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汝窯、北宋官窯

家櫪(藝術家 考古研究者 )

---原創作品


御街行 汝窯新論

徽宗一夢天青現,遂命青瓷獻。

汝州燒造視為魁,大峪水平基奠。

崇寧元祐,廿年絕斷,傳世如今罕。


明叔記放翁回闡。冰片魚鱗綻。

汝瓷訂製貢朝廷,青釉淡蟬翼燦。

芝麻釘墊,裹足滿釉,銅骨青衣絢。


查閱歷史文獻在《歸田集》(歐陽修1007年-1072字永叔,號醉翁)中提到:“

柴氏窯色如天,聲如磬,世所其有,得之碎片者,以金為器。北宋汝窯彼彷彿之,當時設窯汝州,民間不敢私自燒造,今亦不可多得。”又陸游(1125-1210字務觀,號放翁,)也曾在《老學庵筆記》中:“故都時,定器不入禁中,惟用汝器,以定器有芒也。”以及南宋《清波雜誌》(周輝1127-)卷五有兩種版本,均出自四庫全書,簡體有標點,繁體無標點, “…出窯一有破碎,即棄於河,一夕化為泥。又汝窯,宮禁中燒。內有瑪瑙為油,唯供御揀方許出賣,近尤難得。”又有南宋葉寘(字子真,號坦齋,池州青陽(今屬安徽)人。)《坦齋筆衡》記載:“本朝以定州白瓷器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窯器,故河北、唐、鄧、耀州悉有之、汝窯為魁。江南則處州龍泉縣窯,質多(粗)厚。政和間(1111-1118)京師自置窯燒造,名曰官窯。中興渡江,有邵成章提舉後苑,號邵局,襲故京遺制,置窯於修內司,造青器,名內窯,澄泥為範,極其精緻,油色瑩撤,為世所珍。後郊壇下另立新窯。,比舊窯大不侔矣。餘如烏泥窯、餘杭窯、續窯,皆非官窯比。若謂舊越窯,不復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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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南宋《清波雜誌》(周輝1127-)卷五

這四條信息除了歐陽修所提“設窯汝州”有專設窯爐之嫌,其餘均不曾確指“設窯”之事,按字面意思都可以理解為“貢瓷”的概念,包括《歸田集》,其實我們不用糾結於是“宮禁中燒”還是“宮中禁燒”,總之它不可能是在“禁中”(宮中)燒製的,一個在汴梁,一個在汝州,不可能是同一概念。又有“故都”與“本朝”之爭也無必要,陸游在南方的南宋稱北宋為"故都",葉寘在北方(時南宋,金統治下)稱"本朝",所講均是“北宋汝窯”之事,位置不同,故提法不同,不必糾結於此。

有學者提出北宋官營手工業管理機構“文思院”( 唐宣宗大中八年(854)為文思院的始建時間,而宋朝太平興國三年,始置文思院,掌工巧之事,非唐制矣。北宋雖然仍置有文思使一職,通常並不過問文思院之事,文思院的具體事務由兩界(院)監官管理,直到南宋紹興六年才正式設置了提轄官一職,作為文思院的實際長官。)有若干分工細緻的手工藝機構——“作”,卻唯獨沒有陶瓷“作”。這就明確了一個概念,北宋時期並無實際掌管“瓷作”的機構,最多也就是派遣官員臨時督辦,受命則造,無命則止的狀態,可以是指定幾個點(窯戶)訂製所需器物,由督辦“

御揀”,餘者窯戶可以出賣,這就明顯是“貢瓷”的性質,它是延續唐代官府在定窯、邢窯等“訂燒”貢瓷的方式,而還不能說它是“官窯”!如果說汝窯就是“官窯”,那就不可能再有“另設官窯”之說了,那這“另設官窯”就講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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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2:宋徽宗

對藝術具有極其豐富想象力的趙佶,也在不斷地追求藝術的新境界,雖然一夢天青已呈現,但是不斷追求的宋徽宗過不了幾年,又有新的要求,雖沒說對汝窯不再滿意,卻也總不能停留在這一水平吧?幾年後便要“另設官窯”,以滿足徽宗的新的願望,儘管目前尚未找到北宋官窯遺址,但卻不能否定“北宋官窯”的存在,只是我們目前還沒有能力(或沒人去更細緻地研究)區分北宋官窯與南宋官窯,由於沒有足夠的、確定的“北宋官窯”的特徵,所以暫時是混為一談。

這就是說明北宋時汝州接受宮廷的任務,燒造瓷器,任務下達多處,包括河北、河南、陝西,受命燒造“貢瓷”,與唐代官府在定窯、邢窯下旨燒造“貢瓷”一樣,唯河南汝州青瓷最好,故以汝州青瓷為主要“貢瓷”產地,使北方青瓷的技術成為全國之冠。

我們先來看看這件北宋時期的叫“汝窯”也好,叫“官窯”也罷,先不去定性,首先確定它的時代,我們首先看看這種碗的造型具備北宋時期的特徵,也與清涼寺“汝官窯”遺址出土北宋中期的青釉蓮瓣紋盞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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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3:北宋汝窯型刻蓮瓣紋盞

這件盞是刻雙線復瓣仰蓮紋,盞型呈撇口、弧腹、圈足,整器滿施“蟬翼紋”近透明的釉,積釉處呈帶一點點藍色的天青色,足內有三個小“芝麻釘”痕,與清涼寺器物“芝麻釘”痕一致,支痕微微泛白,應該是鈣化形成的,從口沿釉薄處可以清楚地看出所謂“銅骨”的胎,並通過釉層還可以看到胎骨中所含有一些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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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A:清涼寺汝官窯遺址出土北宋早期青釉刻蓮瓣紋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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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B:清涼寺汝官窯遺址出土北宋早期青釉刻蓮瓣紋盞

這兩件出土於清涼寺汝官窯I區遺址的青釉刻蓮瓣紋盞,現藏於清涼寺博物館的一個標北宋中期,一個標北宋晚期,這兩隻盞明顯是在北宋汝官窯之前的作品,製作尚不精細,也不是“芝麻釘”支燒,有明顯的北宋耀州窯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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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5:北宋刻雙線復瓣蓮瓣紋盞底與清涼寺殘片底對比

我們不妨來做個對比,把這件北宋刻雙線復瓣仰蓮紋盞底芝麻釘痕與清涼寺出土殘片的芝麻釘痕做個對比,兩者的“芝麻釘”痕基本一致,雖然胎骨都不是白色的,但是由於河南地區,有些河北地區也有因為土質的酸鹼度而導致露胎部呈白色,只是一種“鈣化”的表象,僅在於表面,如果敲進去就會露出“真實”的胎骨顏色,或淺灰色,或偏暖的灰色,釉薄處會呈現深淺不等的棕褐色,有些釉質透明度高,有些釉質呈半透明狀,釉厚處基本看不到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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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6:北宋刻雙線復瓣蓮瓣紋盞底與清涼寺殘片底對比

北宋刻雙線復瓣仰蓮紋盞釉脂透明度高,在光線的不同折射下呈現不同的釉色效果,這和南宋官窯的釉質有些類似,氣泡在不同光線的折射下不同,形成不同的反射作用,因此在陽光下和在背陰下的釉色都不一樣,在強光線下,釉面呈淡青偏藍(盞的兩側),在弱光下,呈透明體映出胎骨(中間部分)。而清涼寺汝窯基本上以不透明釉質為主,在光線的強弱下的反射效果沒有太大差距,這就是透明釉與乳濁釉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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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7:清涼寺出土汝窯蓮花瓣紋燻爐座殘片

我們回過頭來看看清涼寺出土的汝窯蓮瓣紋燻爐座殘片,這件殘片的釉是半透明狀,刻劃的蓮瓣紋也是雙線法,釉色天青,透過釉可以感覺到胎骨偏暖的胎骨,開“蟬翼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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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8:北宋刻雙線復瓣蓮瓣紋盞局部

再來看看這件北宋刻雙線復瓣仰蓮紋盞的釉,這種釉光超滋潤,細膩酥光,如錦緞般光潤絲滑,沒有百年以上的把玩不會出現這種油酥如玉的感覺,但是我們用40倍放大鏡下拍攝,就會發現釉面依然有細小的“侵蝕”痕,這就證明該盞是明、清時期出土的一件把玩熟了的物件,與近年出土的器物有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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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9:清涼寺殘片與北宋刻雙線蓮瓣紋盞顯微圖對比

我們對比一下顯微鏡下的清涼寺出土汝窯殘片與北宋刻雙線仰蓮紋盞釉,清涼寺胎釉的顯微圖像與這件北宋刻雙線仰蓮紋盞釉的顯微圖像大體雷同,這就說明釉的燒造情況雷同,質地也許不一定完全一致,但是氣泡的分佈結構雷同。

現在我們來討論這件刻雙線仰蓮紋盞的性質,我們看到了它的釉、燒造工藝、造型手法與清涼寺汝官窯雷同,釉質略有不同(透明釉與乳濁釉),同樣是“芝麻釘”支燒,時代也明確在北宋,那麼我們說它是“汝窯”?還是“北宋官窯”?

官窯的設置時間晚於汝窯,而且聯繫到靖康之難北宋覆亡的時間(1126年),官窯的存在時間比汝窯更短,透露出官窯設置的動機,是因為對其他窯口的“貢瓷”還不滿意。對汝窯沒說不滿意,因為汝窯達到了天青色的要求,為了追求更高境界,“另設官窯”。由此可見,宋代宮廷對瓷器的要求,是一步步提高,一步步變苛刻的,尤其是對藝術格外敏感的趙佶登基後,個人的喜好就順理成章更加貫徹到宮廷用瓷裡了。但是有一點尚不明白,“另設官窯”的產品是什麼樣子?誰也沒有見過,或許比汝窯更漂亮?或許不一定有汝窯更漂亮?按南宋“襲故京遺制”的標準,很有可能是透明釉或半透明釉,因為南宋官窯的釉是半透明釉,而不會是乳濁釉

如果按清末《辭源》北宋官窯條:“北宋大觀間京師置窯燒造。胎骨有白、灰、紅之分。其土取自汴東、陽翟,淘煉極精。”《齋筆衡》稱政和年間(1117-1118),這裡稱大觀(1107)至靖康之變(1126),總之不足十年,多少應該留下點器物吧,有待專家學者進一步探討、研究,或許哪天就有個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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