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書評文章:東南亞對加入新冷戰沒有興趣

TAC0/7刊發DANIEL LARISON對塞巴斯蒂安-斯特蘭吉奧著的新書《在龍的影子裡:中國世紀的東南亞》(耶魯大學出版社:2020年9月,360頁)的書評。精要內容:美國在該地區的政策,完全忽略了這些國家與中國保持的親密關係。

外媒書評文章:東南亞對加入新冷戰沒有興趣

東南亞是美國在過去三十年裡基本忽視的一個地區,當它關注時,它所奉行的政策往往會疏遠那裡的許多國家。中國在整個地區穩步建立了經濟、外交和文化影響力,並加強了與許多國家的華裔少數民族的聯繫。今天,東南亞國家希望與中國繼續進行經濟合作,他們對中美之間的零和競爭不感興趣。他們中的許多人對與美國的合作持開放態度,但是,他們不希望被當作炮灰,成為某個大國對決的一部分。如果美國在這一地區的政策要想有機會成功地遏制中國的影響力,就必須考慮到每個國家當地的不同情況,而且,必須學會尊重他們的主權和獨立。

這就是塞巴斯蒂安-斯特蘭吉奧在他的《在龍的陰影下:中國世紀的東南亞》一書中所描述的這個地區。他考察了九個東南亞國家的歷史和外交政策,並解釋了這些國家在歷史上如何與中國以及幾個世紀以來在其國家定居的中國移民發生關係。斯特蘭吉奧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從大陸的國家開始,然後轉向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他的主要關注點是近代史以及這些國家與中國當前的關係,但他很好地提供了每個國家的濃縮的歷史,讓讀者瞭解每個國家從哪裡來,以及為什麼它以這種方式看待中國的力量。

也許斯特蘭吉奧的書最重要的貢獻在於,它強調了這些國家有自己的機構和利益,它表明它們不是北京和華盛頓之間大國鬥爭中可以操縱的棋子。這些國家的政府,都接受了中國日益增長的力量和財富是需要面對的現實,它們的反應是由它們過去與中國的經驗所決定。就越南而言,這涉及到模仿和學習中國,以抵禦其掠奪。就新加坡而言,這涉及到在堅持自己獨特身份的同時,培養更緊密的經濟關係。泰國的政界和商界精英中有很大一部分有華人的血統,但是,他們也保持著強烈的獨立傳統,在周圍其他人都被殖民的時候,他們已經保持了幾個世紀。緬甸在軍政府統治下的幾十年裡嚴重依賴中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西方制裁的誤導。

這些國家大多支持美國在該地區發揮平衡中國的作用,但是,它們並不準備作為純粹對抗政策的一部分,充當前線國家。特朗普政府在該地區的政策落空的原因之一是,它太過好鬥,卻對這些國家政府為了自身安全而必須保持的平衡作用不夠重視。當美國荒唐地執著於伊朗,專心致志於解除朝鮮武裝的幻想時,東南亞卻奇怪地被忽視了,儘管它的經濟實力和戰略重要性不斷增強。鑑於這種沒有重點和不一致的參與,難怪包括盟友在內的許多地區政府都想對沖。

該書中反覆出現的一個主題是,中國少數民族移民在許多東南亞國家成功地建立了自己的地位。這反映了中國與該地區幾個世紀以來建立的長期貿易和文化聯繫。中國的每一次政治動盪都會導致新的移民潮,他們在鄰國找到了新的家園,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華人社區變得繁榮和有影響力。這有時會引起多數族裔的暴力反彈,但是,也建立了與中國的聯繫,促進了這些國家之間關係的改善。馬來西亞一直在努力處理馬來多數族裔與少數民族之間的緊張關係,而新近湧入的中國大陸人使這一問題變得更加複雜,他們現在似乎比馬來西亞華人享有優先權。過去,當與中國的關係惡化時,往往是華裔少數族裔以迫害、屠殺和驅逐的形式承擔了代價。當我們思考美中競爭可能帶來的後果,以及如果美國鼓勵這些國家採取更公開的反華立場可能發生的事情時,這種模式是需要牢記。

與中國在該地區的參與程度和深度相比,美國幾乎沒有做出努力。正如斯特蘭吉奧對美國政府的評價,"東南亞仍然是其雷達上的一個盲點"。當美國確實對該地區感興趣時,華盛頓習慣於評論和批評他們的內部事務,這是一種刺激,給中國帶來了政治優勢。這些國家傾向於贊成與北京保持良好關係,因為,它們靠近中國,依賴中國的投資和旅遊,但是,它們也不希望成為單純的衛星。如果美國有聰明的外交能力,它就能更好地利用這些關係中的裂痕,它就能利用中國笨拙的過激行為。然而,儘管大談"大國競爭",如果不涉及組織軍事化聯盟對抗共同的敵人,華盛頓就不知道如何競爭。東南亞國家對美國建立"自由開放的印度洋-太平洋"的雄心壯志保持著決定性的冷靜,因為,他們擔心這將要求他們做出代價高昂且危險的選擇,公開結盟去對抗中國。

美國誤解了中國在東南亞地區和世界的野心,華盛頓越來越多的共識是,錯誤地認為中國追求的是全球霸主的角色,而它主要是在尋求地區主導權。斯特朗吉奧指出,"中國尋求修改一個國際秩序,在這個秩序中,中國一直是一個不放心的參與者。"但他補充說,中國的"做法更具選擇性和戰略性。"中國的行為就像一個典型的大國,它尋求"在一個它認為對其國家利益至關重要的地區擴大其影響力並塑造政治結果"。它在追求地區主導權的過程中,受到近十幾個東南亞國家利益競爭的嚴重製約。這些國家在一定程度上願意與中國合作,但是,它們依然重自己的獨立性,它們更願意在被迫與之打交道的大國之間進行對沖和平衡。

特朗普政府將與中國的競爭定格在意識形態上是一種錯誤。正如我之前對H.R.麥克馬斯特濫用"戰略共鳴"概念所說的那樣,鷹派將自己咄咄逼人的全球野心投射到中國身上,並認為中國的外交政策一定是像他們支持的那樣,是一種意識形態驅動的、傳教士式的政策。斯特蘭吉奧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

把美中競爭看作是一場新的意識形態對決,這就像教科書上的"大國自閉症"和鏡像的例子一樣:它把美國的傳教士例外主義投射到亞洲對手身上,把一個單一的中國變成了美國自身良性自我形象的倒置幻影。

當中國的鷹派人士幻想與北京發生新的冷戰時,所有東南亞國家的政府都明確表示,他們不希望參與這樣的衝突。斯特蘭吉奧說,這些國家"不能沉迷於這種二元思維"。即使是我們在曼谷和馬尼拉的正式條約盟友,也更願意與中國找到某種生活方式,而不是特朗普政府近年來一直在推動的鮮明的意識形態衝突。如果美國宣佈冷戰,而該地區沒有人選擇站在我們這邊呢?這就是我們的政府在一個華盛頓不瞭解的東南亞地區所面臨的可能性。

原書:In the Dragon’s Shadow: Southeast Asia in the Chinese Century, by Sebastian Strangio (Yale University Press: September 2020)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