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他們不知從何遷徙而來沿河定居於此，形成了現在的向東村。 ——題記
雨果曾經說過自然是善良的慈母，同時也是冷酷的屠夫。
一
清晨薄霧瀰漫，如透明的白紗縈繞在樹林的兩側，遠遠地大堤上閃出一個瘦小少年的身影，只見他敏捷的下了大堤穿過氤氳的樹林朝蜿蜒的大河走去，這少年便是秀山。今天秀山起了個清早，他要趕在日出之前到河邊去，親眼看到太陽在向東村的河上升起，往常他會在被窩裡懶上一陣再起，可今天不一樣。
“少青……青……”就在紅陽冉冉升起放射出第一縷陽光的時候，秀山朝著河喊著一個人的名字。秀山喊的時候心情是複雜的，難以言表的，心中酸酸的疼。
可是少青永遠聽不到了永遠也看不到了。
有老人說少青是被大魚饞走了，但只有秀山知道少青是怎麼走的。
魚在水中是靈動的、敏捷的、自由自在的，遊戲的。這對於有著無限好奇的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人總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而低估了魚類的智商，在水中是魚的世界。
那年的秋天，秋老虎在發威，熱的讓人煩躁不安，熱的讓人感覺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是的每年的這個時候，向東村不是，是向東村這個鎮上非要出點什麼事情不可的。
如果說向東村的夏天與秋天的交界點是孩子們的伊甸園，那麼向東村的河邊便是孩子們的天堂。一望無際的河灘，寬闊的河水，你可以在這裡捉蝦、捕魚、挖河蚌、撈各種奇形怪狀的猴子石。如果累了你還可以躺在鬱鬱蔥蔥的草叢中仰望遼闊的天空，天空偶爾有鳥飛過，經過那潔白的雲朵時發出令人愉快的鳴叫聲。躺在大自然的懷抱，內心愉快極了，整個人變得很渺小很渺小，你不用想像，孩子們喜歡的大自然一切美好的東西便都在這裡了。
我拍攝的河
因此這裡可以對孩子產生無限的吸引力。不僅僅是孩子就連大人也難以抵抗這裡的誘惑。眼看快要到晌午了，孩子們的肚皮餓的早就貼到後背了，於是都紛紛上岸，河裡就只剩下秀山。少青招呼秀山快上來，回家吃飯。秀山說有好多的魚，待我捉幾條魚回去燉魚吃。秀山聚精會神的捉魚，魚游到哪裡秀山的頭和手就扭向哪裡，來來回回好幾次，秀山每回都撲了個空，少青看到秀山捉魚的樣子很滑稽，在岸上哈哈大笑起來。突然秀山一個趔趄沒站穩，被河水嗆了一口，接著秀山覺得腳底往下陷，身子有什麼東西往下拽。 “少青快救我！少青快……..” 秀山掙扎著又被河水嗆了一口。秀山剛才還笑呢，怎麼現在……。少青這才意識到不好，看到秀山掉進沙坑裡面，想救他，但又夠不著，掉進沙坑意味著……少青不敢多想，趕緊救人要緊。短短的幾秒鐘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卻只見秀山渾身溼透，眼睛憋得通紅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難道是我們看錯了？我們看到的的確是秀山吶。從河邊到村裡有三四里地。正是午飯時間，路上根本沒什麼人。
當有人告訴少青媽消息的時候，她抱著妹妹就往河邊跑，三嬸一把拽住了少青媽說：“都什麼時候了快把孩子給我，再晚可就來真不及了。”可少青媽還是不肯放下妹妹，死死的抱住妹妹，三嬸硬是把妹妹從少青媽的身上撕下來。年幼的妹妹從大人的表情上知道哥哥可能發生不好的事情了。“媽…..媽…..呀……”妹妹嚎的更厲害了。
“嚎什麼嚎，你哥哥出事了！”聽到這句話妹妹的哭聲戛然而止，只是那豆大的淚珠還掛在妹妹稚嫩而微紅的臉上。這一天將在她幼小的心靈上永久的銘刻，這一天將是她生命中開始懂事的第一天。
二
從此秀山恨透了這條河，也恨透了自己。如果死的是自己該多好，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難受。
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真相，少青媽也沒有。
秀山和少青揹著書包上學，路上有幾個像社會青年一樣的人攔住了他們，讓他們留下買路錢，少青多聰明呀，往他們身後一指說，看誰來了，說完拽著秀山就往回跑，秀山和少青跑呀跑呀，那幾個人發現自己上了當，更是惱火，跟在他們身後窮追不捨。秀山實在跑不動了，說少青你先跑吧，我實在跑不動了。少青說要要跑咱倆一塊跑，說這話的功夫那幾個社會青年可就近了。“你小子敢耍老子，給我打。”一個頭兒一樣的青年指使手下打少青，那個“打”字說得格外狠。他們的拳腳劈頭蓋臉朝少青打過來。“你個傻小子還愣著幹嘛，還不快跑！”少青趁著幾個人都忙著打自己，於是朝秀山喊。秀山還沒醒悟過來拔腿就跑，他一面跑一面回頭看，直到那打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秀山還沒回過神來，突然發現少青就站在自己眼前對他說：“他們不會再來了，沒事了，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少青神情依舊是那麼的不可一世，秀山笑了。夢醒了，他一摸自己的腿——麻了。如果大孩子欺負他，再也沒有人可以像少青那樣來保護他了。
陽光越來越強，耀著秀山的眼睛，使秀山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他用手遮住陽光，望著河，在陽光下向東村的河猶如一條白色的長蛇，向北蜿蜒而去。
少青的爸爸真後悔沒讓兒子去城裡幹活，雖然他們爺倆經常吵架動手誰也沒有服過誰，他倆在一塊就是一對冤家，好像少青就是來報仇似的，但是少青的爸爸也是對少青最好的。
今天天氣非常寒冷
現在向東村的河顯得格外的蒼涼而又孤獨。
自從向東村的河被人們挖了沙子以後，就很少有人去洗澡了。河似乎空了，沒有那在太陽照射下的耀眼的軟綿綿的金沙灘。河邊也少有人走動，因為深不見底河水，望一眼就讓人不寒而慄，幽綠的河水好像一個無底洞，河水眨著眼睛好像渴望著更多的生命。又好似一雙恐怖的手死死掐住你的脖子，秀山望著幽深的河水，他那微微凸出的喉結稍稍動了一下，嚥了一口唾沫，猛然後退了兩步。
三
每年向東村都有違反計劃生育的夫婦，今年又出現幾個年齡很大的孕婦。（那一年還沒有放開二胎政策）這不向東村男婦女主任正不知如何說服他們呢。牆上那些“少生優生、幸福一生。”“優生優育奔小康”的標語，對她們根本起不了作用，因為她們要“雙保險”。每年夏天向東村的河裡必定有一些膽大的貪涼的男人們帶著孩子去河邊。向東村的女人們說了男人們也不聽，恨得牙根直癢癢。
向東村的河給向東村的人們帶來太多美好同時，也給他們帶來太多沉痛的回憶。
夜裡向東村的河上挖沙機器的轟鳴聲依舊響起，撕破這寂寥的夜空。
向東村的河世世代代養育著向東村的人，而向東村的人向向東村的河索取著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向東村的河又向東村人索取它所需要的東西 。
以前向東村的河是流淌的，潺潺的，清澈的，淺淺的，有魚有蝦有蛤蜊到處充滿著活力。
回不去的我的童年
現在向東村的河是渾濁的，深不見底的，靜止的，一片死寂。夜晚再也沒有挖沙機器的轟鳴聲。
向東村的河呀，你孤獨嗎？
向東村的河呀，你孤獨嗎？你招那麼多人去，可想你一定不孤獨了。
“你說這河水還淌嗎？”
“我看，不淌了！”
“……………… ”又是一陣沉默
彷彿只有沉默才能表達出此時人們的心境。
因為人們不知向誰說，又該說些什麼。
秀山懷揣著大學錄取通知書，背上揹著著行李趕匆匆趕往火車站，穿過巷口時聽著村裡人的議論，只是他們早已忘了少青，只有秀山還記得，秀山永遠記得。
後來秀山出息了，向東村的人奔走相告。
秀山對我說了後來的秘密：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他知道把手給我的後果，兩個都得死。少青說秀山你家裡就你一個孩子，你沒了叔和嬸可怎麼活。至少我還有個妹妹！
後記
在經濟高速發展的中國，樓越建越多越建越高，當一輛輛載滿滴著水的沙子的車從農村拉往城市的時候，開發商想的是錢，村幹部想的是眼前的利益，工廠往河裡排放汙水想的是眼前的利益。有誰想過給我們的子孫後代留下什麼。
說起日本侵華戰爭，雖說日本人可恨，但在存儲資源上中國人得好好像日本人學習。日本地少資源匱乏，日本把在中國掠奪的木材、煤炭儲存在海水裡讓他們的子子孫孫有資源可用。這一點值得中國要好好反思一下。
每一次回生我養我的土地，看到這條以前生生不息現在卻狼狽不堪的河，我的心都很痛，因為我們的童年被無情的掠奪了。我們的孩子再也法體會當年我們童年時代的快樂。
以前可以挽著褲腿就能到河對岸的親戚家，可以在河灘上盡情的嬉戲奔跑，在河裡愉快的捉魚摸蝦。
現在是隔海相望的既視感。
當今城市的發展越來越好，農村卻不是原來的農村了。
閱讀更多 田園手工藝術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