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油重菜的世界裡,可否還記得那潔白的豆腐帶給你的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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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鮮毛豆

《詩經》雲:“中原有菽,庶民採之。”豆腐原料為黃豆,具有高蛋白、低脂肪、低膽固醇和低熱量等等,幾乎囊括所有減肥美容的一系列優點,還可以提供一天人體所需的營養,簡直高大上的說。豆蔻年華,曰:毛豆。江南人喜用雪裡蕻清炒,極是清甜鮮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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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裡蕻炒毛豆

六月黃最為鮮嫩,加茭白,只用清油一炒,白玉翡翠,正當年少的脆生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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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炒毛豆

也可以剪去兩頭,加點茴香,鹽水一煮。夏日傍晚的河邊,一杯啤酒過它,是兒時看父親最愜意的樣子,遠勝油炸花生百倍的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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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水毛豆

及至入秋,漸漸碧綠青翠的毛豆年華逝去,哎——歲月不饒人,當然也從不饒毛豆!豆老珠黃之時,曬乾,硬豆莢殼除去,收在倉裡。豬腳蹄一副,將泡了一整夜的圓滾滾的黃豆一同煨煮。冬天裡,熱氣騰騰,是缺吃少穿那個年代裡最為華美的樂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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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豆燉豬蹄

然而黃豆總是不太消化,做成豆腐後卻極易被人體吸收。柔軟易碎,猶似林妹妹,凝白細緻心思如絲,一腔清愁漾詩情;也可比做寶姐姐,兼容大度,落落大方,葷素搭配,皆大歡喜。因此,但凡國人,無人不愛之;大江南北,無處不豆腐。四川有“麻婆豆腐”、湖北有“錢袋豆腐”、北京有“砂鍋豆腐”、江浙有“大煮乾絲”、海南有“豆腐燒”、東北有“雪裡蕻燉豆腐”。每個地方種不同做法,口味不同,相貌也千姿百態,萬種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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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婆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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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煮乾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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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袋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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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鍋豆腐

對豆腐的記憶源於很小的時候。那時比較饞嘴,但又沒什麼零食可吃。於是每天極盼望快中午時的那個洪家豆腐郎的挑子出現,其實每天清晨五六點,他就挑著擔子從我們村吆喝賣過豆腐了。快中午是回來經過順便把剩下的便宜點賣賣掉,好回家吃中午飯。有時候運氣好,擔子下格會有那種五香豆腐乾還剩一小撮。麻將牌模樣,油裡炸過,有點癟癟的,黃澄澄金燦燦,粘著點點綠色蔥花,桂皮茴香紅糖醬油燒得撲鼻的香。輕巧的小小一塊,我可以細細地咀嚼好久好久,鬆軟甜鹹,咂摸著這裡面竟然能吃出肉的鮮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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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香豆腐

有時候運氣不好,擔子上面原木板上孤零零蓋著泛黃的紗蒸布,裡面是一小塊嫩豆腐。只要有,我便是不放過的死活要吃。母親便買來,置於大碗裡,澆上醬油,一點點香噴噴的菜籽油,午飯我可以就著這塊豆腐吃上兩碗米飯。那滋味至今仍然覺得是絕妙的。後來上學,看梁實秋寫豆腐:涼拌豆腐,最簡單不過。買塊嫩豆腐,沖洗乾淨,加上一些蔥花,撒些鹽,加麻油,就很好吃。若是用醬豆腐的湯汁澆上去,更好吃。再不濟澆上一些醬油和麻油,也不錯。還寫了香椿拌豆腐。寫文章的人都喜咬文嚼字,於是乎,對美食同樣興味十足。人家講,這文章這首詩好,其實是看的人心裡有共鳴,於是就拍案稱妙。很多文人亦都是吃貨,上次有篇文章裡盤點過,這裡就不著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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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油嫩豆腐

這幾日禁足家裡,菜場早已經升級為與詩一個等級了,可想但絕到不了的遠方。不由懷念起料峭春寒中應該上市的,那伶仃的椿腦,枝頭綻放的那一吊紫紅,不是花呦!那是最嫩的芽尖,揣著春天的美好氣息。且採取下來,經翻滾的開水一汆,紫紅色瞬間奇蹟般變成綠色。細細切碎,加鹽輕醃,置於白白嫩嫩的豆腐之上,澆上金黃的菜籽油,絕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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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拌豆腐

此情此景,我想吟詩一首:

山珍梗肥身無花,

葉嬌枝嫩多杈芽。

長春不老漢王願,

食之竟月香齒頰。

不好意思竊詩竊詩,康有為康大人寫滴《詠香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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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小蔥拌豆腐真正是弱爆了。只是這個香椿芽不是一直有的,雨前吃最鮮最嫩,過了穀雨,纖維老化,口感乏味,營養也所剩無幾了。

額,差點離題,言歸正傳,咱今天寫的是——豆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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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小時候過年,做豆腐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件事。那幾天是極渴望的日子。黃豆都是自家種的,泡了一整日夜的黃豆,滾胖滾胖。總是屁顛屁顛地跟在哥哥後面,死擰著要去。村裡有一家是做豆腐的,每家每戶都要把泡好的黃豆送去他們家排隊。都是谷簍在那裡歪歪斜斜長龍一般,人都坐在燒豆腐的大灶邊聚集著。有坐著有蹲著,也有站著。到處是磨豆漿的生腥味和熱烘烘的豆腐香味。磨豆漿的是豆腐店的小兒子,個子很高大,臉是模糊了完全不記得了,只記得最老的是他那兩隻掃把狀的大喇叭褲腿,一圈一圈,褲腳管又長,都有些踩破了,泥地上還有掉落的幾顆黃豆,被踩扁成小餅狀,最後成為泥土的一部分,昏暗的燈光映照的人影影綽綽,終於熬不住,睡去了,被父親幾時抱回家也沒有一絲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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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中午有了很多油炒的豆腐渣下飯。被母親放了蔥姜的豆腐渣,特別的香,那時候有錢沒錢的人家都會炒豆腐渣吃,現在已經沒有人吃這個了。在那個年代裡,想想豆腐渣也曾經有過溫馨和燦爛的歲月。然後家裡便有一張張的桌子上,還有曬花篩上全是白花花的見方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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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渣

第二天,母親若是閒暇,便會叫哥哥在大灶上燒開一鍋油,把頭天做好的豆腐切成麻將塊,輕輕推入沸騰油鍋炸。那一刻簡直是我們最喜悅的時光。雪白的豆腐塊經油的翻滾撫摸,瞬間膨脹,撐得肚子一下大了起來,浮在油鍋上面。色澤金黃,香氣四溢。火燙火燙,我急得跳腳等不及要吃。母親瞪我一眼拿來一個大碗,涼了一會兒,蘸一點點鹽。我斯哈斯哈地吃,這油炸豆腐真真是最美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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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臭豆腐遠不如這個新鮮豆腐現做現炸好吃。炸好的豆腐泡,分成三份,一份留著平常炒菜,還有釀入五花肉末蒸著吃;一份買來五花肉紅燒後,放在瓦缸裡打凍;還有一份,用鹽醃好,壓在獅子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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釀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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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豆腐烤肉

接下來,便是三天兩頭換著吃的三種口味豆腐泡。有的人家還喜歡五花肉紅燒油豆腐,不加熱,直接挖著肉凍吃,用熱飯化開那層白色油脂的棕色透明如果凍般的肉汁,他們覺得那才味美,而我是萬萬不敢嘗試的,我願意母親飯鍋裡蒸,化了油和凍,只挑那吸了五花精華所在的油豆腐吃,口口油脂的清香滿了舌尖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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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豆腐烤肉

及至自己也成了母親,兒子也遺傳了喜歡吃豆腐的基因。多年吃豆腐的副作用就是皮膚白皙細膩,連兒子的膚質也潔白細緻。平常最常做的還有一個就是鹽煎豆腐,小火輕油微微煎一下,豆腐不吃油。撒上小蔥細鹽,趁熱上桌。吃的時候可要慢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哦!現在還有一種魚豆腐,但不是豆腐吃起來,至於北方的凍豆腐,燉湯那是贊!因為凍過後豆腐裡面有很多小孔,鮮美湯汁就會填滿孔隙,讓豆腐由內而外,無不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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凍豆腐

從豆腐衍生的豆腐腦、豆腐皮、香乾、豆腐乳等等,數之不盡的無窮美味,只能說漢朝的淮南王劉安都始料未及的。中國真是一個博大精深的民族,豆腐都這般無敵厚重!還有素雞,素腸,素鵝,素牛肉,很多素食都是那豆腐做的。豆腐做的淨素菜式也成就了上海的非遺百年老字號:“功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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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常素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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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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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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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方豆腐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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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腐乳

很多人喜歡吃臭豆腐,長沙火宮殿豆腐託毛爺爺的福一躍成為天下第一豆腐。然本人仍覺得豆腐完全沾染了別的味道,卻失了本真,無論名氣再大 ,終究不怎麼樣。還是喜歡吃著皮蛋涼拌豆腐,香椿拌豆腐,油炸豆腐蘸醬油,記錄她秀氣的才情。如此,才真真對得起清白的江南風格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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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蛋拌豆腐

其實豆腐也是一種人品,活著一生清白敦厚,管他世間多少顏色,不沾染分毫,自潔白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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