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清明那些事


散文:清明那些事

庚子清明

湘南山區的庚子清明,陰寒潮溼。溼漉漉的天空,溼漉漉的山川,樹木花草沉甸甸低垂著打不起精神。

打不起精神的還有那些掃墓祭祖的人們,疫情的尾聲裡,大家仍未完全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忐忐忑忑蠕行在泥濘的山道上。遇到熟人,口罩下含混的聲音,相互遠遠地送過來幾聲問候,然後各走各路。

在湘南一帶,人們把掃墓祭祖又叫做“掛紙”,大抵是因了儀式過程中要用到錢紙、紙花之類的祭品。祭掃完畢後一般還會去踏青“採春”。孩子們會去山野採來一束束的杜鵑或一些叫不出名的野花,大人們則會鑽進竹叢棘蓬間,扯嫩筍、蕨菜和荊杆 菘。然而,這個清明人們“採春”的興致低靡,心情亦如天地,溼漉漉沉甸甸!

通常這個日子,最應景的當是流傳千百年的唐代詩人杜牧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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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清明》

但是,此刻再讀到這些悲喜交加的字詞,卻分明顯得有些“浮光掠影”的蒼白。這個清明,防疫雖近功成,但悲痛的情愫卻比往昔更為沉重。

4月4日上午10點,時空彷彿凝固,車、船鳴笛聲和防空警報器鳴響聲驟起,山河肅穆,國人垂首,中國以國家之名哀悼在抗擊新冠肺炎疫情中犧牲的烈士和逝世的同胞。

山野間祭掃的人們暫停私祭,垂首靜默,天地同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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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所有愛他的人

60年代出生的人的記憶裡,上世紀6、70年代的20年間,清明節的記憶彷彿是段空白。

那段時光,人們不僅把清明祭祀活動掃進了“歷史垃圾堆”,還成功地斬斷了血脈親情的源流。父子以敵我論,祖孫以階級分,夫妻同床異夢……人性被撕成碎片,然後重構成一幅畢加索式的怪誕拼圖!

朋友D君醉酒時告訴我,他既沒參加爺爺奶奶的葬禮,也沒在清明時給他們祭掃過幾回。原因就是文革時父親被抓,爺爺奶奶劃清界線,不願意臨時撫養照顧幼年的他。

D君還說,他也不是怨恨,是因為他不願意向他們下跪。他跪天跪地,跪生養他愛他的父母,跪疼他愛他的外婆,跪所有愛他的人,但他不想跪不愛他的任何人!血脈之愛應該是沒有理由的,想不愛卻可以找無數個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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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懷與紀念

D君覺得,他還是應該去為他們掃墓祭祀,但就怕心不由己,在墓前心念不潔是對祖輩的褻瀆。

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如D君一般的其他人,但可以理解曾被荼毒過的幼小心靈,人性復原迴歸的過程將會是何等的苦痛!

D君的事情證明了一個道理,是事物得以留存的根由。清明的緬懷與紀念,說到底就是中國人愛的傳承。前人愛後人,才會有後人對前人的哀思;國家愛人民,才會有人民對國家的忠誠。

庚子清明國祭,大愛所至,人民同心,赤誠感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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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掃

清明上墳祭掃,在燃起香燭的時候,人們還會給生前抽菸的先人點上三支香菸。

而我卻不會在父親的碑前敬菸,因為我想那邊的父親也肯定不喜歡。

父親生前煙癮很大,年輕時就患了支氣管炎,母親和我督促他戒菸多次,都以失敗告終。五十五歲時,他發現自己患了肺癌,後悔莫及,自己決然將煙癮戒斷。

我知道,父親患肺癌吸菸佔了一半原因,另一半原因是他的職業。父親是省矽肺病防治專家,湘南地區每年的礦山矽肺病普查是他最繁重的工作。因為人員眾多,檢查時為了爭取時間,父親常常不穿防護鉛衣就直接上X光機臺操作。遠超常量的放射線積累,是引發肺癌的最關鍵因素。

我們的父輩,為了共和國的未來無私付出,甚至不惜傷害身體、奉獻生命。解放後的前三十年,他們用自己的汗水、血肉,為共和國現在的騰飛,奠定了最堅實的根基。沒有他們那一代人的拼搏,改革開放將會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當今世界矚目的成就,亦將是空中樓閣、黃粱一夢。

我們不能忘記他們,後輩更不能忘記他們。清明節不光是一個緬懷、紀念和哀悼的儀式,它更應該成為接力棒、加油站,為國家的發展和民族的進步助力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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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悼抗疫情烈士和逝世的同胞

還有這次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逆行者”們,其中那些為此獻出生命的勇士,我們該當如何祭奠?

最好的答案,就是著名歷史學家閻崇年在文章《清明時節話感恩》中的總結:

總之,清明節期間,既有慎終追遠的感傷情懷,又有融入歡樂的愉悅賞春;既有追思先人的憶舊悲酸,又有清新明麗的歡慶景象。

當然,清明掃墓是普遍的民眾社會心理。這種心理特徵是“感恩”。西方有感恩節,中國的感恩節就是清明節。清明節的倫理文化價值,應是“感恩”二字。

“感恩”,是清明節的倫理文化價值所在。我在第二節中提到的朋友D君,若也能領悟到清明節存在的真諦,心中的鬱結當可疏散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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