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的世界觀|舞蹈家王亞彬:文字就像舞蹈的倒影

【編者按】

書房是一個人精神世界的物質呈現,通過書房,我們可以感受到一個人的內心風景。在2020年“世界讀書日”之際,建投書局和澎湃新聞·翻書黨聯合推出“書房裡的世界觀”系列人物專訪,我們將陸續邀請學者、詩人、作家、音樂人、舞蹈家與讀者們分享他們的書房與閱讀。本期嘉賓為舞蹈家王亞彬。

書房裡的世界觀|舞蹈家王亞彬:文字就像舞蹈的倒影

舞蹈家王亞彬

談書房:書房是一個充滿能量的精神世界

我書房裡的書,最多的是小說類,其次是科普類,還有一些和我舞蹈專業相關的康復運動書籍。書房的書架上,我留了幾個小格子專門存放演出節目單、海報以及海內外演出的紙媒報道,這些內容記錄了我們演出的行走路徑以及在世界舞臺上留下的反響,這是我覺得特別有意義的一種私人收藏。

書房裡的世界觀|舞蹈家王亞彬:文字就像舞蹈的倒影

王亞彬

我的日常工作:舞蹈基本功訓練、編排作品、演出,以動為主,比如一個新舞作的排練要持續許多個月,比如一個晚上的演出要連續舞動90分鐘。舞蹈家與劇場、排練場有著極其粘稠的關係,我不在劇場,就在去劇場的路上!從走進舞蹈世界至今,我的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消磨在排練場和劇場。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動靜相宜,保持身心最佳的平衡狀態。當我進入到書房後,周遭立刻安靜下來,湧動的思想在書中和筆下流淌。許多部舞劇的構思以及2016年出版的第二本文集,都是我在書房裡完成的。走進書房,有著與我走進劇場相同的感受:遠離喧囂,進入到一個靜謐的、豐碩的、充滿力量的場域。

我不斷地走進、走出劇場,走進、走出書房。書房對我而言,像是一個神秘的後花園,它廣博的精神力量對物理世界是一種支撐,充滿能量,我在這總是可以汲養、吸收、滋潤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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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彬和她的書房

談閱讀:閱讀可以使人抵達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

對一個以舞蹈為事業的人來講,我覺得讀書是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因為在舞蹈的世界中,我們通過突破身體的侷限,掌握技藝、抒發情感,講述故事,最終進入自由的表達境地。舞蹈作品的創作,和作家寫作一本書,和電影導演拍攝一部電影,是一樣的。舞蹈創作也是需要思想的沉澱和表達,通過作品架起溝通的橋樑、藉助作品和世界上更多的人進行交流。像我們在國內外的演出,與從未謀面過的觀眾在劇場相遇。他們通過作品瞭解舞者、編舞,瞭解中國故事、文化背景以及藝術作品的當代性,透過作品去認知“我們”。

創作,需要的不僅是舞動的技巧,更需要架構和思想!這就需要多閱讀,如此會讓思路有一個全新拓展,同時加強思想的深度和精神的厚度。

讀書是特別重要的一件事情,我覺得讀書可以讓人變得更加睿智、讓人的精神世界更加開闊。在一個人的一生中,他未必在現實世界裡行走得很遠,但通過閱讀他可以抵達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這就是閱讀的力量!大學期間,我報了許多有關於文學的選修課,早期的這些課程打開了我對於文學世界的熱愛。在後期舞蹈的創作過程當中,我才發現讀書其實對我來講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它讓我更加善於思考,讓作品更加具有邏輯性和思想性。我相信讀書的習慣和勤于思考的方式會更好地促進舞蹈作品的創作編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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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彬的書架

從一開始進入文學的世界中,我的老師教導我不能走捷徑,並且給了我特別好的一條建議:儘量去閱讀經典,因為經典的是經過時間的洗刷和考驗最終保留下來,意味著其精神意義超越了它存在的那個時代,甚至可以向未來。我的閱讀基本上都是以經典為主,經典的小說、經典的戲劇劇本。我偶爾也看一些比較新鮮、年輕或者流行的一些文字,但我個人覺得讀書需要直覺。如果一本書可以非常好地吸引讀者讀下去,就說明讀者需要它,它對讀者有致命的吸引力和獨特價值。那這本書很可能就是一本很好的書籍,這是我在閱讀方面選擇和評判的標準之一。

儘管現在有很多閱讀的軟件和電子的閱讀方式,儘管我試圖去接受新的閱讀方式,但我還是喜歡紙質書,電子書永遠無法取代紙質閱讀,如同AI技術永遠無法取代人類現場表揚一樣。雖說紙質書沒有電子書來得便捷,但其更有閱讀的儀式感和精神凝結的象徵。紙質書是現實的物體,是手觸的存在。當讀者拿起紙質書的時候,可以感受到它的重量,如同握手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溫度!無論什麼媒介的書籍,都是人類精神世界非常重要的一個能量體!

我是一個特別喜歡逛書店的人,在北京有很多很好的書店,比如建投書局,還有一些比較獨立、前沿、小眾的書店,比如萬聖書園,我基本上都去過。我個人覺得走進書店的感覺就是像把全世界精神的精髓都集中在一起,並且向讀者非常精緻的呈現。書店是一個特別重要的存在,它集中了既具有獨特性,又具有普適性的書籍,將它們集中呈現在讀者面前,為讀者省去了漫無目的挑選的過程。我在巡演路上,無論國內外,除了劇場,最喜歡去的是書店和博物館,這兩個地方可以令我在很短的時間內獲得最巨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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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彬的書架2

談寫作:文字對於我而言就像舞蹈的倒影

無論編舞,跳舞,還是寫作,作為我的體驗,它們存在著一種特異的通感。我寫作中,有時奮筆疾書,感覺思想、體驗和情緒噴湧,手尖在鍵盤上舞蹈,其實也很像自己在舞臺表演時的狀態。編舞的過程和寫作的過程都是通過語言,舞蹈是肢體語言,寫作是文字語言,去敘述和表達思想,呈現情感,敘述故事。我可以很清晰地覺察到抒寫時的節奏變化、結構存在、修辭描述,這是與我編舞過程非常相像的體驗。

我個人覺得文字對於我而言就像舞蹈的倒影,紙面和舞臺,不同的介質,相似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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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家王亞彬

談“我的理想生活”: 希望讓觀眾聆聽更多女性聲音

作為一個不在劇場,就在去劇場路上的人,我的理想生活是希望不斷可以發現和聯合優秀的舞者、藝術家們,不斷創新,為世界舞臺的觀眾帶來最好的作品。當然,我希望可以成為一名非常偉大的國際編舞,我現在也在這個方向上不斷的努力。就此刻來講,一個強烈的渴望:希望疫情可以儘快過去,恢復演出,如同以往,大家一起排練、巡演,通過藝術作品與人們保持一種聯繫和交流。

在我心目當中,理想的女性形象應該是獨立的:精神與經濟的獨立。我個人覺得,無論女性從事怎樣的職業,她應該是非常具有獨特價值的個體。像我在過去的創作當中,做過女性三部曲:舞劇《青衣》、英國國家芭蕾舞團的全球女性編舞計劃《她說》,還有挪威劇院和我一起聯合制作編舞的《海上夫人》。實際上在進行這些創作的時候,也是希望將女性的形象和角色更多地呈現在舞臺上,讓觀眾更多的聆聽女性的聲音。因為我們都知道,在劇場最初的形態下,女性是不允許登臺進行演出的。從歷史的發展到今天,女性不僅可以在舞臺上呈現自己的藝術才華,同時還可以作為主創去為更多的性發聲,讓這個世界對女性有更多的關注和認識,我覺得這是一個無上榮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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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亞彬和《青衣》

談“我最想分享的一本書”:《生命該如何寄託》

對我有特別深刻影響的書籍其實還是挺多的,但我特別想來分享一段我自己在書寫過程當中的一段感悟,因為在當下這個時間,我特別希望當時的那個我寫給自己的文字,可以鼓勵現在的自己。同時也希望分享給朋友們,因為它是關於初心、關於夢想的追求。就像我之前談到的,我們不在劇場就在去劇場的路上!我希望我對於舞蹈藝術一直可以葆有這樣的炙熱和初心。這是我在2016年出版的第二本書《生命該如何寄託》裡的:

“這個世界如果舞者或者舞蹈家和他們的作品被理解,我覺得這樣一個群體所面對的所有都值得了。作品除了帶給人們情緒上的愉悅外,如果能從精神世界去感染和陶冶,那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我還是想要重複的說舞蹈是追求真理的一個過程。我們要創造歷史,而不是重複歷史,我們從歷史中吸收傳承,繼而發展創造,帶領人們探尋未知世界的美。因此,舞蹈成為我們瞭解未知世界的鑰匙。如此,我們瞭解舞蹈的過去欣賞現在同時對於探求未來充滿了渴望和想象。舞蹈在時空裡通過動作的疊加,使觀者產生印象,這些印象的主意積累,傳遞著情緒,情感動作的組織編排結構著不同的人事物,使生命變得更加靈動,並充滿哲思詩意。舞蹈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場表演都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不可複製的。與時空相比,舞蹈現場顯得那樣短暫,但這樣的短暫因為凝結了智慧,靈性,修為的傳遞而成為永恆舞者,是藝術的載體之一。舞蹈將時間的長度質變般的凝結為濃度,舞蹈的瞬間即永恆。

作為一個舞者,編舞平時最愛的就是舞蹈,我是幸運的,因為不僅是我選擇了舞蹈,舞蹈,也同樣選擇了我。舞蹈藝術是多維空間裡的現場藝術,充滿鮮活感性的釋放和禪思般的深思,哲思。舞蹈是完整的共融的間距,共性個性的,瞬間即永恆,瞬間既逝,但卻永恆存在的藝術,這是我對舞蹈的認知,希望你我共享。”

我特別希望在這段文字可以勉勵自己,同時希望和更多的朋友們一樣,在生命當中不要忘記對於夢想的追求。

另外像我在2015年改編過著名作家、茅盾文學獎獲得者畢飛宇老師的同名小說舞劇《青衣》,對於我也是非常特殊的。我當時就覺得這本書就是為我寫的,雖然他講述的是一個京劇演員畢生的追求,但實際上這本書適合每一個人,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每一個人都想成為自己的專業那個舞臺上的主角。在經過長期的對這本書的瞭解和閱讀過後我決定,把它改編成舞劇:將文字通過肢體語言、通過我們在舞臺上的形象塑造,將小說當中的人物立體在舞臺上,然後走向觀眾,同時獲得了很多觀眾的感同身受、對於作品的認可和對於生命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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