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释放?还是回归?


《偷情的女人》|是释放?还是回归?

你要的是怎样的婚姻?

如果你也跟我一样,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心态来读《偷情的女人》,怕是要失望而归了。这篇小说无关情爱,也没有你想要的“出轨”。事实上,“偷情的女人”雅尼娜是加缪倾注心血写就的勇于“自我觉醒的女人”,她身上体现的“反思、释放、回归”正是加缪精神的投射!

阿贝尔.加缪是法国小说家、散文家和剧作家,作为“存在主义”文学的大师,加缪因“热情而冷静地阐明了当代向人类良知提出的种种问题”而获诺贝尔文学奖,那年他29岁,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诺奖获奖作家之一。个人感觉,《偷情的女人》比起诺奖作品《局外人》更具哲理意味,也更能代表加缪晚年思想的转变。


被“流放”的的雅尼娜


《偷情的女人》|是释放?还是回归?

帅气逼人的阿贝尔.加缪


《偷情的女人》又名《不忠的女人》,被收录于加缪的短篇小说集《流放与王国》。

所谓“流放”,是指一种生活状态,隐喻人们陷入被动的、孤立的境地;“王国”则象征着人们在“流放”的状态中,主动探究生命存在的意义。被流放的加缪创作出了同样被流放的雅尼娜,作者借雅尼娜揭示出现实生活中“流放”与荒诞共生、幸福与虚无并存的哲学思想。

小说的主人公雅尼娜和她的丈夫马塞尔共同生活了二十五年,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激情燃尽。有一日,马塞尔带着雅尼娜踏上旅途。

小说中,加缪大量的细节描写、景物描写,无一不在指内内心敏感、渴望改变的雅尼娜。虽然雅尼娜已为中年妇人,但她无疑是“诱人”的。加缪细致描写了雅尼娜的“诱人”:(雅尼娜)“自知这身子可以赋予他人温暖和恬静”;“豺脸”神情带着几分抑郁“以清亮的目光定睛打量着她”;(雅尼娜)“身子丰满,很性感,现在还秀色可餐,从男人的眼神里,她就能感觉到这一点”......这一长串的细节描摹,无一不是透露雅尼娜有“偷情”的资本。


好吧,我承认,我读到这儿的时候,也邪恶了,感觉作者笔下的“荡妇形象”简直是呼之欲出了。然而,面对无限出轨的可能性,雅尼娜“不忠”的对象不过是她自己。

从少女到人妻,女人只是作为一个符号存在,婚姻的意义是什么?生命的归处又是哪里?25年的婚姻里,雅尼娜迷失了,她找不到自己,也找不到“意义”。雅尼娜所谓的“不忠”,其实是对自己、对过往生命的反思。雅尼娜不过是被生活“流放”的女人,同时被“流放”的,也许还有彼时的你我。


平淡日子里的刺


《偷情的女人》|是释放?还是回归?

加缪笔下荒诞的人生里,“有你也有我”


雅尼娜并没有“偷情”,也没有不忠行为。从始至终她也没有与任何别的男人发生性关系。如果说她有“不忠”有“出轨”,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生命中缺少了什么,自我的缺失,抑或是生命完整性的缺失。二十多年来,她一直依附着他的丈夫马塞尓而存在,或者二人相互依附而生。

现实中,每个人的生活大致相同,我们在表面的平静和内心的挣扎里缓慢而又迅疾的逝去。生活里的琐碎那么多,结婚、生子、机械地工作,日复一复,年复一年,以至于,我们早已忘了自己原来的面目,忘了我们为什么而来这人间?

如同雅尼娜一样,我们都曾被生活“流放”,生活的常态就是“风风火火”后的是冷冷清清。小说中,雅尼娜“可能从未爱过自己的丈夫”,她不忠的并非是爱情,而是这种貌合神离的依附关系。现实中的我们,又何尝不是把婚姻当作依附?什么是爱?或者人们早已不相信这世界还有爱。

我的朋友索拉是个高知女性,多情而聪慧。她有个与之不那么匹配的老公,他甘于平庸,在生活的大江里原地踏步。索拉则相反,理性、努力,从不停下脚步。婚姻变渐渐成了无聊枯燥的白开水,索拉试图逃遁......

“在歌舞升平的城市,忍不住回头看我的城池

在我手的,将要丢失

他的幼稚,我的固执,都成为历史

破的城市,平淡日子,他要寻找生活的刺

生活是这样子,不如诗

转身撞到现实,又只能如是

他却依然 对现实放肆,等着美丽的故事被腐蚀

最后的好梦,渐渐消失

放下玩具,举起双手 都没有微辞

生活是这样子,不如诗”

索拉说,每当听到韩寒填的这首曲子,我总是难过得想哭。跟老公一起,再也找不回当时的温暖,看不到当时的月光。爱爱过后,她会忍不住靠在他肩头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虚无。是啊,生活是这样子,不如诗——


于是,我们拼命地寻找自由,以为释放自己,自由便唾手可得,真的是这样吗?


自由从哪里来?是释放还是回归?


《偷情的女人》|是释放?还是回归?

加缪短篇小说集《流放与国王》


《偷情的女人》里,女主雅尼娜看透了生活的虚无,看到了依附于丈夫的自己,“她没有睡实,飘浮在朦胧的状态,以一种下意识的渴望,抓住这个肩头(丈夫马塞尔),仿佛是她最可靠的避风港”她讨厌这样的状态。


不但如此,雅尼娜还经常臆断出马塞尔是如此“需要”自己。“每天夜里,他不愿意孤单时,不愿意衰老,也不愿意死去时,就换上负气的神态......他是个懦弱的,毫无防护能力的孩子,一直畏惧痛苦,他恰恰是她的孩子,需要她这个人。”

婚姻里的男女,像不像冬日里两个相互取暖对抗严寒的人?这种爱情,如同这荒谬的人生,连在一起的理由都荒谬得一塌糊涂。

雅尼娜要逃遁这“生命的停顿”,她得到“一种无声的呼唤,随舍弃或收取”。雅尼娜“沿街跑去,寒风不必再同太阳博斗......她半摸黑不停地跑......亮光越来越大,她眺望黑夜的空间。”她似乎找到“自己的根,生命的汁液重又在体内上升!”雅尼娜在这一瞬间,放下了内心幽深的恐惧,找到了她要的自由。

应该说,雅妮娜完成了一次近乎于“精神出轨”式的逃离,得到了释放,不过,短暂的释放之后,雅尼娜选择了“回归”。

雅妮娜仍旧是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马塞尔还没有睡醒.....正当他一条腿已经上了床,准备钻被窝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感到莫名其妙。她哭了,哭成了个泪人儿,还止不住。“没什么,亲爱的,”妻子说道,“没什么。”

看清了生活的真相,还能拥抱生活,雅尼娜最终找到了平衡。但她依然是孤独的,她所经历的一切,哪怕是枕边人,也不能理解,所以她哭成了“泪人儿”。但同时,因为释放自己,雅尼娜被“流火星火吸引住了凝眸”,她知道,未来路远,但她知道“没什么”,都能渡过去。雅妮娜的回归源自她觉醒后的平静!

雅妮娜清楚,没有一种生活是完全自由的。生命中处处有捆绑、有不被理解,这是生活的常态;人人都逃不开被“流放”的孤独命运,所以雅尼娜只是选择了有所收敛的暂时逃遁;释放过后,再度回归到平淡生活的阵营,是因为雅尼娜已然明白“流放”与“国王”相生共长,有所捆绑,之后才有所冲破,两者相辅而成,亦如硬币的正反面。

“流放”与“王国”是加缪思考一个人的生存状态的悖论。“王国”可远望、可近感,但却不可得。“流放”才是生活的常态。加缪的作品里,充斥着人生、人性的荒诞,他借着雅妮娜这一形象告诉我们:其实我们都是“雅妮娜”,也深陷“流放”与孤独中……正因如此,对“王国”之路的探寻,才是荒诞人生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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