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有“難得糊塗”,鄭板橋的家書被認為與《顏氏家訓》不相上下


不只有“難得糊塗”,鄭板橋的家書被認為與《顏氏家訓》不相上下

在我國浩如煙海“家書”中,就有不少在現在看來也有它的現實意義。清代“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就留下為數不少的家書。

他的家書主要是在他當官期間,或者出遊的時候寫給他弟弟的。他自己編選、刊行的《十六通家書》在當時是名聞遐邇的。

與他同時代的學者鄭方坤評價說,這些家書“皆老成忠厚之言”,與《顏氏家訓》是不相上下的,所以,鄭板橋不只有“難得糊塗”的名言,他的家書在當時也是很有名的。

不只有“難得糊塗”,鄭板橋的家書被認為與《顏氏家訓》不相上下

巴蜀書社《鄭板橋文集》1997年11月一版一印書影

巴蜀書社出版的《鄭板橋文集》(1997年11月一版一印),就收入有其《十六通家書》,字裡行間處處透露出鄭板橋的為人忠厚、為民著想的真性情、不拘一格又誠實放達的真品格,以及對詩文、書畫藝術的真知灼見。

不只有“難得糊塗”,鄭板橋的家書被認為與《顏氏家訓》不相上下

書中第一部分為《書札》,收《十六通家書》及其它書信

比較杜甫與陸游的詩,“文章以沉著痛快為最”

鄭板橋在家書中評述杜甫與陸游的詩我以為是獨具一格。

他說,作詩其實不是很難,難的首先是“命題”。題旨立意越高,那麼,這首詩也就越成功。

先不說杜甫的詩“高絕千古”,就是杜甫詩的命題,就已經是“據百尺樓上”。而陸游雖然“詩最多”,但“題最少”。兩者一比較,就顯出境界的不同。

那麼,是什麼原因使兩人在詩歌方面有不同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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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板橋分析說,主要的原因是唐朝與南宋的歷史背景不同。

唐代時,雖然出現了“安史之亂”,造成社會動盪。但是,也正是因為社會的激變,造就了許多“精忠勇略,冠絕一時,卒復唐之社稷”的人才,象郭子儀等人,都有一種恢復唐王朝社稷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而到了南宋時,兩位皇帝被金王朝囚禁,南宋政權偏安江南。這本身就帶著一種恥辱,也時時讓人感到政權的危機。

鄭板橋說:“君父幽囚,棲身杭越,其辱與危亦至矣。講理學者,推及於毫釐分寸,而卒無救時濟變之才;在朝諸大臣,皆流利詩酒,沉溺湖山,不顧國之大計。是尚得為有人乎!是尚可辱吾詩歌而勞吾贈答乎!”

因此,南宋的官員和知識分子缺少的正是應變時局的大格局思維,於是,南宋就很少有象唐朝時那樣的“救時濟變之才”。相反大家都習慣於沉溺湖山、詩酒,不顧國家發展的大計。而詩歌就變成了互相應酬的工具。此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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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板橋書法

其二,鄭板橋認為,南宋是“國將亡,必多忌”,所以連“百姓莫敢言喘”,連老百姓都不敢多說話,就不用說陸游了,'放翁惡得形得篇翰以自取戾乎!”

在這種情況下,杜甫的詩能做到“歷陳時事,寓諫諍也”,富有現實感與強烈的時代責任感,留下了許多的千古名句與光輝思想。

讀杜甫的詩,會深深地感覺到他的那種極強的時代感和現實感,“只一開卷,閱其題次,一種憂國憂民、忽悲忽喜之情,以及宗廟丘墟、關山勞戎之苦,宛然在目。”

而陸游的詩卻大多數是對時事“絕口不言,免羅織也。”雖然一生中詩作極多,也有一些名句,但總體上是令人感到,不如杜甫的直率、勇敢和深刻!因此難獲"詩史"般地位,但其愛國主義思想還是很令人讚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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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板橋畫

鄭板橋認為,杜甫憂民而堅韌,陸游愛民卻隱忍。杜甫是“直率而犀利”,陸游是“委婉而平穩”。故“杜詩之有人,誠有人也;陸詩之無人,誠無人也。”

古人說“文以載道”,鄭板橋是認同的,他認為“文章以沉著、痛快為最!”顯然,他更欣賞杜甫和杜詩。

最不喜求人作敘

鄭板橋在《十六通家書》小引中說:“板橋詩文,最不喜求人作敘。”為什麼呢?

他說:“求之王公大人,既以借光為可恥;求之湖海名流,必至含譏帶訕,遭其荼毒而無可如何,總不如不敘為得也。”

所以,他說他寧願“糊窗糊壁,覆 (古人把寫得不好的文章說成是隻配用來蓋瓦罐子)覆盎而已,何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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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板橋書法

這顯見鄭板橋之獨立不桀,不同流合汙,且又極其自信、清高之性格,比起當今許多大大小小、出名或不出名的所謂文人到處求人寫敘揚名立萬者不知高出多少倍來!

鄭板橋不用別人為他寫敘,自己寫敘,卻能留芳名如此之久,何也?其文其內容、清廉獨立,“不求人”。

人生來平等

鄭板橋有很強的平等意識。

他在《十六通家書》中說:“誰非黃帝堯舜之孫?”只是世道變化,家道也跟著變化,才有了富與貧、貴與賤之分別。“王候將相豈有種乎?”

而“天道福善禍淫,彼善而富貴,爾淫而貧賤,理也,庸何傷?天道循環倚伏,彼祖宗貧賤,今當富貴;爾祖宗富貴,今當貧賤,理也,又何傷?天道如此,人事即在其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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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板橋藏書印

這種說法好象應了我們古人早已有的古訓,如“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富不過三代”等等。所以,凡事不可怨天憂人,應立在自身,過好當日,創造條件,才有明日之好!

人若沒有信心與希望,整天便沉於自怨自艾之中。但如果人過於滿足於現有的擁有,過於懶散而不願有所創造,那麼,這比沒有信心與希望更為可怕。他因此失去的,不僅是機會,還有一種只有人類才有的追求的、進取的體驗,甚至連什麼叫失敗,什麼叫痛苦,什麼叫勝利,什麼叫歡欣,還有,什麼叫做愛,什麼叫做恨,他都不能體驗到。

為人要存心忠厚

在為人處世上,鄭板橋認為,做人最主要的是要“存心忠厚”。

他在《家書十六通》中對他弟弟說:“如此存心,是為人處,即是為已處。若事事預留把柄,使人其網羅,無能逃脫,其窮愈速,其禍即來,其孫即有不可問之事,不可測之憂。試看世間,會打算的,何曾打算得別人一點,直是算儘自家耳!”


不只有“難得糊塗”,鄭板橋的家書被認為與《顏氏家訓》不相上下

鄭板橋藏書印:“七品官耳”

不只有“難得糊塗”,鄭板橋的家書被認為與《顏氏家訓》不相上下

鄭板橋藏書印:“鷓鴣”

為人存心忠厚,與人為善,不損人利己,不去“打算”別人,最終對自己、對自己的家人後代都有好處。“機關算盡太聰明,誤了卿卿性命!”王熙鳳那樣精明之人,一生可說是“機關算盡”,雖也得了一些便宜,但最終卻落得個十分悲慘的下場。真的也是相當令人為其可悲!

不只有“難得糊塗”,鄭板橋的家書被認為與《顏氏家訓》不相上下

只可惜的是,為人存心忠厚,要堅持下去,還是有一定難度的,比如說最常見的,也最富有毀滅性的是利與名之爭,古來就沒有多少人能不涉及此中,而一旦涉及其中了,想“存心忠厚”,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了。

這恰恰就是一個相當令人揪心的問題,不過,這個時代總是積極的,陽光的,黑暗和陰影總不能抵得過美好。存心忠厚,比起存心陰險要更有力量,更為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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