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錄取通知書裡的神奇書籍,作者來自無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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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清華大學)

近日,清華大學2019年的首封錄取通知書正式發出,隨之一同寄出的還有清華大學校長邱勇院士給新生的贈書《萬古江河》。

在致新生的信中,清華校長提及《萬古江河:中國歷史文化的轉折與開展》是一本視野開闊、見解獨到的中國歷史文化力作:

“作者許倬雲先生是著名的歷史學家,在書中他用平實暢達的語言講述了中國文化成長髮展的故事,字裡行間既有宏大的歷史脈絡,又有對日常生活的細微描摹,讓讀者在回顧數千年曆史的過程中深切感悟中國文化的精神氣質,從歷史文化中汲取力量。”

對於此事,還有許多讀者在理想國官博下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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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清華校長會希望新生在入校前讀完《萬古江河》?這本書與其他的歷史著作有何區別?今天分享許倬雲先生在本書初版時所做的一次演講,我們或許可以從作者的講述中找到一些答案。

許倬雲,1930年生於江蘇無錫,1962年獲美國芝加哥大學博士學位,先後執教於臺灣大學、美國匹茲堡大學,其間多次受聘為香港中文大學、美國夏威夷大學、美國杜克大學、香港科技大學講座教授。1986年榮任美國人文學社榮譽會士。學貫中西的史學耆宿,精通中國上古史、文化史、社會史,熟悉西方歷史及其理論與思想,擅長利用不同學科的視角和方法來研究歷史,尤其是考察中國的歷史與文化;不囿於書齋,時時心懷天下,關心中國文化的發展與走向。代表著作有《西周史》《漢代農業》《中國古代社會史論》《萬古江河》《我者與他者》《說中國》等。

我為何寫《萬古江河》?

演講:許倬雲

我一輩子做的工作,是從社會經濟起手,然後做了文化史研究。

常常有人問我,什麼什麼事情,在哪本書裡可以找到。比如,我曾在一家飯店吃飯,店主人就問,中國菜這樣那樣的烹飪方法,是從哪裡開始的?我一想,哎,中國通史上還真沒交代。那次之後的兩三個月,有飲食文化研究會找我去講演。我就專門找中國小炒菜的起源。為什麼做小炒菜?一般來說,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小炒菜不能大塊吃肉,是小口吃肉啊!那篇文章得到了很多的反響。

可以說,這些小零碎的事情,跟我們日常生活、衣食住行、風俗信仰都有點關係,但史書裡卻不交代。這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也有人寫,但都是筆記。這裡一段,那裡一段,通常不被人注意。我內人也常常被人家問,你們夫妻倆都學歷史,能不能介紹一本我們看得懂的中國通史給我們看。他們說,一些思想史好是好,但論的都是天大地大的問題,又多引經據典,老百姓看不懂。

我覺得,既然老百姓要問老百姓生活上的問題,我們學歷史的就應該有所交代。這是我寫作《萬古江河》的最初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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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國”是從哪裡來的?

我更重要的動機,是想告訴我們的同胞,中國並不是自古以來就這麼大,而是慢慢長大的。今天大多數的同胞,總以為中國自古以來就這麼大的一塊。有這種認識以後,天下其他地方都不太管了。好像自盤古開天地以來,突然就蹦出黃帝來了,然後黃帝生了一大群兒子,然後我們慢慢就出來了。誰生女兒啊?沒問。黃帝這麼多兒子得娶媳婦才有子孫啊!難道我們都是孫猴子,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所以,這些事情一直以來大家都是模模糊糊下來,形成了“中國中心論”。

更常見的是“中原中心論”,說我們四面是“蠻夷戎狄”。“夷”這個字還不錯,一個人揹著一張弓,還是個人嘛!“狄”這個字也還可以,有狗有火,在草原上過日子。“蠻”是個蟲,其實“蠻”正規寫起來,是頭上梳了兩個辮子盤髻的一個女孩子蹲在地上。“戎”是背武器的人。

這對四鄰都是不太禮貌的說法。這四個字,從原來的字根講起來,都是描繪人們的生活形態,但演變到後來呢,只有我們中華是特別好,外面都“蠻夷戎狄”。

我在海外過日子,常常碰到一些很熱心、很愛國的同胞跟我說,我們中國人是特別優秀,你看這個學校裡功課最好的都是中國人。我則常常跟他們說不見得。

這種自大的、自我中心的觀念,是幾千年來“中華帝國”、“天朝上國”這個觀念演變出來的。在過去,我們關著門過日子,所以沒什麼關係。但是現在,我們是在世界上過國際社會的日子,就不能再這樣了。

所以我寫《萬古江河》,是為了讓大家知道,中國不是自古以來就這麼大一塊,是慢慢長大的,當年的“蠻夷戎狄”就是今天的腹地,當年的敵人就是今天的鄰居,同樣地,今天的敵人也可能是將來的鄰居。

我深受感召的梁啟超先生,他原本要寫一部中國史,可惜沒寫成,只寫了一個緒論。他說,“中國”是從“中原”開始的,中原變成了中國,中原的中國慢慢擴張變成中國之中國,然後超越中國之外,慢慢將四鄰吸收進來,通過文化上的交往以及勢力範圍的擴大,變成了東亞的中國,然後在亞洲範圍之內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是亞洲的中國,將來還要進入世界,成為世界之中國。梁任公寫這篇緒論是在一百年前,他真是目光如炬!今天世界的大格局、全球化的現象的確出現了。在一百年前沒有第二人敢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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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最喜歡到國內看考古遺址,看人家不看的破破碎碎的瓦片。一片瓦片可以告訴你許多許多事情,告訴你“中原”也不是一天形成的,也是後來發展出來的。在古代那麼多的地方,不同的人群發展著他們不同的過日子的方法,誰也不是“上”,誰也不是“下”,誰也不是“中”,誰也不是“外”。地球是個圓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是中心。各處都有自己尋找的方向,都有自己過生活的方式。

那麼,這些古代的地方上的文化是怎麼樣聚合的呢?

國內有一位非常重要的老考古學家蘇秉琦先生,已經過世。中國考古史學界過去比較受制於“一條鞭”的單一理論,主要是“單線的演化論”、“中原的擴張論”兩種說法。蘇秉琦先生在這種風氣之下,居然突破所有的關口,從證據說話,提出了“文化區系類型學說”。

他認為,每一個地區都有一個地區性的文化圈,文化圈裡又有不同的類、不同的系。他根據新石器時代晚期的現象,將中國劃分為六七個區,每一個地區都有至少三層四層的次級系統。

如果我們追溯到新石器時代初期的話,當時區還沒形成,系也沒形成,類也沒形成,型也沒形成,每個地方都是將就著當地的資源過當地的日子。經過互相學習、互相模仿、商品的交換、知識的交換,還有人口的交換,最重要的是男婚女嫁,以及抓人家做奴隸,經過如此這般交換以後,慢慢才併合成一條條線,然後再慢慢併合成一個個區。

這一套理論,和梁任公的理論是完全配套的。只不過梁先生是從“中原”起頭,蘇先生是從“中原以前”起頭。

我自己也找到一條很重要的線,就是相當於公元前三千年左右的時代。

公元前三千年左右,陝西形成一個文化,後來分為兩條線,一個是陝西西安的半坡文化,另一個就是旁邊的河南陝州古城南的廟底溝文化。在考古學意義上,“文化”就是怎麼樣過日子、住什麼樣的房子、燒什麼樣的陶器、用什麼工具來敲石頭、敲成什麼樣子等等。我們主要靠發掘出來的破罐碎瓦等來考察。

這兩個文化,本來是很類似的文化,後來有了不同的發展。我們從半坡文化的工具看,漁獵工具越來越多,農耕的比例比較少;而廟底溝呢,農耕農具的比例相當大。就像一對雙胞胎兄弟,他們隔著河過日子,然後慢慢地生活方式發生了變化。廟底溝文化的實力逐漸強大了,於是慢慢地往外開展了,越到後來,越往東走,並不是往西走。這樣東邊的地方慢慢地就採用廟底溝文化的生活方式,並逐漸變成了黃河邊上一個相當顯著的生活生產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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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不是那時候最高、最強有力的生活生產方式。

當時東北的紅山文化,就早於廟底溝文化,是有玉器、玉刻的文明,還有神廟、很大的墓,有等級不同、規模很大的聚落。浙江杭州旁邊的良渚文化、河姆渡文化也有很好的玉刻器具,有很大的土臺,有很好的木結構房子,還有水稻。湖北石家河有一連串的城市,每一個都比廟底溝看著要像樣子。而山東的大汶口,甚至可能有了文字,因為有幾個字留下來了,不是普通的符號,而是文字。

你看,四周有這麼好這麼多的大的文明,居然在公元前兩千年前幾乎全塌下來了。為什麼?我一直在探索這個問題,但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是氣候原因?人口壓力?過度浪費?都有可能。

但廟底溝文明,不但沒塌,還變得更強大,影響範圍更廣了。它自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特色,平凡得很,沒有大的土臺,也沒有城市。但剛剛所講的幾乎所有好的、有漂亮器物的文明,它都從中學到了一點。

廟底溝文明向兩邊擴展,它去了黃河南岸的河南、黃河北岸的山西,尤其是山西的運城平原。在河南偃師的二里頭文化遺址,已經發現有極大的古城,有城牆,有道路,有宗廟,有大的禮儀性建築,有大的公共建築,有非常大的水溝,這些現在還在繼續的發掘中。

注意到這一串現象,我就認為這個廟底溝二期,在其他文明塌下來之後,它站起來了,應該講就是中國文化的起源。這並不是說,中國沒有其他更早的文明,早到五千年以前就有了,而且很多很多。

但我認為,廟底溝文明是核心。考古學家將之稱為“夏文化”,我覺得夏文化應該是“諸夏”,在文獻上講夏朝就是諸夏,就是許多的夏,並不只是一個夏。“夏”大概是一些人自己稱自己的名稱。諸夏,彼此之間有很多小的差別。

山西運城的廟底溝二期文化,河南偃師的二里頭文化,內容並不完全一樣。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特色,都肯採納別處的東西,因此東南西北的特色它都有。我認為這才是中華文化的起源,雖然沒有大的顯赫的成就,但是肯接納、肯吸收。這個動力、這個特性,使它可以變成一個強固的核心,有了核心,它就慢慢成長。

我寫的《萬古江河》就是以此為核心展開的,旨在填補梁任公先生在中原以前的那一段。我講文化的擴大,不講武力。我向來不喜歡講武功,因為我從小在戰爭中長大,戰爭是非常殘酷的事情,我知道什麼叫做鮮血。

我不講武功,不講開疆闢土,只講文化圈的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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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許倬雲新作《說中國》在內地出版。隨後的6月,他在接受《南方週末》採訪時,說:“每一個文明都有其獨到之處,大家能夠糅在一塊,去其短,大家互補,採其長,這才有前途,才有希望。所以我講中國這個大的共同體是彈性的,是沒有邊緣的。”

我所講的主調是:在文化圈的擴大過程中,我們有“給”,我們也有“拿”。我們給過很多四鄰中國的文化,我們也從四鄰的文化中吸收接納。從廟底溝二期開始,我們就繼續不斷地向四周“給”,也從四周“拿”,不然廟底溝二期也不會長大。

等到廟底溝二期長大了,到後來“中原”變成了“商”,“商”也不斷地給予吸納,而“周”在“商”的文化基礎上建立起來,不僅繼承了商代文化,也接受了許多其他文化的東西。

秦人原來在西方,在今天甘肅天水一帶,經過二百多年的發展壯大,東遷至陝西關中一帶。秦由小小的牧馬民族逐漸變成秦帝國,是吸收了六國的長處、吸收了六國的人才,才得以壯大。

漢朝作為那麼龐大的一個文化體,也是不斷地進行文化輸出和輸入。漢朝的文化輸出,東到日本、東南亞,西到天山,北到大漠;漢朝的文化輸入,最典型的是從印度傳入的佛教文化,還有北方巫術文明和各地的巫術,也被漢武帝統統接受,後來變成道教的重要成分。漢文化一路向南開拓,將南方的動植物引進中國,從西域也帶進來西瓜、葡萄,從北方帶進來駱駝、野驢子等等很多很多的物產。這樣無窮的文化交流、物產交換,使得漢文化異常博大豐富。

所以,每一朝文化在擴大的時候,都是“有給有拿”。我們不吝嗇“給出去”,也不慚愧“拿進來”,這才是大大方方、磊磊落落。

有好的我就學,見賢思齊,人家肯向我學,我也誠懇教人。教書這一行,最好的一點,就是我教給人家越多,自己收穫也越多。這跟做買賣不同,不會是我拿出去了,自己就少了。所以,在這樣大大方方、磊磊落落的狀態中,中國慢慢地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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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世界並不是那麼平

我在《萬古江河》中為什麼以1500年做斷代呢?

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是在1492年,1505年歐洲人攫取的白銀就開始運到中國來了。這也是中國第一次面臨世界格局的形成,所以我取個整數以1500年做了斷代,前面寫了半本,後面寫了半本。1500年以後近代的事情,跟我們的關係更密切。

最重要的是我們碰到了一個重大關口,就是面臨一個不比我們差、到後來比我們更有力的文化系統。我們面臨的對手不簡單,不能夠輕易對付它,我們曾經輸過,我們也正在爬起來。從1500年到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挑戰,恰恰是這個挑戰。現在我們更重要的任務,是怎樣跟他們做個交叉,大家作合理的融合,而不是單向的學習。

從五四以來就一直有所謂“全盤西化”的說法,前幾年,我又經常看到“先進國家”這個名稱。用“先進”一詞,就是承認他們的路是我們一定要走的路,只是我們落在後面,晚了一步。如果說齊頭並進,各走各的路,彼此之間有道路的交叉,就沒有所謂的“先進”、“後進”。

事實上,西方文明也是經歷了梁任公先生所說的那些步驟,從古希臘時代希臘半島尖端的西方,到地中海東端的西方,到地中海的西方,然後才有歐洲的西方,有大西洋的西方,有跨洋的西方,最終有現在幾乎籠罩全世界的西方。

西方文明的發展步驟和我們一樣,它的成長過程也是“有給有拿”。只是到了近代兩百年來,它逞兇霸道,只奪取別人的東西,還強迫別人接受它的文明。如果之前不是“有給有拿”,為什麼會出現基督教呢?怎麼會學了火藥呢?怎麼學了阿拉伯數字呢?

我們首先要在心理上重新整理自己,不要再囿於“中華中心論”,尤其是“中原中心論”。這樣我們才心胸坦蕩,可以組織起一個大的文明團體,而這個文明團體也更需要光明磊落、心胸坦蕩地面對那些曾經壓迫、欺負我們的文明團體。

我們應當承認,別人的方案不一定錯,我們的方案不一定對,各有各的好處,也各有各的不足。我們對的地方,可以重新整理,為未來全世界所用。你認為非常好的部分,到今天出了毛病了,也要想想要不要丟掉,要不要重新來過。平心靜氣,大家才可能和諧共處。

西方文明在近代史上一些最重要的東西,都在經歷很深層的改變。西方近代的經濟理論認為,經濟體系永遠膨脹。這話不對。經濟的膨脹,必定要消費,消費必定要資源,而世界的資源經不起永遠的消費。因此,經濟體不能永遠膨脹。怎麼樣叫穩定?怎麼樣叫衰退?怎麼樣叫繁榮?都要重新界定。資本主義經過幾百年的演化,今天我們已經看到了問題,它要加以整頓。

我們中國呢,幾千年來是集體主義,社區、宗族、大家庭都是集體主義,每人都要為大的單位而犧牲小的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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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倬雲曾在接受李懷宇採訪時坦言:“寫《萬古江河》時,我有原則,不寫政治、戰爭、制度、帝王將相,寫老百姓。”他還表達,中國從來不是孤立的,它的視野、它的領域都在跟外面接觸,準備走向大世界共有的大人類,為下一代的孩子準備這條路,將來中國必定是全世界的一部分,不能獨立於外。

話說有一家姓張的,五代六代同堂,皇帝就問張家的大家長:“你們一家五六代人能住在一起,靠的是什麼?”他就說是“忍”。“忍”是什麼?就是吃虧也算了,就是每個人都犧牲一些自己的利益。

這種“為大我而犧牲小我”的精神,是中國慢慢成長的條件。但這個條件到了一定地步也出了問題。孫中山先生就說:集體主義到了今天,如果想走下去,分配是很重要的。分配要影響到人的工作積極性。

大家知道,我們中國這幾十年來迅速成長,正是因為調動了人們的積極性。換句話說,分配是調動了你個人的意願,這和集體主義是相違背的。這個時候就要考慮了。西方資本主義要反省,我們也要反省。

再比如說,我們儒家是不講“神”的,我們講“良心”,而天主教、基督教講“上帝”。“上帝”是西方文明很重要的一個基礎。在西方,沒有上帝,很難講到人權。“天賦人權”,西方人的“天”就是“上帝”啊!

但在今天,美國的教會衰落了,大多數人不太相信了。美國天主教會的學校一家一家地關閉。我家斜對面是一個基督教會,每個禮拜五要舉行bingo(一種賭博遊戲)來賺錢。耶穌基督當然是不允許在殿堂上賭博的,但是窮啊,為了維持只好出此下策。宗教是西方文化的重要基礎,將來怎麼辦?也要修改,要向我們中國“以人為本”的方向修改。

印度人非常重視自然。各位看過金庸的小說《天龍八部》,對不對?“天龍八部”這名詞出自佛經,包括“非人”、“天”、“龍”、“乾達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和“摩呼羅迦”八種神道精怪。在印度人看來,“人”並不比這些神道精怪佔什麼大優勢,並不是什麼“萬物之靈”。中國人講究“天人合一”,注重“天”、“人”之間的相互感應、調節、和諧,講究“人”與“自然”之間的互動關係。

這與西方的浮士德精神截然不同。浮士德把他的靈魂出賣給魔鬼,然後換得一切都“更好、更好、更好”。西方的主流觀念就是永遠成長、永遠擴張、永遠要“更高、更快、更好”。但這也就意味著永遠在浪費自然。在這個事情上,西方要向中國和印度學習。但是印度推行種姓制度,人與人之間極不平等,這要向西方學習。我們中國因為集體主義,比較重親屬、欺外人,重鄰居、欺陌生人。這個也要改變。

最近有一本很流行的暢銷書,書名叫《世界是平的》。書中說,不管膚色、不管信仰、不管種族,大家一律平等。這話是對的。但是我們進入全球社會的時候,記得不要完全聽他這個話。

大家一律平等之後要競爭,但是競爭遵循誰的規則?在哪個操場上競爭呢?如果在你的操場上競爭,或者按照你的規則競爭,我肯定吃虧。對不對?所以,世界並不是那麼平。

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不平等。比如我比你們矮,我手腳完全不行。我到體育場上競爭,根本進都進不去嘛,還怎麼競爭?所以,我盼望將來的全球化是一個有各地的特色、有各地的專長、有各地若干程度的自主範圍的全球化,但沒有自主的戰爭,不許自主地說“我愛打誰就打誰”。

地球上將來有什麼樣的天災人禍、會有如何嚴重的後果,我們很難預料。可能是地震,可能是氣候的暖化,也可能是疾病。許多我們不知道的疾病正在醞釀當中,許多天災我們是不知道的,而人的愚蠢、貪婪和無情也可能造成很大的災難。

當天災人禍來的時候,不是隻有一套答案就能對付的。這一套答案可能在某種情況可行,而另一套答案呢,可能在另一種情況可行。這種危機時刻,要靠存在許多可能的答案、可能的解救方法,人類共同的前途才不會受到威脅。所以,我希望將來這個世界是各地的特色互相補充,各地的專長同樣存在。

(演講時間為2006年1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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