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蘭的退休生活之二(小說)

(純屬虛構)

李木蘭決定開啟新的生活模式。頭髮油膩膩的,有些糾結,她給意念的髮型師打去電話,髮型師一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說,“李姐,你好久沒打理頭髮了喲,我們今天搞活動,過來吧!”“好的,我馬上過來!”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李木蘭的心一下子敞亮了,陰鬱一掃而光。

髮型師小包很年輕,圓圓的腦殼四周剃得光溜溜的,頂端突然長出一朵蘑菇,不,是平菇,因為是扁扁一片,看起來有些滑稽。李木蘭還沒笑,他就說,我知道,你心裡在質疑我的髮型。我告訴你,這髮型剛剛在香港舉行的亞洲髮型大賽上拿了一等獎。而我,已經升為本店的一級髮型師了,專門為企業家、明星、名人做頭髮,你如果不是我的熟人,我怎麼可能為你服務!

李木蘭受寵若驚。不過她也很疑惑:這個髮型也能得獎?能呀,這麼有設計感!小包自豪地說,李姐,你看它像什麼?像,像,哎呀,就是光葫蘆上長出一片葉子!小包“嗤”一聲,說,李姐,你咋這麼農民呢?我這明明是,原子彈毀滅地球后,冉冉升起的一縷希望······這款髮型勝就勝在創新上。“哦,”李木蘭想通了,就像新聞報道一樣,越寫得玄、扯得遠,表明作者越有水平。不過,她還是希望小包不要給她做這樣的髮式。

小包笑得腰都直不起了,他說,我這個髮型是去評獎的,怎麼可能給你做,做了你出得了門嗎?怪誕、新奇的髮型,表明髮型師敢於創新,勇於想象。一個連想象力都沒有了的髮型師,還是髮型師嗎,那他就是個理髮匠!

“好,好,小包,我也看出這款髮型不同凡響,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現在我們回到正題上,快給我設計髮型吧!”李木蘭打斷小包連綿不斷的話語。

“呵呵,不好意思,還真的扯遠了哈!”小包又恢復了以前做理髮匠時的小心翼翼,說,李姐,你這個年齡,不適合做清湯掛麵式的長髮,我們把它打碎一些,燙個蓬鬆式,有一點劉海,兩邊的頭髮自然捲曲,遮住比較豐滿的臉頰好嗎?這款髮型選擇深棕色,頭頂再挑染兩縷酒紅,時尚,有躍動感。小包邊說邊在電腦裡畫圖給她看,電腦裡的女子一頭濃密的長髮,雲捲雲舒,烘托著一張秀雅的臉。還沒等小包畫完,李木蘭就說,“可以,可以!”

實際效果也真的不錯,鏡子裡的自己知性、優雅,年輕了好幾歲。在意見簿上,她給小包打了個個大大的紅勾,然後辦了一張年卡,心滿意足地走了。

頭髮做好了,原有的衣服就顯得簡陋了。李木蘭沒有管住自己朝伊勢丹疾走的腳步。早幾年,伊勢丹在這個城市裡是很有名氣的,但自從IFS廣場和太古裡建起來之後,伊勢丹就衰落了,坐落在那裡,依然光鮮,卻像個盛裝的棄婦。有錢人不來了,但工薪族邁向這裡的腳步依然是怯怯的,因為他們興致雖高,但荷包不鼓。平時,李木蘭也很少來這裡,當個普通編輯,拿的就是一份再普通不過了的薪資,除了吃飯、養車、應酬之外,基本沒有結餘,想來這裡打晃也是不可能的。今天直奔這裡,走得這麼理直氣壯,那是因為她覺得7月18,是她生命中值得紀念的日子,是她人生的一大轉折,值得為它買單,甚至買個大單。

還是沒有買成大單。看上一條小碎花的重磅真絲連衣裙,一試很合身,與她的頭型也很襯,整個人一下子就有了神采,連眼珠子都亮了,銷售小姐誇讚道,“好漂亮喲,整個人品位都提高了!”一聽這話,李木蘭就不高興了,這不就是說她先前沒品位嗎?扯出牌子來看,媽呀,果然了不得,裙子是法國品牌,價格5888。嘖嘖,錢就是品位呀!走掉,趕緊轉便宜的櫃檯,最後,買了條600多元的花裙子,穿上雖不高雅,但起碼顯年輕。銷售小姐要她穿上不脫了,她同意了。新發型、新裙子,傷感、疲憊一掃而光,走路輕快得要飛起來了。

回到家,已經晚上10點了。家,照例乾乾淨淨,也照例空空蕩蕩。燙髮、買衣,一大圈逛下來出了一身汗,但李木蘭卻不想去洗澡,不想去睡覺,她一會兒照照鏡子,欣賞裡面的自己;一會兒面對空蕩蕩的房間感嘆:工作幾十年,說退就退了,家庭沒有,事業沒有,不知幸福快樂的晚年有沒有?坐在那裡,或者站在那裡,心裡猶如有千軍萬馬奔騰,無法平靜、無法止息,最後,目光定格在了酒櫃上,古人不是說一醉解千愁嗎,幹嘛不喝它個一醉方休!

她給兩個閨蜜打電話,一個和老公一起在澳洲給女兒帶孩子,一個在日本旅遊。她倆都比她先退,已經習慣了退休生活。一個對她說,每個人都要退休的,那麼多愁善感幹嘛,又不是林妹妹,洗洗睡吧!另一個說,趕緊,趕緊,去找個老公吧,有老公就沒時間煩別人了!

放下電話,李木蘭一陣悲哀,突然想起算命先生給她的判語:六親無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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