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羅sir
關於愛國，真正要說這個事情，大概率它會是個敏感的話題。
話題雖然相當敏感，但愛國這件事它本身又十分的“接地氣”。這是一種自相矛盾的說法嗎？不，這說法並不矛盾，在我們談論愛國這件事的時候，事實上早在西方學界，就已經有學者就此認認真真地談論了一番，他甚至還出了一本書名字就叫《關於愛國》。
副標題叫：論愛國主義與民族主義。愛國本身不敏感，但若要認認真真地討論這件事，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足夠敏感了。
到底什麼才是愛國，愛國本身又是否值得深思探討？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又有著怎樣的不同和含義？帶著這些問題，作者毛裡齊奧·維羅裡從哲學、政治的角度為我們解答這些問題提供了一個必要的思路。
首先，作者毛裡齊奧·維羅裡是畢業於博洛尼亞大學哲學系，在1985年獲得佛羅倫薩歐洲大學學院的社會政治科學博士學位，現在是普林斯頓大學政治學榮休教授、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管理系教授。
作者在學者生涯中，著重研究的正是政治哲學史，並自有一套獨特的看待政治和哲學的觀點。
這本書內容過於偏哲學和政治的深奧和晦澀，但這仍然不妨礙本書的專業性和啟發性；特別是在全球化疫情的今天，各種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的抬頭，國內的排外情緒也日益高漲。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學習關於“如何愛國”就顯得更為重要。在理性的行為和瘋狂的愛國背後，都遵循著怎樣的原則和思考？
或許在今天，我們每個國人都應該試著去思考，“什麼才是愛國”。
01
愛國主義不等同於民族主義
作者在開篇導論中就曾提到，“對祖國的熱愛”與“對民族的忠誠”或者說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他們其實是有著一定的區別的。
在作者看來，愛國主義是被當作是強化或者激發一種對維持一個民族共同自由的政治制度和生活方式的熱愛，也就是對共和國的熱愛。
而民族主義的話語權，是18世紀晚期的歐洲國家所捏造出來的，用於保衛或者強化文化、語言、種族單一性和民族同質性。
再進一步，作者又揭示了愛國主義的對立面是暴君、專制、壓迫以及腐敗；而民族主義的對立面則是文化汙染、異端、種族混雜以及社會、政治和知識分子分裂。
但其實在我們中華文明五千年來的歷史，早在封建時代，忠君和愛國便一直是被封建階級拿來維護自己專制和獨裁的藉口和地位。
而民族主義，在我們古代封建社會也早就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樣的至理名句。還記得滿清入關前的“剪鞭子”嗎？目的也本身就是為了防止“民族主義”的抬頭和漢族文化的復辟。
從這一點來說，民族主義的對立面的確是文化上的汙染和種族上的異端混雜。
但即使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兩者有著明顯的界定和差別，但在現代社會的經濟發展下，不論是愛國主義還是民族主義，他們的對立面都漸漸地正在消失或者減弱。
從這個意義上講，作者毛裡齊奧·維羅裡是更為擁護“愛國主義”的。原因就在於，愛國主義是促進所有出生或生活在同一國家的人的利益的努力或者意願；而民族主義旨在促進同一民族，或者說有著共同的祖先、共同血緣的團體中的所有人的利益。
從這裡就不難看出，在我們國內大部分的年輕人的所謂“愛國觀”是存在偏頗和失衡的。
一個最為典型的例子就是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所著的《想象的共同體》。這本經典的著作並不尋求為民族下一個科學的定義或者客觀的定義，這本書真正的有趣在於正確地將民族和民族主義解釋為“一種特殊的文化假象”，一種自我民族間想象的共同體。
基於這種假象和客觀缺衡，在《關於愛國》這本書中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最為明顯的區分就是，愛國主義範圍更廣更大，不存在時間和歷史上的因素。
民族主義則範圍單一，尋求的是歷史或者血緣上單一族群的利益訴求和自我認同。
站在政治和哲學的觀點上，作者為我們總結了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的根本區別和特點。
但如果僅僅是如此，顯然還無法真正展現作者的功力和獨到之處；這本書真正的魅力就在於，作者不僅僅是給出了一個淺顯易懂的定義和名詞，更為重要的是，作者還深入淺出的分析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的目標定義以及大眾標籤。
02
基本的社會心理和認知
從歷史來看，任何一個民族面臨道德或者政治危機的時候，愛國主義話語或民族主義話語就很有可能贏得精神霸權和思想霸權。
不論怎樣，這個群體所面臨的挑戰和困難，特別是在面對外部困難的時候，這種群體內的不忿很有可能就會形成一股巨大的輿論和形勢壓力，“一致排外”或者“一致對內”，這種民族主義下的論調和聲音，往往會獲得空前的強大。
也正是這種大多數的聲音和行為，也往往會進一步造成大眾的“非理性”，形成烏合之眾，喪失思考和理性選擇。
在思想和行為上，對民主左派而言則顯得更為急迫。作者對此在書中有這樣一段論述：
民族主義話語在窮人、失業者、落魄的知識分子以及潦倒的中產階級那裡一貫很有市場，且仍將有市場。
社會地位下降以及對社會不滿的人們在民族成員身份中找到了一種新的自豪感和尊嚴：“我確實窮，但至少我是中國人（或德國人、法國人）。”
其結果是，本應為民族主義左派的事業貢獻力量的許多重要社會力量往往轉到了右派的陣營中。
這種思想行為的轉變作者沒有在書中給出答案，但隱晦的提出了社會的制度和個人的改變可能是這個問題的解藥或者答案。
一方面，這需要公民社會和輿論的監督；但另一方面，這也需要自我的認知迭代和進步。
1584年比利時人文主義者、語文學家利普修斯在《論一致性》一書中強調：熱愛祖國是一種與理性規範相悖的激情，因此必定與作為智者最高目標的靈魂寧靜和完全自制的最高命令相鬥爭。
利普修斯
一個有趣的事實是：在作者翻查了全球各個國家的國民收入和他們之間的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的關係之後發現，在國民收入越是貧窮越是落後的國家，其國內的民族主義情緒就越是高漲。
作者特別指出朝鮮的例子，儘管朝鮮幾乎可以說是全球最“窮”的國家之一，但朝鮮人民的民族主義情緒也幾乎是最高漲的。
儘管作者毛裡齊奧·維羅裡在《關於愛國》一書中對愛國主義和民族都展開了尖銳的批評，但事實上並不代表作者沒有立場和站隊。
儘管本書是在2016年就出版中文，但這絲毫不影響作者在如今全球化的背景下，對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所做的取捨和評價。
而這樣的取捨和評價，對今天身處在各種風波中心的我們，有著積極的引導啟示作用。
03
沒有民族主義的愛國主義，就是最好的愛國
《關於愛國》這本書之所以放在今天讀來覺得收穫甚多，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在於，作者在區分了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的內涵差異之外，還提出了迴歸到沒有民族主義的愛國主義的獨到見解。
那到底，什麼樣的愛國方式才是最恰如其分的？
著名的法國思想家孟德斯鳩在《論法的精神》中對愛國主義作了重要補充。他將對祖國的熱愛解釋為對法律和保衛共同自由的制度的熱愛。熱愛平等是對公民平等的熱愛，而平等真正的精神：是既非使任何人都可發號施令，也非沒有任何人可以發號施令，而是使大家平等地發號施令、平等的服從。
孟德斯鳩
因此，對孟德斯鳩來說，構成愛國主義的核心就是平等的熱愛。不僅僅是對公民平等的熱愛，也是對制度、機構、公共設施和安全的熱愛。
孟德斯鳩在對西塞羅《官吏論》中的經典名言的解釋強調，每個公民一出生就欠下了祖國永遠也不可能完全還清的債。因此，每個公民都必須儘可能地為公共服務。
而孟德斯鳩的愛國主義，就是建立在對制度、對公共服務對法律的熱愛之上。而不僅僅只是建立在鍵盤、嘴炮、辱罵其他國家之上。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是孟德斯鳩的愛國主義觀，也是值得我們大眾去借鑑學習的愛國主義。
很顯然，《關於愛國》的作者毛裡齊奧·維羅裡更為聰明。他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系統化地總結了去掉民族主義的愛國，就是最好的愛國。
關於什麼是民族主義的愛國以及如何去掉民族主義式的愛國，很顯然，作者比我們總結和點評的更為到位。
在原書中，作者是這樣描述的：
民族主義者的愛國主義鼓吹保衛國家文化與歷史的必要性，他們把國家的文化與歷史當作是必須全體復興與保衛的價值觀、當作是必須擁抱的善，因為其特殊性與獨特性、因為它們是我們的。
如同愛國者一樣，民族主義者也會回顧其他國家的歷史並對其有情感依附。但他看不到虛弱或羞愧的理由：任何時刻、任何地方都只看得見神聖性與永恆性。
在作者看來，真正的愛國主義是需要附加普世價值觀的，既自由、民主、平等、富強、文明。
而在民族主義的影響下，那些狂熱的愛國分子甚至是容不得批評和任何異議的人，就是帶有狹隘的民族主義的愛國主義。
他們的愛國，是建立在自私單一的民族上的利益索取，而不是為了眷顧正片在這土地上生存的人們。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自我主觀容不得異議與批評的人，也同樣是民族主義式的愛國。
回想現實，那些痛罵作家方方的人，是否也是把自己的私人情緒和民族主義情緒強行壓在愛國主義的幌子之上的？
那些容不得任何異議和批評的人，甚至還要隱瞞不讓外國人知道的人，是不是就是真正的民族主義式的愛國？
從這些角度來說，《關於愛國》這本書，的確可以說是民族主義的剋星，也是能夠給我們啟發和讓我們深思的好書。
最後，該書結尾中引用美國總統林肯在美國南北內戰的演講尤其值得讓人深思，現抄錄如下：
除了同我們祖先有血緣關係的那些人之外，我們當中恐怕有半數人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後代；他們是從歐洲來的——德國人、愛爾蘭人法國人以及斯堪的納維亞人——他們要麼本人是從歐洲來的，要麼其祖先是從歐洲來的，在美國定居，在一切方面則和我們平等。
如果他們回顧這段歷史，去追溯他們同那些人的血緣關係，他們會發現毫無關係。他們不能把自己帶回到那個光榮的時代，使自己感到他們是我們中的一部分；但是，當他們細讀古老的《獨立宣言》時，他們會發現那些先輩說“我們認為這些事實是不言而喻的，既人一切生來平等”。
於是他們感到：當時教導的那種道德情感證明他們同那些人是有關係的，它是一切道德原則之父。他們有權要求承認他們同那些寫《獨立宣言》的人有血緣關係和骨肉之情，而事實正是如此。
那是《獨立宣言》中的電流，把愛國和愛自由的心聯結在一起，只要對自由的熱愛存在於全世界人民的心中，它就會永遠把那些愛國的心聯結起來。
如果你仔細讀了這段發言，你就會發現，事實上林肯是把愛國主義奉獻和民族權力崇拜兩者完全區分開來。
而這，想必也是作者心中關於愛國這件事最為完美的詮釋。
關於愛國，我們依然要學的還有很多。
END.
作者：羅sir，你的每一步，都不應該毫無意義。關注我，每天同三千萬職場人一起精進，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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