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差點成了大哥的替罪羊


故事:我差点成了大哥的替罪羊

本故事已由作者: 莫问莫闻,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凡含冤屈死之人,一旦化诡,慈悲渐消,怨恨日长,直至消亡。冤诡作孽,恶孽加身,累及亲人,可悲可叹。

引子

日上三竿,花府大少爷花庆春屋里头鼾声震天响,任门外小厮花海大声喊小声唤,门依旧关的严严实实,花海偷眼瞄瞄后头面沉似水的老爷,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声音又高了两分继续喊。

“哼,昨天还要死要活地求我救命,今天又睡的死猪一般。若不是你兄弟身子孱弱没几年好活,我才不管你这讨债的死活!花海,将门给我撞开!”

花海应了一声,往后退了退,侧过身子一溜小跑,“嘭”地一声将门撞了开来。花海一时刹不住脚,“哎哟哟”随着滚了进去,好在他身子利落,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却被眼见景象吓得一屁股坐回地上,声门儿拔高尖声喊:“少爷,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声音传到外头花有朝耳朵里,他脸色一变,两步抢进屋中,便见地上铺了素色缎子,上头写满了鲜红的大字。长子花庆春正趴在地上,额头皮开肉绽,而他却丝毫不觉,用手指蘸着额间血在缎子上一笔一划,写的认真。看头上伤口,也不知撞破了多少回。

花有朝目眦欲裂,上前将花庆春拽了起来,狠狠一个耳刮子扇过去:“庆春我儿,魂兮归来!!”

爆喝三声,花庆春眼色瞬间清明,捂着额头惊惧交加,冲他爹哭诉道:“爹,爹你要救我啊,那个王建,他又回来找我了!”

花有朝抬起袖子在儿子头上胡乱一擦,扯着他领子就往外走,嘴里吩咐犹瘫软在地的花海:“我带春儿去寻高人救命,有人问起就说我俩去邻县收账了。今日之事万不可向人提及,若泄露半句,哼!”说完瞪了花海一眼,拖着花庆春出去了。

花海战战兢兢起来,探着头往缎子上瞧。他自幼家贫,大字不识一个,看了半天也只认出一个字,邻居穷秀才为人写的状纸上曾瞧见过。是什么字呢?他摸着脑袋半天想不起来。就在这时,门外刮进一阵风,将缎子刮得动了一动,吓得他再不敢乱想,诡撵似的跑出去了。

“嘡,嘡,岂嘡嘡,嘡,嘡,嘁嘡嘡……”卖豌豆糕的王勇在花府门外打着转儿,手里的铴锣敲得轻快,脸上神色却十分怪异,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听见响声,花宝儿有些奇怪。眼看日落西山,怎么还有人在外头叫卖?他问身边丫鬟,“巧香,这是卖什么的?”

巧香笑眯眯答道:“少爷,一听这声儿就知道是王家豌豆糕,您要不要尝尝?”说着咽了口唾沫。

花宝儿一眼看穿她小心思,笑骂道:“巧香你个馋嘴的丫头,哄着我买来,说不得自己要偷吃两口。”说归说,还是从腰间摸出一两银子扔给她:“喏,好在我爹出远门,管不得我了。你多买一些,别叫旁人瞧见了,给我留点尝尝,余下的藏好带回家给你弟弟妹妹吧!”

巧香感激的施个礼:“少爷就是菩萨心肠,还惦念着我那苦命的弟弟妹妹,怪不得高僧都上门给您送保命符呢!”说着又福了一福,嘻嘻笑着跑出去了。

花小宝从宽袖里摸出个黄纸包夹在指间自言自语:“保命符?能保住我一时的平安,保得住我长寿么?”说罢自己先笑了笑,将符又扔回袖筒了。

巧香打开后门,就看到王勇背着个圆笼在墙底下晃悠,时不时四下里瞧瞧,正好看见巧香出来。

巧香冲他招招手,小声唤:“卖豌豆糕的,过来过来。”

王勇左右看了看,低头快步走过来,挨着门就要往里走。巧香赶忙拦住:“哎哎,你往哪儿钻呢?给我拿几块豌豆糕就走,小心护院看见将你打出去!”小丫头张开胳膊,将窄窄的后门堵得严严实实,一双杏眼满含皆备地瞧他。

王勇目光四下里溜了一圈儿,并未看到几个行人,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朵粉嫩娇艳的牡丹花,笑着递了过去:“小小玩意儿,姑娘不嫌弃就拿去,看的厌了还能顶饥。”

巧香正是爱花爱俏的年纪,欢欢喜喜接了过来,翻来覆去把玩,十分喜爱。

王勇趁机背着圆笼往前凑了凑:“近来这豌豆糕的生意不太好做,还请姑娘行个方便,让我见见府里的公子爷,说不定一高兴,我这笼点心就有着落了。”他看巧香有些为难,又拿出个彩衣美人儿并威武郎君,一并递了过去。

巧香拿在手里左瞧右看,抿着嘴想了想,稍稍侧开半面身子,嘱咐他道:“你也是来的巧了,近来老爷出去收账,只得好心的二少爷在府里头,此刻正在后园子里歇息,稍后我将你领过去。不过咱丑话说前头,少爷买不买全凭高兴,你可不能死皮赖脸,要是招来护院,少不得皮肉受苦。”

王勇弯腰点头,恭声称是。巧香这才掩上门,引着他往后园去了。

到了后园,花宝儿老远就看见巧香带了个生面孔进来,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巧香知道自家少爷脾气,赶紧上前与他解释,又冲王勇递眼色,示意他赶紧将拿手的小玩意儿拿几个出来。

王勇看着花宝儿,眼前人的五官与另一个人重叠在一起。他腮帮子一紧,咽了口唾沫,慢慢将身后圆笼卸下来,打开盖子,从里头取出个活灵活现的龙睛鱼,双手捧着奉到花宝儿面前。

花宝儿也不接,歪着头打量他,突然问他道:“我记得你,你儿子救过我哥性命。”

王勇手一抖,龙睛鱼险些摔落地上。他想不到这少年这么好的记性,竟然记着自己的样貌。既如此,他索性也不再隐瞒,抬头看着花宝儿道:“那你也该记得,我当日说的话。我不和你多说,你大哥去哪里了?”

“当日私塾里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说是你儿子为了救我哥,才会跌落悬崖,你为何就是不信?”花宝儿皱着眉头轻咳了两声,说话条理十分清晰:“我爹说你丧子心痛,不与你一般见识,任你告官也好,来府上闹也罢,都只当不知。如今借着我爹和兄长外出,你却偷偷进来,是要怎地?”

王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火气压了又压,才开口道:“花少爷,我儿王建自幼恐高,莫说那是悬崖绝壁,即便是这丈高的墙头,他也是不敢登攀的!又如何敢走至崖边,将你哥救起?”

花宝儿一愣,“王建恐高?”难道这救人之事另有隐情?花宝儿联想兄长花庆春平日作为,心中对王勇的话又信了几分。

王勇见他不语,继续说道:“你兄长平素行事如何,你想必比我更清楚。年前的时候,花庆春从私塾回来,当街调戏我家幺女,被建儿揍了个鼻青脸肿。定是他怀恨在心,才借春游之际暗害了我儿性命,又串通私塾众师生捏造了个英勇救人失足坠崖的谎话来!”

说着话,泪珠子顺着腮往下淌,顶天立地的汉子哭成个泪人儿。他咬牙切齿低吼:“建儿读书人品样样上佳,先生也频频说他是状元之才,如今却枉死山野!我们家虽说是贫户寒门,无有通天之能,可为了我儿九泉之下瞑目,我这当老子的便是把命搭上,也要向你们要个说法!”

花宝儿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王勇面前,轻声道:“那你要我怎么办呢?实话与你说,即便今天爹和大哥在府里,也是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说着冲一旁不知所措的巧香道:“去我房里拿些银两给他,好好送他出去吧。”说完冲他躬身一揖,便当是为那无良的兄长赔罪了。

巧香去取银子了,花宝儿转过身不再看他,却听王勇呼吸渐重,嘴里嘟囔了几句话。

“你说什……”话未说完,后脑被猛地一击,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花宝儿摸着脑袋醒过来,还未睁眼,先闻到一股浓郁的豌豆甜香味儿,明白这是到了王家了。他暗暗叹了口气,活动活动手脚,好在王勇并未拿绳索绑他,看来此人心性不坏,如今这般,怕也只是为了让爹与兄长出来说个明白罢了,到时又少不得一番吵闹,只盼万万不要再闹出人命才好。

他坐了一会儿醒醒神,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就着月光环顾四周。他身处的这间屋子收拾的十分整洁,西面墙上堆了满满的书籍,挨着的是一张几案,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案前隐隐一个黑影晃动,好似青烟一般看不清楚。

这是……诡?

花宝儿惊得瞪大眼睛,提着一口气转过身去,口中默念:“我什么都未瞧见,什么都未瞧见。”

话虽这么说,眼风里却看见那黑影绕着墙角飘了过来,夹着一股子冷气,扑头盖脸到了跟前,在他面前搅来混去,变化出个男子形貌,身上青衣血渍斑斑,两只眼睛黑洞洞盯着他瞧,张嘴一笑,先喷出一大口黑红血块,牙齿掉了大半,半截子舌头急速拨动,却咕哝不出话来。

花宝儿原本身子就弱,此番受他惊吓,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已是早晨。他不敢睁眼,唯恐那诡魂还在身边。又躺了半个时辰,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爹,你将他绑来做什么?”一个娇弱的女声说道,花宝儿暗暗猜测,这想必是王勇幺女了。

“私塾的人畏于花家财势不敢说真话,官家也受了贿赂与他沆瀣一气,娟儿,你哥他死不瞑目啊!若是不能给你哥讨个公道,就让他花有朝也尝尝丧子之痛!”说话的正是王勇,花宝儿听得心中一惊,暗道“我命休矣!”我差点成了大哥的替罪羊。

不想王娟竟是个明事理的,柔声劝解道:“即便我哥是因那花庆春丧命,与这花宝儿何干?爹,你可不能糊涂呀!”这番话说的花宝儿十分感动,不迭点头,不知不觉中身子往门口挪了又挪,小心肝儿颤啊颤,真是犹如万丈深渊上走索丝一般刺激。

“我不管这些!你难道忘了你哥那半截子舌头了?你来告诉我,人坠崖之后筋骨折了不稀奇,身子断了也属正常,舌头呢?如何能将舌头摔断?”重重喘了口气,王勇又道:“我和你几位叔叔在崖下寻了半天,并未见着,也没见着野兽出没的踪迹。”

王娟半晌没有答话,花小宝扒着门缝往外瞧,身后猛地一凉,他不回头也知道是王建又来了。

花小宝认定是自家哥哥害了人家,再见王建竟不再惊惧,只余愧疚。他站直身子,冲着王建一揖到地:“我哥害你性命,你,你有千般仇万分怨尽皆撒在我身上罢!”他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留哥哥一命还能为爹娘养老送终。爹娘啊,宝儿不孝,来生再奉养二老。”

他这么想着,两眼一闭,等着冤诡索命。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单眼睁开一条缝儿往外瞧,就见王建在身前悠来荡去,双手摇摆,似是想要告诉他什么。

花小宝脑筋一转,试探问他:“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王建点头,张开嘴,用手指了指舌头。

“舌头?”花小宝脸色一苦:“你想要我的?”

王建摇摇头,又是好一番手舞足蹈。

花小宝皱着眉头思索,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要我替你寻回那半截舌头!”一顿,疑惑道:“你为何不让你爹与妹妹为你去找?难道说你那半截舌头,藏在我花府?”

王建神情黯然往外看了看,摇了摇头。

花小宝看他泫然欲泣,不忍再问,刚想点头应下,门外响起喧哗之声,隐隐有父亲与兄长的声音掺杂在里头。花小宝稍作回想便明白,想必是巧香取银子归来发现自己不见,可巧爹和哥哥今日回来,便将王勇进门卖糕之事禀了,他们才来此处讨人。

花小宝恐怕二者起了纷争,赶紧抬手拍门,手刚刚抬起来,袖筒里滑出个东西,他还未低头去看是什么,眼前黑风扑面,接着又人事不知了。

门外花有朝父子带了家丁护院将王家围得水泄不通,眼看两方就要动手,花小宝的声音从里头响起:“哒,我麻呀四(爹,我没有事)。”声调怪异,咬字不清。

众人一愣,花庆春冲花海使个眼色。花海一个箭步冲上去,“嘭”地一声将门踹开,后头站着的正是花小宝。

花庆春走过去拉住他:“小宝是不是那老东西将你绑来的?你尽管说,哥哥与你做主!”话未说完,花小宝一把将胳膊拽出来,摔了花庆春一个趔趄,一双眼里怒火滔天:“呢古卡(你滚开)!”说着不顾花家父子诧异,走到王勇面前,双目含泪,深深拜了下去。

王勇觉得奇怪,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将头转了过去。倒是他身后的王娟,仔细盯着花小宝眼神看了半晌,双眼一亮,接着落下泪来,将手放嘴里咬住,呜呜咽咽哭出了声。

花小宝背对众人拜完王勇,冲王娟打个手势,起身冲她笑了笑,转身便往外走。花有朝看着皱眉,不过他知道幼子向来聪明心善,如今怕是知道事情始末,替长兄赔不是了。花有朝叹了口气,若是庆春有小宝一半懂事乖巧该有多好?偏偏小宝他……唉!

一番吵闹惊起四邻无数,花有朝不愿再生事端,领着众人回府去了。

待花家众人散尽,王娟才扑在父亲怀里放声大哭,王勇问她怎么了,王娟泣不成声道:“爹,刚刚那个人,刚刚那个人是哥哥啊!是我哥王建啊!呜呜呜……”

王勇一怔,颤抖着手指向众人离开的方向,“你是说,你哥在那花小宝身上了?娟儿你和爹说,是不是这样的?”

王娟咬着银牙点点头,哭的险些背过气去。所谓长兄如父,自幼哥哥对她呵护疼爱,比起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如何不哭?她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王勇身子晃了晃,直直往后倒了下去,王娟惊叫一声赶紧去扶:“爹!爹你怎么了啊爹!”

王娟连摇带晃,好歹是将王勇唤醒过来。谁料王勇甫一睁眼,便直愣愣站起身,拔腿就往花府跑。王娟赶忙将他拉住,急声道:“爹,爹你别去,哥有话嘱咐咱们!”见爹顿住身子,她又道:“哥走之前与我打了个手势,说他过会儿便会回来,咱们在家等着便是。”

王勇闻言,与女儿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花小宝一路脚步不停直奔花府,花有朝与花庆春唤他不应,只得紧跑慢跟,只累得气喘吁吁。

待父子俩跨进府门,花小宝已在堂前站立,手里托着个锦囊,看着二人冷笑不止。

花庆春一见锦囊,额头冷汗直流,上前一步便抢,嘴里还训斥道:“小宝你怎么乱拿哥哥的东西?快还给我!”

花小宝闪身躲过,举着锦囊问花有朝:“花老爷,你可知这囊中为何物?”口齿清晰,不复方才,只是声音低沉,与花小宝全然不同。

花有朝看了目光闪烁的花庆春一眼,摇摇头道:“你不是我儿小宝,你是何人?这锦囊里,又是什么东西?”

花小宝当着他的面,将锦囊中的东西倒在手上,平举给花有朝瞧,一边左闪右避,不让花庆春将此物抢去。

花有朝目光一扫,那物不过二指宽,长不过一尺,一头尖一头平,满是血污十分瘆人。他端详细看,猜出答案,脸色变了几变,张张嘴说不出话。

花小宝冷笑连连,转而将那半截舌头在花庆春面前晃了晃,恨声对花有朝道:“你的好儿子花庆春当街戏弄我亲生妹妹,被我教训一番后怀恨在心。后在学堂上嫉妒我得先生赏识,弱了他花大少的威风,竟遣人将我割舌在前,谋杀在后!花老爷,我自然知晓你的手段,不过如今我王建不过是个孤魂,索性便与你论个是非公道!”

花小宝说着大剌剌往堂前一坐,指着自己说道:“你命中只有一子,保大必失小。这花小宝虽说身子骨弱,且带生死劫,我却能助他安然渡过,此后寿至八十又二,既能为你夫妻养老送终,又能为你花家开枝散叶。”

说完花小宝,他又指一旁瑟瑟发抖的花庆春,先嘿嘿笑了两声,才道:“至于这花庆春,想必先前我附身之后你也找人看过,你若要保他,少不得要散尽家财,届时幼子无钱买药必然一朝命丧,而依花庆春的性子,你一家上下定然落不得好下场!”

说完身子猛地向前一倾,也不见他做何动作,倏然到了花有朝面前,抵着他脑袋阴声道:“花老爷你,横尸破庙。而花府……族灭家倾!”说到后来,语气森寒,花有朝眼前好似看到那凄惨画面,饶是他心神坚定,也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花小宝说完,缓缓直起身,冲着父子二人笑了笑,拿着锦囊便往外走。

花有朝目光怪异地看了长子一眼,喊住花小宝:“你所言……可是实情?”

花小宝站在门前,望着庭院里殷红胜血的花儿,语气轻松:“你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何须用我来说?”言罢抬脚走出门,往王家去了。

花小宝来时步履如风,回去的时候却走得很慢。遇见熟识的街坊也笑着打招呼。旁人纷纷好奇,不是说花府二少爷久病缠身么?如今怎地出来走动了?好奇之后又是一阵感叹,大少爷就嚣张跋扈,二少爷看样子倒是个良善人,连我们这些个小商贩都能这样有礼,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走到日头偏西,远远便看见王家豌豆糕作坊,门前王娟搀着王勇立在门外,正望着这边。他双目湿了,低低喊了一声“爹,小妹!”急跑过去,眼看还有几步才到门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在地:“爹!建儿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不孝啊!”说着重重叩头,口中悲声呼道。

王勇老泪纵横,趔趄两步扑上去,一家三口哭成一团,直让闻者落泪。

哭了半天,花小宝先止住悲戚,拿袖子一揩泪,将爹与小妹扶起来往家里去,嘴里还嘱咐道:“爹,小妹,你们快去收拾东西,去京城投奔三叔,莫要回来,也不要与这边的亲朋旧友再有联系。”

王勇不解:“我们在这儿住的好好的,为何要走?”说完恍然大悟,拉紧花小宝的袖子点头:“是得走,你如今借的是花小宝的皮囊,若是不走,花家如何肯依?走走,建儿娟儿你俩快去拾掇细软,咱们这就去京城找你三叔去!”

花小宝张了张口欲要说什么,看见老父一脸期冀,苦笑着摇摇头,与王娟一同去收拾东西了。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将东西收拾好,走出院门王娟待要落锁,被王勇拦住道:“不必锁了,日后若有贫苦人家无处遮身,进来避避寒也好,当咱们为你哥积福了。”

花小宝默然不语,催促两人赶紧上路。

到了渡头,花小宝为他二人支了银子,将行李交付给了妹妹,便往回走。

王娟一把拉住他:“哥,你不随我们一起走?”王勇怕人多口杂认出花小宝,也上前拉他,压低了声音催促:“建儿快上船,别被人看见。”

王建冲他俩做个笑脸,说道:“爹,你俩先走,我想起来先前先生送的几本古籍孤本落在家里了,回去取了就来。”

王勇紧紧拉着他:“那我们等着你,你快去快回。”

王建还待再劝,船上伙计已经开始喊人。他忙扯开袖子推了二人一把:“钱都付了,你俩怎能让一船人跟着等?快去吧。”

王勇父女被他推到船上,船家立刻将船撑了出去。王勇还冲着他大声叮嘱,王建含笑冲他俩挥挥手,直到船去的远了,眼里的泪才落了下来。他跪在地上,冲着远去的船默念道,“爹,您老保重,来世儿子再报您的恩情!”说着重重磕了几个头,起身往花府去了。

到了花府,花海正在门口候着。看见他过来,赶紧上前两步道:“二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正差人四处找您呢!刚刚大少爷突发恶疾去了,族中太爷老爷们都在大厅呢!”

花小宝身子微微一顿,看着眼前朱漆的大门,眉毛一抬:“哦?我记得大少爷向来身子强健,何来恶疾?”

花海这会儿脑子也和浆糊似的,也没注意他话语间称呼不对,只顺着他说道:“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些下人也觉得奇怪,说不定是……”话未说完惊觉自己失言,赶紧住口。

“说不定是什么?”花小宝笑着问他,浑然没有大哥新丧的悲痛。

花海这才觉出怪异,讪讪笑了笑:“没,没什么,都是下人们嚼舌根子混说的。”

花小宝也不深究,抬脚往里头去了。

不过大半天功夫,花府已变了样子。花老爷在前厅大吼大叫:“花小宝呢?花小宝去哪里了?快将他叫来!”旁边奴婢仆从哪里见过自家老爷这幅样子?纷纷若惊弓之鸟不敢上前,厅中端坐的诸位老爷也吹胡子瞪眼,不知道这花有朝今日耍的哪门子疯。

花小宝施施然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笑着一礼:“不知爹唤小宝有何差遣?”

花有朝直直盯着他,挥手示意下人都下去,才沉声道:“我已如你所愿,你答应我的事呢?”

“爹这是说的哪里话?孩儿怎么听不懂?”花小宝低眉含笑,礼数周全。

“你与我装糊涂?”花有朝一步上前抓住他衣领拉到跟前,咬牙切齿道:“将我儿子还给我,小宝,将我小宝还给我!”

一旁有人劝说:“哎呀有朝你是悲伤过头了?这不就是小宝嘛!”

花有朝朝那人大声吼:“你给我闭嘴!”又指着座中神情各异的众人,“你们这群人吃我喝我穿我的,此刻摆出这幅嘴脸给谁看?没了我花有朝,你们统统喝西北风去!”说完不顾众人议论,转过头来又对花小宝道:“哼哼,花庆春怕你,我可不怕!你今日要么将小宝还给我,要么就随他一起去往阴曹,再算你们的旧账!”

花小宝不紧不慢将衣领拽出来,后退一步,作了个四方礼,哀声道:“诸位叔伯爷老,我爹丧子心痛,如今已然痴颠,连我都不认识了,这可如何是好?”

花有朝咬牙切齿又扑过去,被他轻轻旋身躲过,脸上多了几分彷徨稚嫩:“爹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小宝年幼无知,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您若是有个好歹,咱这若大的家业可怎么办呐!”

座中人听了这话,眼中一亮,登时便有人出来说道:“小宝,我是你二叔公,如今你爹这样,怕是失心疯了,唉……不过你别怕,家中但有什么难事,尽管知会。”说着又将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拉过来:“这是你大哥季才,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找他就是。”

花小宝赶紧施礼,目露感激。

余下众人也是依样学样,更有甚者站到门前,调派护院过来:“来几个人!你家老爷如今失心疯,快将他带去后房歇息,再叫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给他医治。”说完看向花小宝。

花小宝默不作声点了点头,那人好似受了鼓励,笑逐颜开。

花有朝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却不知自己早就受了恶诡蛊惑,否则焉能做出杀子之事?他手脚并用推开要抓他的护院,大声嘶吼叫骂,可这些行径在众人眼中,更是疯癫之症愈发严重了,面上安慰两句,心头却窃喜万分,只以为这花家家主一倒,留下这万贯家财便是自己囊中之物了。

花小宝作出一副悲痛模样,转过脸来却冲着花有朝微微一笑,目中无限恶毒。

又过数月,王勇父女久等王建不来,求人偷偷回来查看。

那人回去之后与他说,旧宅早就化作灰烬,听说是遭了夜火,一夜之间烧没了。提及花家,只说大少爷花庆春数月前暴毙,老太爷受不住刺激得了疯病,整日汤药膏贴的伺候着,十分可怜。好在二少爷花小宝身子渐渐硬朗,只可惜于财商一道并不上心,富甲一方的花家不过半年便败落了。

王勇实在不放心,瞒着女儿坐船回去,不想半路遇到歹人,死在了途中。只剩个孤女王娟,乱世之中苟活罢了。(原标题:《妖诡纪之鬼杀人 》)

点击屏幕右上【关注】按钮,第一时间看精彩故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