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莺莺传》和《霍小玉传》看“唐传奇”美学


从《莺莺传》和《霍小玉传》看“唐传奇”美学

前言:在我国的小说文学史上,“唐代传奇”可以说是统领了整个古代小说史。我国的古代小说分为文言小说和白话小说。这里的白话小说并不是我们现代人说的白话文小说,指的是“话本小说”。于唐朝出现的“唐代传奇”既标志着中国古代文言小说的成熟,它也对后来的“话本小说”产生了深渊的影响。所以,它就是中国古代小说成熟的标志,也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如今,我们就以“唐传奇”中著名的两部小说《莺莺传》和《霍小玉传》为由头,去看看它为什么被称为中国古代小说成熟的标志。

1.首次以纯粹的现实生活为场景创作作品内容

由于《莺莺传》和《霍小玉传》的创作年代已经和我们隔得太远,很多网友也没有看过这两部作品,所以我们先来说说这两部作品的主要内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以上诗句肯定大部分人都是听过的,这首诗的作者是元稹,而今天我们要讲的《莺莺传》也是出自于他之手。故事的男主角叫张生,是一个醉心仕途的书生,在赶考的路上遇到了女子崔莺莺。两个人一见钟情,你侬我侬地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但不久后离别进考的时期已到,张生就始乱终弃了。后来友人问他为了这样待崔莺莺,他说人世间但凡是极度貌美的女子,都会招致祸事,比如妲己。他自己没有抵御祸事的能力,所以就和她分手了。

从《莺莺传》和《霍小玉传》看“唐传奇”美学

《霍小玉传》的作者是蒋防,这部作品的创作年代晚于《莺莺传》,但都是“唐传奇”的代表作品。

故事的男主角依然是一个书生,但出生名门,名叫李益。女主名叫霍小玉,本来出生还不错,但奈何是庶出,最终流落成了一个艺妓。两人在一起时男主角发誓会对她忠心不二,将来一定会娶她。但是归家之后的李益已经被父母指婚,李益知道自己无法违背,于是就和霍小玉断绝了书信来往。霍小玉知道他的负心之后,悲痛自缢。而李益后来也因这次辜负,三次娶妻都不幸。

我国小说起源于先秦两汉,那时候主要是神话故事,比如耳熟能详的《精卫填海》。然后就是传记,比如《史记》。虽然《史记》注重纪实,但是其中的人物形象鲜明,故事性强,其中不乏人生哲理,所以也可以算作小说。到了魏晋南北朝时,志怪志人小说流行,这算是古代小说的成型期。这时候内容主要写人与鬼怪的故事,但这时候出现的“轶事小说”具有进步意义,为“唐传奇”的出现打下基础。

到了“唐传奇”时候,小说的基本内容大多以现实社会为活动场景,人物也不再是神或者鬼,更不再只是名人。它开始把目光转向现实百态,描写深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所以,这个时候的小说,在创作方向上到达了成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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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男欢女爱”类故事大篇幅进入小说创作中

上面已经说了,我国的小说起源于神话故事。那时候的小说创作主要是解释自然现象和传递人生哲理,其中也有政治劝谏的创作。到了“志怪志人”

时期,小说内容主要讲的是鬼怪。因为那个时代的统治者崇尚封建迷信,并且喜欢用封建迷信统治百姓,所以创作鬼怪类小说,也是政治统治的需要。直到“唐传奇”的出现,作品中描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尤其是爱情的作品逐步飘升。虽然“唐传奇”时期也有描写鬼怪,狭义等内容的小说,但爱情故事的创作是最广泛且成就显著的。

之所以唐朝会出现如此多的“艳色”小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个时代的社会背景。大家都知道在我国的唐朝时期,经济非常繁荣,社会也稳定,所以人们的娱乐需求就被放大了。那时候的人们有闲余的时间来创作,所以小说的创作量大幅度增多。而和平年间,国民们喜欢听八卦故事,谈论八卦故事,尤其是男欢女爱的故事。所以,很多的创作者就顺应民心,取材于社会真实故事的“男欢女爱”类创作就突增猛涨,成为了“唐传奇”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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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男欢女爱”类故事创作篇幅的突飞猛进为什么标志古代小说创作进入成熟期?因为这就是小说创作的一个转折点。前面的“神话传说”和“志怪志人”小说,都没有将创作视角转到“人”本身上,“唐传奇”时期的创作,把创作视角转到了“人”的心理和欲望上面,这是小说创作的进步和成熟。“男欢女爱”的类故事,是创作者在探索“人性”时首先最容易触及到的,所以,“唐传奇”时期的“男欢女爱”类故事的创作,不是低俗,而是高级的。它标志着小说开始“人性”化。

3.​艺术创作手法变得多样且人物刻画成熟

上面我们说的《莺莺传》和《霍小玉传》,都是两部短篇小说。那个年代之前的长篇小说,大多都是名人传记。虽然这时候的小说的篇幅依然还是具有局限性,不过,在艺术创作手法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在“唐传奇”的艺术创作中,最显著的艺术成就,那就是对崔莺莺这个人物形象的刻画成功,这一点,也是“唐传奇”中最值得提出来说的。在之前的小说创作中,除了刻画鬼神等形象,人物刻画也有。但是像传记和“志人”类小说,人物主要从以功利的眼光在刻画,并没有真正突出人物的心理和性格面貌。

在《莺莺传》这部作品中,虽然篇幅很短,刻画女主角的文字也相对较少,但是通过作者成熟的艺术创作手法,这个人物形象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刻画成功的人物形象之一。作者刻画这个人物形象主要用的是心理倾诉和多方位视角的细节描写。以上艺术手法的运用,被后来的戏剧和“白话文”小说广泛借鉴,并且一直沿用至今。当然,这个人物的刻画成功,并不只是艺术手法的功劳,还在于这个人物形象承载着欲与礼的挣扎,所以读来深入人心。

从《莺莺传》和《霍小玉传》看“唐传奇”美学

《霍小玉传》中霍小玉这个人物虽然没有崔莺莺刻画得出彩,但是也是较成功的。最开始读到这两部作品时,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两部作品是比较前卫的,它对封建文化给女性的压迫的关注是超前的。

4.​思想情感的表达中具有“反叛”意味

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由于原型是元稹和自己的表妹,而又是元稹的创作视角,所以他自己对自己所犯的错误进行了开脱。说自己之所以不娶崔莺莺的原因是她长得太美,容易给自己带来天灾祸事,这是典型的被男尊女卑观念所同化的人。事实上,现实生活中的元稹之所以会始乱终弃,原因就是崔莺莺虽然与他相爱,家中虽然富有,但是没有权利,对自己做官没有帮助,所以才抛弃了人家。

但元稹在创作这部作品时,也有很显著的一个优点,那就是如实还原了崔莺莺这个人。作品中张生在抛弃了崔莺莺之后,后来还去找过她,已经嫁人的她闭门不见,女性的反叛精神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从《莺莺传》和《霍小玉传》看“唐传奇”美学

《霍小玉传》中的霍小玉,就没有崔莺莺这么幸运。她和崔莺莺同样是被男性抛弃的,崔莺莺可以走出这样的创伤,但是她在得知自己被抛弃之后,就殉情了。在文学作品中,人物的剧情如何发展,人物该有一个怎样的结局,都是为作者表达思想情感服务的。之所以作者会让霍小玉有个悲惨的结局,让抛弃霍小玉的李益也同样没有幸福的结果,这是在表达作者对女性的关怀之心。而霍小玉本人,看似悲惨的结局,也是在以生命做反叛,控诉“男尊女卑”的封建文化。

  • 从上面我们对这两部作品的分析中可以看出,这两部作品中对女性反叛意识的书写,已经展现出了作品的的人文性,这也是为什么说“唐传奇”是中国古代小说创作的成熟期。之前的小说创作主要是功利的教化作用,到了“唐传奇”时期,小说才得以生活化,人性化。而从这两部小说之中,我们除了可以窥探到封建文化对人性的迫害,也可以窥探到女权主义的萌芽。后来的小说,不说中国古代小说,就算是五四新文化运动时候的小说,很多都有“唐传奇”的影响。

“唐传奇”对我国后世小说创作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之所以说它的出现标志着中国古代小说创作的成熟,其实是因为它用文言文在创作。由于它在创作场景上、人物塑造上、内容取材上、思想情感的表达上都具有现代性,所以它也算是现代小说的根源。

探索现代小说创作的根源,这对我们今天的创作,有着不可替代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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