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第一次讀《一個人的村莊》,滿滿的鄉關何處的失落和回憶。今夜重讀《一個人的村莊》,只有心如止水的靜默,窗外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其實,何嘗不是一個人的都市。
——職場三哥。
《樹葉與塵土之間》
作者:劉亮程
編輯:職場三哥
01
二十年前,我寫過一本很有名的書,叫《一個人的村莊》。
當時,我從鄉下進城,到烏魯木齊打工,在一家報社當編輯,每個月拿著四百五十塊錢的工資,奔波於城市。
我記得,每天能吃一盤拌麵,渾身便充滿了力量。那時我剛到三十歲,我還有未來,對生活充滿了想象。
晚上坐在宿舍的燈光下,在一個用廢紙箱做的寫字檯上,開始寫我的村莊文字。
現在回想起來,我的那些村莊文字,就是我離開家鄉,在城市奔波的日子裡,可能偶爾在某個黃昏,一回頭,看見了我的那個村莊,那個我把童年和少年扔在了那兒的小村莊。
彷彿是一場夢,突然覺醒了,我開始寫它。
寫什麼,那樣一個扔在大地的邊緣角落,沒有顏色,只有春夏秋冬,沒有繁榮,只有一年四季的荒僻村莊,能夠去寫什麼。
那麼,我回過頭去看我的村莊的時候,我看到的比這都多。我沒有去寫村莊的勞作,沒有去寫春種秋收,我寫了我的童年,我塑造了一個叫“我”的小孩。
寫了一場一場的夢,這個孤獨的小孩,每天晚上等所有的大人睡著之後,他悄然從大土炕上起來,找到自己的鞋子,找到院門,獨自在村莊的黑暗中行走,爬到每一戶人家的窗口,去聽,聽別人做夢。
然後,寫一場一場的風吹過村莊,把土牆吹舊,把村莊的事物吹遠,又把遠處的東西帶到這個村莊。
我寫了一片被風吹遠的樹葉,多少年後,又被相反的一場風吹回來,面目全非,寫了一片樹葉的命運。
02
我塑造得最成功的是一個閒人。
不問勞作,整天扛一把鐵鍁,在村裡村外瞎轉悠,看哪兒不順眼就挖兩鍁。
這個閒人到人家家去,從不推門,等風把門刮開,進去以後,再等風把門關住。閒人操心的最大一件事情,就是每天太陽落山之時,獨自站在村西頭,向太陽行注目禮,獨自向落日告別。
閒人認為此時此刻,天地間最大的一件事情,不是你家糧食收成了,而是太陽要落山了。
如此大的事情,整個村莊沒有人操心,這是閒人操的心。
閒人在每天早晨,大家還熟睡的時候,獨自站在村東頭,用自己的方式,迎接日出。
他認為,此時此刻天地間最偉大的事情,就是太陽要出來了。所有的人都對太陽出來不管不問,閒人不能不管不問,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獨自去迎接日出。
就這樣,一篇一篇地去寫這個村莊,寫自己在這個村莊的夢想。把所有的勞忙放下,寫一朵雲的事,一棵草的事,一隻螞蟻的事。
03
大地上匆匆忙忙的勞作者,這個村莊裡一年四季的辛苦者,養活出了這樣一個想事情的閒人。
這個閒人,在村莊,在自己家那個破院子中,找到了一種存在感。
我在城市找不到存在感,每天不知道太陽從何方升起,又落向哪裡,四季跟我的生活沒有關係。我只看到樹葉青了又黃了,春天來了,又去了。
我在一歲歲地長年紀,一道道地長皺紋,我感受不到大的時間。
但是,在我書寫的那個小村莊裡,人是有存在於天地間的尊嚴和自豪感的。
太陽每天從你家的柴垛後面升起,然後落在你家的西牆後面。日月星辰,斗轉星移,都發生在你家的房頂上面,這才是一個人的生活。
《一個人的村莊》就寫了這樣一個少年,一個青年,一場一場的夢,寫了他對一個村莊,以及對整個世界的完整感受和看法。
他讓一個荒僻的村莊中卑微的人生,有了那麼一點存在的理由和價值。他找到了最荒遠處人的一種生存禮儀。
這就是我對這個村莊的塑造。
《一個人的村莊》,是我一個人的百年孤獨,也是大地上的睡著和醒來。它是一個人的孤獨夢想,也是四季中的花開花落。
(完)
誰的一生不是百年孤獨,來者必去,過客匆匆。我們再也回不去兒時的村莊,就算時光倒流,卻找不回我們的赤子之心!
——職場三哥。
我是職場三哥,管理工作二十年,願意和朋友一起分享心念,一起向上成長,感受有溫度的文字,歡迎朋友們指點評論加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