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北京時間4月17日17時，美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升至67萬例，死亡超過3.3萬例。遭受病毒肆虐的美國，已經成為全球疫情的“震中”。作為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美國的死亡人數遠遠超過了地球上任何其他國家。美國這是怎麼了？
美國《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網站當地時間4月15日撰文剖析了深層次原因：一個國家抗疫成功的最重要決定因素是一種不太容易看到的東西，那就是信任。民眾信任政府，政府有能力獲得信任；人與人之間互相信任，而不是瘋狂購槍自衛。“美國正在經歷信任赤字，而且它確實是在殺人。”新冠病毒暴露了美國國內信任的缺失，但沒有簡單的解決辦法。如果政府已經證明自己不值得信任，那麼機械地開出更多信任政府的處方是無濟於事的。必須首先贏得信任。
文中還特別提及中國、韓國、新加坡等亞洲國家的政府經驗值得借鑑。中國的幹練“增強了中國人對政府的信任”，“相信他們的政府會照顧他們的健康”。
美國頂尖傳染病專家安東尼·福奇
《外交政策》的這篇文章標題為“應對新冠病毒成功的秘訣在於信任政府”，以下是該文章的主要內容：
突然間，美國人對周圍的世界產生了更大的興趣。兩個月前在世界地圖上找不到疫情“熱點”的人們，現在正討論那裡的應對現狀。同時，他們急切地查詢關於新冠肺炎病例和死亡人數的最新統計數據。
觀察不同的國家，比較它們的公共衛生系統和對策，並將結果與美國進行比較，這是比較公共政策中的一項工作，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時代，已經成為一種日常規範。韓國率先進行了免下車病毒檢測，這似乎是一個有效的想法，所以現在“得來速”診所隨處可見。那些強制戴口罩的亞洲和歐洲國家似乎傳播率較低，所以現在美國疾控中心的政策也鼓勵廣泛戴口罩。當然，與其他發達國家的全民醫療體系相比，這場大流行暴露了美國營利性醫療體系的許多缺陷和脆弱性。
測試、診所、口罩和呼吸機都是我們可以觀察和測量的有形事物。但就像看不見的新冠病毒本身一樣，也許一個國家應對成功的最重要決定因素是一種不那麼容易看到的東西：信任。
以緩慢傳播和低死亡率衡量，高度信任似乎是應對新冠病毒最有效的國家共同特徵。新加坡的成功歸功於“政府主導的有效應對、對當局的信任和定期溝通”，政府的透明度、能力和應對SARS疫情的經驗增強了人們對政府的信任。據《自然》雜誌報道，在韓國，政府表示“如果發佈透明和準確的信息，公眾更有可能信任它”。更簡明扼要地說：政府能力孕育信任。
我們可能忽略了信任在中國人對自己政府的反應中所起的更重要作用。中國的幹練似乎既受益於中國政府，也增強了中國人對政府的信任。超過80%的中國受訪者和近65%的韓國受訪者表示，他們相信自己的政府會照顧他們的健康。在美國，這一比例只有44%。
但問題不僅僅是對政府的信任，而是更對彼此的信任。我們緊張地看到：韓國、冰島和瑞典等國如何在實施自願(而不是強制)限制的同時，仍然保持大多數企業和學校的開放？這些國家的共同點不僅僅是一個發達的、運轉良好的、有能力的福利國家，而且還有一種廣泛的社會信任感，即其他人也會負責任地行事：他們會自我隔離，像照顧自己一樣照顧彼此。那麼，在緩解新冠病毒方面做得最好的國家是那些在政治和社會信任方面一直排名最高的國家，甚至在當前疫情危機之前很久，這就不足為奇了。
在美國，個人、社區和州在很大程度上只能自己“覓食”，這種對政府和彼此的信任似乎是徹頭徹尾的超凡脫俗。雖然關於搶購衛生紙導致短缺的笑話比比皆是，但沒有什麼比美國人囤積槍支和彈藥更能代表美國的不安全感、恐懼和不信任了。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如果你深深不信任你的同伴，你只需要一大堆武器來防禦他（她）。
美國正在經歷信任赤字，而且它確實是在殺人。
特朗普政府受到信任危機的困擾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在這場疫情危機中，每天的簡報中幾乎沒有什麼可以相信是真實的，而且幾乎沒有美國人相信特朗普總統會處理疫情。這只是敘事重於現實，政治上不方便的真相可以被“假新聞”指責和不真實的“另類事實”所掩蓋。值得注意的是，調查顯示，在當前危機中最受信任的領導人是被視為直言不諱說出真相的紐約州州長安德魯·科莫(Andrew Cuomo)，以及白宮的傳染病專家安東尼·福奇(Anthony Fuci)和黛博拉·伯克斯(Deborah Birx)。在這個危機時刻，透明度、責任感和事實，無論多麼令人不快，但比起混淆、否認、歪曲和半真半假會產生更大的信任。
抗疫成功的關鍵是信任
而作為今天的美國人，就是要對任何不符合我們先前信仰的事情持懷疑態度。“身為美國人”的意思就是，我堅決支持的觀點與你的專業知識一樣有效，因為我不信任你。
民主黨人不信任共和黨人；共和黨人不信任民主黨人、不信任科學界，也不信任那些統稱為媒體的“惡人”。眾所周知，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都不信任政客或政府，但令人震驚的是，不知何故，美國人之間的信任甚至更少。多年來，這種不信任一直是保守派政治中的一個普遍現象，但在特朗普政府中，這種不信任更加被強化：這是共和黨理想的縮影，即政府無能為力，必須被炸燬。問題是，當你炸燬政府時，我們都必須承受政府被炸燬的嚴重後果。
不信任仍將是美國應對新冠病毒的主要問題。首先是短期的健康危機，各州不信任聯邦政府的幫助，醫院不相信其供應需求會得到滿足，新失業的人不信任搖搖欲墜的基礎設施，這些基礎設施最初就沒有設計滿足這些需求。
但從長遠來看，美國人必須面對一種新的、隔離後的現實，這種現實可能會保留“社交距離”的因素，並得到廣泛檢測和健康監測的支持。問題是，重新開放美國經濟的所有主要情景都是以信任為前提的。這些場景設想了大數據的力量，通過跟蹤個人的新冠病毒測試及其位置，預防地區性疫情和突發事件，以便在他們去過潛在的疫情“熱點”地區時發出警報。美國人真的會信任一個實體（無論是政府、企業還是非營利性組織）來彙編和跟蹤這樣的個人數據嗎？
不管你喜不喜歡，政府都需要這樣做。每一種情況的發展都必然需要擴大政府的作用。但正如政治學研究得出的結論，人們首先需要信任政府，才能更加堅定支持政府作出的舉措。
雖然新冠病毒暴露了信任的缺失，但沒有簡單的解決辦法。如果政府已經證明自己不值得信任，那麼機械地開出更多信任政府的處方是無濟於事的。必須贏得信任。
但也許美國人可以努力減少它的反面：憤世嫉俗。美國人習慣於自以為是的犬儒主義，相信自己看到的世界是現實的真實反映，即他們所感知的現實。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種憤世嫉俗卻讓美國人自己容易上當：很容易成為煽動者的獵物，想得到想聽的話，而不考慮真相。
現任美國政府實際上可以採取措施減少憤世嫉俗，增加信任，而最好的起點是說出殘酷的真相。授權那些真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包括醫療政策專家、供應鏈管理專家、專業流行病學家和真正瞭解一線醫療挑戰的醫生等等。授權專家是有能力的國家所做的事情，這也是美國過去經常做的事情。
其他成功國家的經驗是顯而易見的：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賦予專業人員以權力，對事實保持透明，最重要的是建立交付商品有效性的聲譽。特朗普政府已經有了這樣的專業人士，比如福奇。通過拍拍他的背來建立信任，而不是在背後插一把刀。
這就是如何讓民眾減少憤世嫉俗、建立對政府信任的關鍵所在。美國人如果在更大程度上參與到集體應對疫情挑戰的偉大行動中來，就越有可能放下他們的黨派分歧，認識到全都參與其中，並開始在彼此之間建立信任的紐帶。
編譯/採寫：南都記者 史明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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