尉也恼了,决定扫黄。昨日先把孙寡嘴、祝麻子与小张闲从李桂姐家拿了去,李桂姐躲在隔壁朱毛头家过了一夜,今日说来央西门庆人情。应伯爵说完事情,立马告辞而去。

我猜应伯爵此时应该是没有收到李桂姐的佣金,所以他并不打算帮李桂姐求情,只是把事情说完就走了。毕竟这件事已经涉及到朝廷大官的家务事,应伯爵自己也无法确定以西门庆的能耐能否平息太尉的怒火,所以只打算通风报信,让西门庆做好心理准备罢了。

果然,没多久李桂姐就来了,“云鬟不整,花容淹淡”,对着西门庆哭诉求情。毕竟这次不同与上次偷偷接客,上一次偷偷接客只是坏了生意,有应伯爵帮忙说和就好,这一次是危及到自己的生命安危,所以自己无论如何要厚着脸皮亲自来求西门庆,而且李桂姐也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求这个情:一、先抵赖自己与王三官不熟;二、再抵赖接待王三官是逼不得已,还是帮闲们逼着要接;三、自己还没跟王三官沾身;四、现在朝廷官员点名要抓她,事情很严重,救她!

这里李桂姐似乎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很准确地抓住了本次求情的重点,对于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实用于承认,对于这件既定事实里的关键要素,根据求情对象做必要的情感变化,路人甲说是自己的爹娘,自己的故交说成路人甲。西门庆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及完成的难度,还是被眼前哭哭啼啼的女子说软了心,揽下这个大包袱。

正是:莫道佳人总是痴, 惺惺伶俐没便宜。只因会尽人间事, 惹得闲愁满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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