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終點站
2019年的春天，我從北京坐公交車回家的路上。
公交車上，我光顧著看手機，沒發現一位瘦瘦的、滿頭白髮的大媽已經站在我身旁。只見她手裡拿著一個大大的紙袋子，上面的印字是“××醫院”，身體靠著我座椅的傍邊。
我急忙起來讓座。
她把我推回到座位上：“不用，謝謝您！”
她清瘦而蒼白的面容充滿謝意。
我更加不好意思，執意讓座給她，她執意不要我讓座。
爭執中，她手裡的紙袋子滑出一張白紙，落在我的腳邊。
我為她拾起，原來是一張醫院的診斷單，遞給她時我掃了一眼上面的字：胃癌晚期。
“家裡人病了？”我忍不住，輕輕地問了一句。
她指指自己，“是我。”表情很無奈。
我驚訝：“老伴沒跟你來？”
“他已經不在了。”
“孩子呢？”
“就一個兒子，忙事業，忙家庭，生活壓力已經夠大，我沒告訴他，不想給他增加負擔。”
我無語。
一站又一站過去，車上的人陸陸續續都下去了，只剩下我和她了。
良久，我又忍不住問：“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呢？”
“不治療了，一切順其自然。”她繼續說：“我只想在走之前把該辦的事項都辦完，免得給孩子添麻煩。”
“胃癌能治好的。”
“到了這把年紀，沒必要浪費資源了，也沒必要遭那罪了。”
看到她那堅毅的面龐，聽到她那堅定的語氣，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心裡很難過。
終點站到了，我們都下了車，看著她緩緩地走了。
我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幫幫她，於是追了上去。
“大姐，我能幫您做點什麼嗎？”
她楞了一下，明白我的善意之後，感激地搖搖頭，繼而淚流滿面.....
我從包裡拿出紙和筆寫下了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遞給她，
“需要的時候打電話......”
她接過紙條，仔細地放進錢包的夾層裡，然後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我急忙扶起她。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我心裡酸酸的。
一年過去了，我沒有接到她的電話。很後悔當時沒有記下她的聯繫方式。
每逢想起她，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揪心和酸楚。
也許，這就是人生的無奈吧。
從另一個角度想：每個人，最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面對人生的終點，她那麼勇敢、堅強、從容，讓我仰視。
如果是自己到了那一天能如她嗎？
我想自己一定沒她那麼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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