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北京67000个“的哥”的真实性“生”与“活”!

杜小杜 生活副刊 今天


口述:北京67000个“的哥”的真实性“生”与“活”!


( 本文由一位北京的哥口述改编,均为化名 ! )

口述:北京67000个“的哥”的真实性“生”与“活”!


口述:北京67000个“的哥”的真实性“生”与“活”!


恍惚中,感觉有人在推我。

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看见媳妇站在床边,微笑着。

“几点了!”

我迷迷糊糊地问。

媳妇抬头瞥一下墙上的钟,说:

“都六点了。快起来吃饭吧。”

我“嗯”一声,上下搓了几下脸后,

又胡噜了几下脑袋,开始起床。

匆匆吃过早饭,我娴熟地换上制服,

提着包走出院门,新的一天就算开始了。

每天都会有中巴班车到村口接送,

载着我们往返于城市和农村之间。

我溜达着来到村口儿等车,

和几个早起的老人互相打着招呼。

我当了20几年的出租车司机,

每天流窜在北京的各个角落。

出租车由“黄面的” 换成了 “红夏利”,

又从“红夏利”换成了“伊兰特”。

而我则是从“小三”变成了“三哥”,

由从“三哥”蜕变成了现在的“三叔”。

像往常一样,中巴准时到来。

上车后,当我正在踅摸空座儿时,

就听见有人在喊我:

“三叔 ! 来,这儿!”

循声望去,见是何爱民在向我招手。

我朝他咧咧嘴,又点点头,

就猫腰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儿。

这个何艾民,30岁出头,大高个儿。

他长得黑黑胖胖,逢人就先是一阵傻笑,

整天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儿。

我俩是邻村,又都在北皋附近交接班,

所以就经常搭乘同一班中巴。

车内很静,大部分人都在闭目养神,

或是在利用这会儿当乘客的功夫补觉。

这时,就见何艾民头往我这边靠了靠,

像被什么惊着似的,悄声对我说:

“三叔,你听说没!你同学贾爱国昨儿死了。”

我斜着看他一眼,骂道:

“别TM瞎说!”

“谁瞎说了,骗你,我是孙子!”

何爱民睁着两只大眼瞪着我,很笃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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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午接班儿时,爱国人还挺好的,没看不出什么毛病啊!”

我脑袋一时就有感到一阵阵的犯懵。

“他是在阜成门北大街路口等红灯时,突然死掉的。当时绿灯都亮了,后面司机按半天喇叭,他车也不动。后来有人下车过去查看,透过玻璃车窗,就见贾爱国歪倒在驾驶位上,像是睡着了,就有人拨打了120。后来诊断是突发心脏病,没救过来。警察都去车队了!”

何艾民絮絮叨叨地说着,嗓门越来越大!

前排有人回过头来,问 :

“谁没了!”

“爱国,三叔的同学爱国!”

车上立马就像是蜂炸马蜂窝似的,

大家都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一时整个车厢就都充斥着惊讶、叹息和感慨。

“可惜了,爱国才多大呀!”

“干咱们这行,不知道是挣钱还是挣命呀!”

“哪年没有两三起这样的事呀!自求多福吧。”

“咱不干出租能干啥!”

“要能有份吃饱的稳定工作,谁还开出租!”

“嫌开出租不好!你不干,大把的人抢着干。”

“怨天怨地有啥用!要怨就怨自己没出息。”

……

“唉,干啥都不容易,凑活活着吧!”

也不知道是谁,最后以一句凑活活着,

结束了这个听起来不怎么和谐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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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巴车不时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像是不堪负重似的,

在倔强地载着我们前行。

车厢里渐渐沉寂下来,

大家也不知是在陷入了沉思,

还是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我脑袋迷迷瞪瞪的似睡非睡,

脑子里全是何爱国的样子。

贾爱国和我是初中同学,

开出租也有十好几年了。

他还有个老父亲,70多岁,

前几年得过中风,腿脚不便,

现在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他还有个儿子在城里上高中,住宿。

贾爱国走了一个多月后,

我在镇上菜市场遇见她媳妇,

眼神有些呆滞,走路缓慢迟疑。

“买菜呀!” 我问她。

她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小明还好吗!” 我又继续问。

“小明还好,学习挺好的!”

直到提及了儿子,她才似乎刚认出我是谁,

从她那眼里泛起的一抹神色,

仿佛我又看到了她对生活的全部希望。

“老爷子身体还好吗!”

贾爱国媳妇叹了口气,说:

“老爷子送敬老院了,他还不知道爱国没了,也不知道能瞒多久。”

这不,上周我去看他,

老爷子还骂爱国白眼狼呢,

怪把他送敬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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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爱国的离世,对我的触动很大,

在再后来的大半年之中,

我一直就都在干和不干之间反复徘徊。

然,每天早上,照旧还是坐着班车进京。

我突然想起有段时间没看到何艾民了。

见何艾民同村的二宝也在车上,我就问他:

“二宝,这段时间咋没见何艾民呢!”

这时,就见二宝说:

“他自己开一辆车,就不用坐这车了。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人了。”

我打开手机就在微信上问艾民:

“艾民,你小子最近哪儿发财呢!”

直到晚上回家,我才收到艾民的回复:

“三叔,咱能发啥财呢,接了个包车的活儿。看着人挺有钱的,没想到是挺抠。一分也不多给吧,要求还挺多。一早就叫车,经常都是等人家喝到半夜才算完!”

我回复说:

“艾民,差不多就得了,别不知足。包车的活儿省心,比叔整天在大马路上扫活儿强多了!”

我又接着问:

“那你晚上住哪儿啊,管住!”

这时,就见艾民迅速地回复说:

“可拉倒吧,管住。现在天儿还算不冷也不热,晚上就在车里凑合睡了,也懒得来回折腾。不困的时候还可以拉几波,闲着也是闲着。”

“也是,悠着点,晚上睡足觉啊。”

“没事!咱这黑塔似的身板,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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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以后,包车的活儿结束,艾民回来了。

他媳妇儿小芳见他满脸疲惫,

让他先进屋躺会儿,便转身去做饭。

小芳做好饭后,就冲里屋喊:

“艾民,饭做好了,先吃点再睡。”

见没有动静,小芳就走进里屋,

推了推趴在床上的艾民,一动不动。

就又笑骂道:

“瞧你这个赖样儿!赶紧起来吃饭!”

随后还在艾民的额头亲了一口,

结果却见艾民还是没反应。

这时,小芳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当把手伸到艾民鼻下时,

发现已经早没了鼻息......

就这样,艾民就再没醒过来。

后来,当小芳给艾民收拾衣物时,

在他背包里,发现了五万块钱。

就这样,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

贾爱国没了,何艾民也没了!

就这样,打那以后我就再没开过出租。

可算起来,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

可却还是一直不知道“能干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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