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 / Schmitz
一提及愛，身體裡就響起警報
好多夜晚，我在這條街上
我喜歡這和我的身體內部對稱的陌生
街道邊，我不認識的樹
都叫合歡
它們的花謝於前一個夜晚
我來不及看見，但聽見了聲音
我不停地走
影子回不到身上
我被過去追趕，未來卻不迎我
今夜當遇一個劫匪
他一碰，我心裡就會走出一個人
這是我唯一的
掩藏不住的財富
作者 / 餘秀華 選自 / 《我們愛過又忘記》，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一個小說化的構思：一個人走夜路遇到劫匪，心中的人就會從心裡走出來——“這是我唯一掩藏不住的財富”。“他一碰，我心裡就會走出一個人”，如果“走”字換成“掉”字會不會更好？又覺得不然，愛人即使在心中也是從容的， “走出”的視覺化效果更合乎想象中的“英雄救美”的理想場景——他的確應該在警報拉響的時刻，在合理的時間合理的地點“走出”，而不是“掉”出來。
但愛的人或許僅僅是藏在詩人的心中，未必在現實中擁有。被過去追趕的人，卻又不被未來相迎，只能一個人在黑夜裡投奔，那條路即便走過多次，也是陌生的，那些花即便每年都開放，照樣不識。只是低頭趕路，連影子都回不到身上。心中只有一種花叫做合歡，心中只有一筆財富，走夜路時用來壯膽。
薦詩 / 流馬 2020/04/25
第2604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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