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0日下午4點30分到5點，應該說是我進入2020年以來最有安全感的半個小時。雖然身上有20餘公斤的負重，整個人幾分鐘之內就大汗淋漓，但我知道，被一套重裝防護服包裹住的我在當時是最安全的。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自2020年春節以來，我們對於個人的衛生防護有了前所未有的關注。也恰恰是在這段特殊時期，我們認識了消防車模型收藏玩家碩哥。在北京市豐臺區園博園中消聯盟北京消防科普教育實踐基地，我們見到了碩哥和他可以用震撼來形容的消防車模型收藏，還有在這個特殊時期，對於我們都十分珍貴的意外收穫。
原本，我對這個選題的想法很簡單，和碩哥交流一下消防車模型的收藏，聊聊收藏的心路歷程就足夠了。但當我參觀過位於園博園裡的這個消防科普教育實踐基地之後卻意識到，之前我的想法太過簡單了。
“制服誘惑”是汽車模型收藏中最為重要的一個收藏邏輯，像四萬大叔，與他相關的“制服誘惑”收藏主題就是歷史上那些著名的賽車塗裝。對於碩哥來說，他的消防車收藏其實更接地氣，也更貼近我們的現實生活。從早期以解放CA10卡車底盤改裝的消防車，到當下以更為現代化的斯堪尼亞底盤改裝的雲梯車，不同時期、不同國家、不同功能的消防車、指揮車、消防救護車的模型，都被仔細地安置在了燈光佈置頗為講究的展櫃中。時不時出現在這些消防車模型展櫃一旁的那些來自真實生活中不同消防機構所頒發的勳章、紀念章，以及個性化的臂章，也在提醒我，消防雖然涉及的是嚴肅、嚴謹的公共安全議題，但它背後所蘊含的歷史和文化屬性，同樣值得玩味。
數量可觀的消防車模型的確是這個科普教育實踐基地的核心展示內容，但隨處可見，來自各國消防勳章，以及不同功能的消防設施設備的展示，卻讓我暫時忘記去深究那些模型的出處，反而開始和碩哥不停地交流起那些顏色各異的管路、閥門和標識的真正作用。畢竟作為一個有煙癮的人，我對那些房頂的煙感有著天然的親切感，但這些煙感背後複雜的消防設施，卻是我之前從未真正見過，甚至思考過的內容。
碩哥表示，這些消防設施設備是最為典型的系統工程的體現，而消防車和它們所具備的功能不過是其中的一環而已。之所以自己會收藏這些消防車，除了個人興趣使然，更多是因為普通民眾對於消防這個概念的最直接認知，幾乎都來自於這些有著鮮豔塗裝、身形偉岸但令人不知所以然的消防車。以體驗式科普教育為主題的實踐基地，為了能夠第一時間讓參觀者進入角色，陳列這些消防車模型自然是最為恰當的渠道。碩哥一直都沒有強調過這些消防車模型的身價，只是儘可能地用簡單的語言來回答每一個我所產生疑問的細節，並用最為直觀的例子來解釋那些精緻的模型細節在實際場景中的功能。
當消防工程中最為核心的消防泵房水系統及報警系統以最為真實的樣子呈現在我面前時，之前的那些“微縮景觀”一下就被我拋在了腦後。水箱、管道、開關、閥門、線纜、標牌，此時此刻我彷彿來到了一座摩天大樓隱藏在某一個電梯無法直達的消防設備間，開始檢查擔負多則數千人生命安全的最後一道保障。儘管曾經經歷過高層寫字樓的消防演習，伴隨著刺耳的火警警報從十餘層的辦公室步行下樓到大堂，但明知是演戲的那種輕鬆和愉悅並不會讓我對於消防工程的真正意義有切身的體驗。而不斷髮問碩哥問題時，我也能從他的表情中體會到，自己對於消防安全基本知識的無知。
曾經在部隊服役的碩哥在消防工程行業有著相當豐富的經驗，而正是這些豐富的經驗，以及工作中所感受到的，民眾對於消防知識的片面認知，才驅使他花了更多的心思來建立這個科普教育實踐基地。在他看來，消防知識和文化的科學普及對於個人和公共安全是有著無需贅述的寶貴意義的，而如何通過最為直觀的方式將其中的道理表達出來，則是這個基地所面臨的最為核心的問題。
將生活中所需要掌握的消防知識融入到體驗的過程中，這是一個說起來不難，但實際操作起來卻具有相當挑戰性的目標。仔細瞭解了消防泵房水系統及報警系統的大概原理之後，一個面積緊湊但設施齊全的迷你消防站，以及一個需要耗時接近1小時才能完成的消防主題的“密室逃生”遊戲，則給我帶來了更為直觀的體驗，而那些消防安全的細節則通過每一步的實際操作，得到了記憶上的加深和鞏固。作為特殊時期進行採訪的一個特別環節，碩哥還為我們提供了兩套具有不同功能屬性的防護服。為了更好地完成拍攝，也是為了有一個全面的體驗，我選擇了需要多人同時幫助才能完成穿著的重裝防護服。
在旁人的幫助下，我花費了將近10分鐘的時間才按照步驟嚴格完成了重裝防護服的穿著。防護服和設備可觀的重量、有限的視野，以及屏蔽了絕大部分外界聲音的隔絕感讓我瞬間有了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聽著同事們隱約傳來的交談，以及眼前略顯模糊的景象，他們所身處的世界彷彿和我徹底切斷了聯繫，而我只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聲音。第一次通過聯通自給式消防空氣呼吸器呼吸的我，顯然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才能夠邁動雙腿前行。穿著重裝防護服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很短時間的一次體驗，但對於以重裝防護服為保護措施，去爭取生命、財產安全的“逆行者”來說，這不過是一個開始。他們的腳步要追上，甚至超過危險蔓延的速度，去履行自己對於這個神聖職業所立下的誓言。
這是我人生中十分特殊的30分鐘，除了被隔絕於這個世界所帶來的那種“超脫感”，我對於因為工作原因需要穿著這套重裝防護服出入危險境地的專業人士，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制服誘惑”的概念在我看來，更多是出於對某種職業對於社會奉獻的認同感，而這種親身的體會，則讓我瞭解了這個在危險界限邊緣遊離的行業最為真實的一面。我沒有能力去做那些專業人士在穿著重裝防護服時應該完成的動作，但此時我對於他們，除了心中的敬佩和感謝，也不會再摻雜任何其他的感情了。在完成體驗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我的身體似乎還不能馬上恢復正常的狀態，雙腿明顯變得輕盈了，雙臂的活動格外靈活：沒有束縛的自由伸展，感覺好極了。
從消防車模型收藏，到消防泵房水系統及消防報警系統的運作原理，再到重裝防護服所帶來的“安全感”，和碩哥幾個小時的交流，讓我對於消防二字有了全新的認知。我不希望這個下午我所學到的知識會在未來的生活中有真正的用武之地，但看著碩哥在回答我的問題時的真誠表情，以及他對於自己事業的那份飽滿的情緒，我倒是真心希望能有更多人和他交流，在這個科普教育實踐基地收穫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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