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思念——回憶我的爺爺 原創 首發《雪絨花》公眾號

現在大部分家庭都沒有家譜了,我們好像都忘了本,沒有了根,其實,家族的血液代代流傳,家族的基因就在我們每個人的生命裡。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銘記給自己生命打下烙印的先人。

遠的我沒有見過,爺爺曾是我的生命裡最早的長者了——一位雖然沒有條件受過教育卻開明慈祥、通情達理、尊師重教的善良老人。

爺爺曾是我老家杜卜村所屬的新樂市(原來的新樂縣)馬頭鋪鄉(當年叫公社)的大廚,也就是給鄉政府做飯的鄉級“御廚”了。

爺爺身材高大挺拔,不胖不瘦,面容周正慈善,從不對任何人疾言厲色。爺爺穿著總是乾乾淨淨,利利索索,夏天經常穿白色跨欄背心,外套一件淺灰色喬其紗翻領襯衫,看起來更有風度了。他雖是給鄉政府做飯的廚師,可是他自己看起來更像一位文明和善的國家幹部。

也正是爺爺在外上班,見過些世面,又通情達理、厚道公正,在村子裡很是德高望重。誰家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了,或者鄰里間鬧什麼糾紛了,總是會來找爺爺出主意或進行調節。那時沒有電視,每年除夕晚上,村子裡同姓家族每家都會帶一瓶酒,男主人和家裡大些的男孩子,都聚集在我家,擺上兩大桌,喝酒吃肉,聊天守歲。一般都不會打開別人家的酒,除非哪家堅持要大家嚐嚐。第二天,我們小孩子再挨家把酒給送回去。

爺爺已經去世近二十年了。可是,我從未停止過對爺爺的思念。若沒有爺爺當初的支持與鼓勵,也就沒有我的今天。

那是怎樣一種樸實的鼓勵啊,卻又激起我最初的,最美好的深深嚮往。

記得那時我剛剛在村子裡上小學,不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也沒有學習的榜樣,就是一個天天在村子裡跟一群小孩兒瘋跑的柴火妞。因為在七十年代,那是一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莊。很多人家幾代人都沒上過學,在我之前從未出過大學生。人們覺得上大學是遙不可及的事,也就不抱什麼奢望了。大人們都說小孩子識幾個字,認識自己名字,不是睜眼瞎就行了。

可是我清楚地記得,當我第一天背上書包去上學時,爺爺就撫摸著我的頭,滿懷希望地對我說:“閨女,到了學校,可要好好唸書啊,以後考大學,當大學生。”潛意識裡,我知道了上大學、當大學生是很體面的事。於是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長大後當村子裡第一個大學生,畢業後到鄉里供銷社當售貨員,或者到縣城當老師。事實上從一上學我的成績就很好,爺爺也很高興。

忽然有那麼一天,村子裡搬來一戶白姓人家。那家的大女兒剛剛大學畢業。在我幼小的心靈裡,她是那麼美,身材苗條,長髮披肩,尤其是戴上那副眼鏡,顯得特別斯文,特別有學問。每每看到她,我都一臉神往的樣子,豔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人家,幻想著有朝一日也能考上大學,戴一副眼鏡。

爺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有一天竟然真的對我說:“閨女,好好學,等你考上縣一中了,爺爺也給你買副眼鏡。”我聽了很高興,似乎就為了這個美好的願望,我更加努力地學習,小學畢業時果然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一中。

記得當爺爺聽到這個消息時,高興得像小孩子一樣拍著手跳起來了。因為考上縣裡最高學府,在當時村子裡是絕無僅有的榮耀,也意味著以後升入重點高中、上大學成為一種可能。

小學的很多事情我都忘記了,可依然記得爺爺尊師重教的那件事——爺爺那時利用上班、農忙之餘,到縣城的農貿市場賣過幾次掃帚。有一次他在集上碰見了我的老師紀榮芬老師。爺爺對紀老師很尊重,肯定也想讓紀老師對我多些關照和幫助,就非要送紀老師一把掃帚。紀老師說什麼也不要,因為那時誰家條件也不太好,送她掃帚,連本帶利都沒了。可爺爺是個實在人,覺得紀老師不收下,就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意。幾番推讓,紀老師只好很為難地收下了。

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紀老師十分不落忍地給我說過,說實在難以推卻爺爺的盛情。爺爺也輕描淡寫給我提了下,為自己偶遇紀老師並有機會表達一份心意頗感得意。這種家長對老師的樸素感情,絲毫不容褻瀆。我知道爺爺對我充滿了殷切的期望,因此讀書也一直很努力。事實上這件事對我尊重師長、銘記恩師教誨也是一種極大的影響。

由於邁出了到縣城求學的第一步,加上自己的不斷努力,初中畢業我又直升入一中高中部。在這幾年裡,爺爺經常騎著一輛自行車,到學校去看我,帶幾個燒餅,或者炒一些他老人家親手做的我最愛吃的辣醬。也許是因為我已經長大了,不必再像小孩子一樣讓人哄了,而且眼睛根本不近視,所以爺爺再也沒提起過買眼鏡的事;倒是常常囑咐我,讀書別累著,別把眼睛看壞了,該玩兒時就玩會兒……

爺爺還是一個特別熱情好客的人。記得當時週末甚至大年初一,我的同學們都有到我家玩兒,到了飯點不走,留下來吃飯的。爺爺總是拿出家裡能拿出的最好食材,用他的高超廚藝,做一桌子飯菜,熱情招待我的同學們。起碼這是原因之一吧,我上學時人緣是很好的。

就這樣,在爺爺的殷切關懷下,高中畢業,我又考上了大學。記得到大學去報到那天,爺爺、爸爸媽媽還有姑姑幾個人一起去送我。對於他們來說,也是這輩子第一次邁入大學校門。

爺爺那時也是快七十的人了,能盼到那一天,自然分外高興、激動。他沒有太多語言的表達,但我依然記得他在校園裡,所到之處,好奇地東張西望的表情。或許,他在想象著孫女兒以後在那兒學習、生活的場景……

爺爺對我教育的重視,可能也是彌補因為家裡條件所限,飯都吃不飽,父親和姑姑小時候根本沒有力氣跑幾里地到大村去上學的遺憾。

我工作後幾年,家裡經濟條件已經很不錯了,爺爺歲數也大了,我們便不再讓他老人家擺攤。我有時會給爺爺一些零花錢,讓他去縣城趕個集。爺爺總是很高興,有時間就會騎上車子,到集上去吃點燒餅、老豆腐之類的。

我還清楚地記得一件事,就是我結婚懷孕後,有一次剛下過雨,路上有點滑,坐在院子裡乘涼的爺爺,親切地望著我說:“玲,地滑,慢著點兒。”對我、對隔輩人的關愛流露在體貼的叮囑中……

依然清晰地記得,等我生下女兒後,待了幾天,爺爺用手絹包著幾個火紅的柿子去看我,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可是後來,還是傳來噩耗,爺爺得了胃癌。因年事已高,病情嚴重,已不適宜手術。被病痛折磨兩年,爺爺永遠離開了我們。

親愛的爺爺呀,時間的流逝帶不走孫女對您的思念。就讓飄飛的柳絮帶去我的思念,就讓盛開的迎春送去我的祝福吧!

親愛的爺爺呀,請您好好安息吧!有您來自天國的護佑,您的後輩會秉承您無言的教誨,真誠做人,踏實做事,詩書繼世,忠厚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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