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蘇:當一個女人決定認真搞點錢

白流蘇:當一個女人決定認真搞點錢

某種程度上來說,張愛玲小說《傾城之戀》裡的女主白流蘇,是一名與丈夫決裂,離家出走的娜拉。


關於“娜拉走後怎樣”,魯迅曾做出推斷:“娜拉或者其實也只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


與丈夫離婚後的白流蘇,倒是沒有墮落,也沒有回去,而是寄居在孃家。


不過,雖然是自己孃家,卻有道不盡的“寄人籬下”之感,哥嫂們甚至還直接驅趕她,這也是白流蘇著急弄點錢的原因。然而,在那個時代,一個沒有青春,沒有高學歷,沒有技能的女人,要如何才能搞錢呢?


1

28歲,離婚七八年,沒有青春可出賣


白流蘇,女,28歲,因為受不了丈夫家暴,離婚七八年。


在那個時代,敢於離婚的白流蘇,絕對算是有覺醒意識的新女性了。然而,娜拉出走容易,但出走後的日子卻各有各的艱難。


帶著錢回到孃家的白流蘇,最初倒是過個幾年風平浪靜的日子,然而當哥哥嫂嫂們把她的錢花光了,就夾槍帶棒地嘲笑她諷刺她,嫌她是個累贅。


導火索是前夫的喪報,哥哥們想借這個機會“轟走”已經沒錢的妹妹:“你好歹是正牌老婆,現在回去主持喪事,後面再過繼一個孩子,待在他們家,總能有一口飯吃。”


白流蘇當然不同意。


能帶著錢回白家的白流蘇(雖然張愛玲沒有明說錢的來源,但一個離婚女人的錢,少不了離婚賠償款,而能拿到離婚賠償款,少不了鬥智鬥勇),自然是一個清醒聰明的女人,哪能看破不了哥嫂們的那點心思,當即反對。


因為她不同意,哥嫂們嘴裡竟然說出:“離婚的女人是掃把星,哪怕男人再爛,也不能離。”


被嫌棄,被嘲諷,白流蘇當然知道原生家庭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可是,手裡沒了錢的她,更知道自己也沒有了飽滿的青春可以出賣。勖存姿宋思明們青睞的是年輕的喜寶海藻們,離異的大齡女青年白流蘇該怎麼謀生呢?


2

做工?還是保持淑女身份?


家裡沒有容身之地,那要不要像現代女性一樣出去做工掙錢獨立自主呢?


白流蘇並沒有走這一步棋,她認為自己沒有養活自己的本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沒念過兩年書”,出去做工無非也是當女店員、女打字員,且會失去了大戶人家淑女的身份。


兩難時,範柳原出現了。


範柳原是富貴風流的公子哥,本是徐太太介紹給七小姐寶絡的,但他卻看中了白流蘇,將跳舞的手伸向了她。


白流蘇:當一個女人決定認真搞點錢


白流蘇當然知道範柳原不是王子,但自己也不是公主。缺錢、在夾縫中求生的她,看到的是“水晶鞋”背後潛在的“錢財”——


“那範柳原是剛從英國回來的……一個標準的夫婿還是獨身的……那範柳原的父親是一個著名的華僑,有不少的產業分佈在錫蘭馬來亞等處……”


想要謀生的白流蘇知道,花花公子範柳原只不過是想玩玩,最多是談談戀愛,而自己絕對不止是想謀愛的,她需要的是一張長期飯票。


但,要花花公子真正拿出婚姻承諾,談何容易?


然而,窮途末路的自己,除了死死抓住眼前這根救命稻草,還能怎樣?


白流蘇是果斷的,她及時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哪怕最後人財兩失,連名分也掃地,人生墜入深崖,她也決意要賭一把。


當然,在這場賭局裡,白家六小姐這個身份顯得貴重起來。白流蘇知道,這是她和範柳原交往甚至結婚的籌碼,在此之前,她不能先自貶身價。


3

哪怕是“女結婚員”,也得講究天時地利


為了未來的麵包,白流蘇接受了範柳原的邀請,去了香港。


初到香港,過招就開始了。


徐太太的朋友設宴給他們接風 ,範柳原卻故意沒有去。白流蘇當然是衝著範柳原來的香港,他沒去她內心自然是有漣漪的,但她知道這是花花公子們想要談戀愛的“欲情故縱”。


所以,她不但沒有表現失落,反而大大方方跟20歲的年輕男孩跳舞。


跳舞時範柳原果然出現了,雖然只是異常沉默,但白流蘇知道自己在第一次過招中贏了。


白流蘇:當一個女人決定認真搞點錢


後來更是過招頻繁,範柳原處心積慮想要製造輿論逼白流蘇就範,比如不越半步雷池,卻在人前恩愛狎暱,想用輿論逼迫她做他的情婦;而白流蘇卻不想枉擔虛名,牢牢地保全著自己身體的清白,更是緊緊揣著自己的心。


他要她愛他,要她懂他,而她更關心的是名分,是他要不要娶她。


兩人互相攻伐,你攻我守,你守我攻,你退我進,你進我退。


白流蘇始終是精明的,清醒的,也是斤斤計較的,她惱怒他總跟她談“執子之手”的空話,卻不說結婚的實話。


所以,當有一晚範柳原突然說到,“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最悲哀的一首事,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流蘇翻了臉,說:“你乾脆說不結婚,不就完了,還得繞著大彎子,什麼做不了主?”


範柳原還擊道:“我不至於那麼糊塗,我犯不著花了錢娶一個對我毫無感情的人來管束我。那太不公平,對於你也不公平。噢,也許你不在乎。根本你以為婚姻就是長期的賣淫。


一個要謀愛,一個要謀生,兩個人都覺得委屈,都不想退讓。


僵局之下,白流蘇決定離開香港,她知道回到上海那個容不下她的家,免不了成為“談資”,免不了被羞辱,但經過一番利弊權衡,她仍決定離開。


因為, 她知道自己只有唯一的籌碼,那就是自己的身體,在範柳原還沒有得到她之前,她需要這樣的步步為營。


“賭徒”白流蘇等到了,範柳原果然又打電報叫流蘇去了香港。


再次去到香港,她繳械成了他的情人,但戰爭適時地發生了,白流蘇的謀劃柳暗花明。


“在這動盪的世界裡,錢財、地產、天長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裡的這口氣,還有睡在她身邊的這個人。”


同生共死,劫後餘生,範柳原終於娶了白流蘇。


白流蘇:當一個女人決定認真搞點錢


“他不過是個自私的男子,她不過是個自私的女人。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個人主義是無處容身的,可總有地方容得下一對平凡的夫妻。”


一座城市的傾覆,成全了白流蘇的婚姻。


然而, 這天時地利的成全,也不過是成就了白流蘇的“女結婚員”事業,成就了她再嫁一個男人的心願罷了。


西蒙娜·波伏娃在《第二性》裡寫道:“歸根結底,他缺她照樣能過得下去,而她沒有他,日子則不那麼容易過;若是他離開了她,她的生活便會毀掉。主要的差別在於,女人的依附性是內在化的:即使她的行動有表面上的自由,她也還是個奴隸。


想一想,那個時代的女性機遇少,哪怕清醒、理智、果斷如白流蘇這樣的女人,她想要搞點錢的方式也不過是攀附男人,倒是作者張愛玲,她一生都是自食其力,從未靠男人養活過,像極了現代自力更生的新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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