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殺夫》:哽咽在月光裡的女性獨立悲聲

發表於1983年臺灣《聯合時報》上的李昂小說《殺夫》,被稱為是一篇代表引發女性覺醒、砸向男權主義的重錘!

作品以鮮明的觀點、細緻的人物心理刻畫和細節描寫引起強烈的社會反響。即便時隔30多年後再讀,還能感受到它強烈的衝擊。

李昂《殺夫》:哽咽在月光裡的女性獨立悲聲

< 壹 >

《殺夫》講了一個悲慘而壓抑故事。生於鹿港的婦人林市,因不堪丈夫陳江水的精神肉體的雙重摺磨,最後揮刀將其大分八塊。

在這篇不長的故事裡,軟弱的女性在混雜了父權、夫權和族權的男權主義暴擊下,走投無路被迫反抗,最後還要被遊街示眾處以死刑。

這不只是女性的悲哀,更是人性的悲哀!

多少年以來,女性面目模糊地存在於男性的身後,如同月光下含混不清、忽隱忽現的影子。在《殺夫》中,月光一反往常的曖昧,三次照亮了女主人公慘淡的人生。

李昂《殺夫》:哽咽在月光裡的女性獨立悲聲

< 貳 >

| 第一道月光,是林市13歲時

因為父親早亡,叔叔以“未亡人終須改嫁”為由,霸佔了房產將林市母女驅出家門。無家可歸的母女,白天流浪街頭,作點零工維生,晚上借宿在宗祠裡,食不溫飽。

在一個有著“炫亮異常大滿月”的冬夜,母親因多日的飢餓難耐,在兩個米飯糰的誘惑下,被一軍服男子強姦。

而這一切被林市看在眼裡,她不知所措地找到自己的叔叔。母親和軍服男子,被以姦夫淫婦的罪名給捆在祠堂柱子上,最後不知下落。

這次的月光是林市人生悲劇的開始。喪父失母,她成了叔叔家裡的長工,禿自生長。

以至於第一次來月經,她以為自己要死了,躺在大街上狂喊“我出血了,我要死了”。成了街坊鄰居們的笑料。

| 第二道月光,是林市被賣作人妻後

成年後的林市,被叔叔賣到陳厝莊,成為殺豬匠陳江水的妻子。這時的林市可以吃飽飯了,但前提是她必須滿足陳江水變態的性行為。

每次滿足陳江水的需求時,林市雖然害怕,雖然疼痛,但最終它終會很快地過去。而且,每次陳江水要了她後,都會給林市從未曾吃過的食物。林市用自己的肉體換回口欲的滿足,她竟然長胖了。

她成了周圍鄰居羨慕的對象。鄰居寡婦阿罔官熱絡地來找她聊東聊西,林市一度把她作為自己唯一可交際的人,以為自己某天能象阿罔官那樣,在河邊洗衣時,同鄰婦們“圓熟地參與談說”。

直到有一次,不堪被丈夫性虐的林市跑出屋門,發現“在清白的夜光下,阿罔官赫然站在院子裡的大門口”。那時她才知道,阿罔官在偷窺她。

並且,她成為了阿罔官們的談資,說她“早也要晚也要”,“每回都要唉唉叫,三里外都聽得到”。

月光下,林市明白她不可能成為圍觀者中一員,只能永遠地被她們“憐憫卻懷帶鄙視”眼光圍觀。

| 第三道月光,是林市走向最後的崩潰

恥與被阿罔官們嘲笑的林市,哪怕陳江水再怎麼折磨,她咬破嘴唇也不再吼叫。得不到性滿足的陳江水,不再覺得林市有用處,也不再拿食物回家。

林市,再次陷入了熟悉的飢餓狀態。

她為了生存養小鴨子,卻被陳江水砍死。知道她天性怕看殺生,陳江水卻逼她去殺豬場做工,讓她觀看殺豬過程。

一步一步地,林市被逼到了絕路。當白慘慘的月光照在被陳江水蹂躪後的林市眼前,她彷彿被引導般,拿起了豬刀......

李昂《殺夫》:哽咽在月光裡的女性獨立悲聲

< 叄 >

《殺夫》中的月光,一路照著林市的人生,襯出沒有邊界的黑暗。我們只能看著她孱弱的身軀,最終無助地被這片黑暗吞沒。

這片濃得劃不開的黑暗裡,有“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家族對母親懲罰,有叔叔將她作為肉票交換的貪婪,有鄰婦們雪白鮮紅嘴裡吐出的長舌,更有陳江水把她作為性工具的輕蔑。

然而上述一切還並未終結。更陰暗的是林市被遊街時,當局給她冠以莫須有的“姦夫”,用以解釋她為什麼要殺人,並作為婦德規範的案例昭告民眾。

林市殺夫背後真正的原因,現在已經不再重要。一個罪該萬死的淫婦人設,被冷酷又傲慢的男權社會塑造成功。

李昂《殺夫》:哽咽在月光裡的女性獨立悲聲

< 肆 >

在《殺夫》中,飢餓是林市母女悲劇的根源。經濟獨立成為作者對女性的一個積極意願。今天,很多女性因接受教育而可以獨立工作,不再依賴男性生存。

但並不意味著,女性就能免除“家暴、欺凌、汙名、不被傾聽和沒有話語權”的困惑。

現代社會對女性的關注,更願意聚焦她們在工作和家族間取得平衡。成功但卻獨身的女性,並不為大眾所推崇。

龍應臺因《野火集》一舉成名,報社電話採訪時發現她竟然是名女作家,馬上換成一名女記者,採訪話題也轉為家長裡短而不再是之前的問題。

女企業家張泉靈在一訪談節目中,被問及她是如何平衡事業和家庭。她當場感嘆,這本就是一個對女性的偏見的問題。

社會對女性更加苛刻。不僅在傳統的領域,如家務和子女教育方面,要女性繼續保持“優良傳統”,還希望對家庭經濟的增量上也有作為。

而和數百年前的相比,社會對男性的要求並沒有什麼根本變化。男性只要事業有成,就可以在家繼續做“老爺”,不必知道家裡生活用品放在什麼地方,也無須記住小孩上幾年級。

職場上早已經把女人當男人用;而在家庭裡還是要求她們繼續維護賢妻良母的招牌。

白月光,冷冷地灑滿陳厝莊的青石板路上。古月照著今人,黎明還在遠方。

我是@迢迢不斷,喜歡就著老故事,讀出新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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