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複的樂趣 | 20191214 寧波| 論捧逗

我們聽音樂的時候會發現,在一個完整的作品中總是會反覆出現相同的一段旋律,通常來說這段可能就是作品中關鍵的旋律。 一段好的旋律創作不易,需要靈感,需要偶然,既然難得,肯定是要物盡其用的。 而讓聽眾對該音樂作品產生深刻的印象,反覆出現的旋律至關重要, 能夠廣泛流傳的也往往就是最膾炙人口的那段重複的旋律。

張雲雷喜愛音樂,在他的作品中也經常出現重複的“旋律”,但是他的重複不是簡單地表演一段相同的節目或者使用相同的一個包袱,而是通過一些技術處理,將某種語言段落或者情景,反覆強化,逐步推進,潛移默化在自己的表演中“灌輸”給觀眾,使觀眾產生深刻的印象。這樣的重複,觀眾在看完一個節目後會有鮮明的記憶,甚至過了相當一段時間仍然能回憶起當時的聲音,畫面,和歡樂。這種手法,也是他能夠讓很多觀眾“上癮”的原因之一。

反覆出現的環節,會產生深刻的記憶,引起觀看現場的興趣,在現場聽到自己記得的環節,則會因為熟悉而產生親切感,這種親切感能夠激發觀眾的興奮和熱情,現場效果就熱烈,好的現場效果能夠讓花了錢的人產生滿足,從而提高回購率。 當然,只有親切感是無法滿足觀眾的,一場好的表演,是要同時滿足觀眾的期待和提供期待以外的驚喜。

在我另外一篇評論20191214“論捧逗”這個節目的文章中,比較詳細敘述了張雲雷是如何利用舞臺上的道具:扇子,手帕,他自己的鼻子,這些親密小夥伴們來完成表演的,他使用的方式是:使用卡通化的擬人對話場景,和他的小夥伴們溝通。一次扇子,一次手帕,一次他自己,這樣的三次重複,加強了擬人對話的喜劇效果,也加深了此種表演形式給觀眾留下的印象。

而在接下來的環節中,他需要配合表演逗哏的楊九郎的臺詞:”我請你吃飯”,

“不去,沒時間”,第一個”不去“,張雲雷的態度是強硬。

第二個”不去“,他所使用的語氣是嘲笑,充滿了對對方的不信任。

第三個”我去“,改變了臺詞但是非常粗暴。

第四個”我去“,因為被要求要態度良好,他使用了一種非常嬌羞的答應”我去“的表情,反而引起對方的不適。

這四個”不去/我去“其實都是相同的目的:不配合逗哏演員。

因為當時張雲雷扮演的是一個不願意讓逗哏順利完成表演的捧哏演員。 儘管都是同樣的臺詞“不去/我去”,張雲雷的攪和是“赤裸裸”地,直接地,打斷逗哏演員的節奏,讓一個“不配合的演員”形象非常直觀地讓觀眾看到。 這裡面既有重複,但重複的手法不一樣,每種攪和手法之間的區別非常清晰,但目的是一致的。 表演”攪和”是目的,表演的目的是捧哏演員如何在臺上“攪和”。

而在下一個小單元中,他表演的“攪和”相對來說比較隱蔽 — 表面上他表演了一個為自己會捧哏而沾沾自喜的演員,其實呢?

在張雲雷嬌羞地說出“我去”之後,雖然楊九郎頗感無奈,但是也肯定了“最起碼字兒量上了,真不錯,真不錯”。

張雲雷驚訝地:“我對啦?我會捧哏啦?”

他表現出了蒙對題的高興。 這是這一單元的第一番。

楊九郎:”知道我請你吃什麼?“

“請我吃什麼?” 張雲雷繼續表演無知少年的意外興奮:“又量上了,我又量上一句。“ 這是這一單元的第二番。

楊九郎:”我請你吃南北大菜滿漢全席。“

當然第三番肯定也是量得上的:”你只要把這個菜名說上三樣五樣來,我就知道您這請客的情分了。“ ”這句又量上了“,面對楊九郎的鼓勵,張雲雷還配合以快樂的小跳躍,和逗哏演員愉快地握手:”我會捧哏啦!“

到了第四番,張雲雷才露出了真實的面目。楊九郎:“頭一道菜我請您吃蒸羊羔。” 張雲雷:“打住,這就吃不了了,我呀,知道你沒錢。”直接露了對方的底,然後歡呼雀躍:“下班啦,我會捧哏啦 !“急匆匆要結束演出。

看到這裡,觀眾不難發現,如果捧哏在臺上呈現的是這種表演狀態,那麼目的就是不想讓逗哏好好演。 而在這個一番一番的過程中,張雲雷開始是將姿態放低,小白兔般表現出對學會”說對臺詞“感覺高興,這個時候楊九郎表演的逗哏雖然有點無奈,但總體還是可以接受的,甚至為了張雲雷能夠為自己捧哏”說對臺詞“,“量上”感覺滿意。 在層層遞進的表演中,逗哏演員才發現站在旁邊的哪裡是無知的新手捧哏,分明是攪和演出,直接給逗哏演員”露了底“的小狐狸。

從和“小夥伴們”的三次對話,到使用四種不同語氣/表情地說”不去“或者”我去”,再到”學習量活“的四層演化關係,其實這一段”報菜名”一開始就註定要失敗的,雖然這個過程前後也就約五分鐘的時長,張雲雷很好地演繹瞭如何攪和,如果打亂逗哏演員。

用文字描述這五分鐘中的小單元的每一番,看起來可能很枯燥,但在實際表演中,每一個單元到下一個單元之間的銜非常自然,而且彼此會錯落一番,形成不經意的過渡,絲毫不會有生硬的痕跡。

“論捧逗”這個節目,原名“捧逗爭哏”,這個名稱似乎更能總結它要表達的思想內涵,捧逗演員之間如果想著如何搶戲,爭奪更多的臺詞量,出鏡率,觀眾的注意力,那麼整段節目就只能支離破碎。 楊九郎扮演的演員不甘於只捧哏,張雲雷扮演的捧哏致力於攪和對方的演出,兩個人其實是半斤八兩,那麼最後的演出效果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這段隨後有一個小小的彩蛋,楊九郎因為對方的攪和而著急得團團轉”我急得直拉磨“,這時候張雲雷說:“我給你拴一偷嘴鈴。”

哈哈哈,亂入的“鈴鐺鋪”。 這個彩蛋有人發現了嗎? 在一個節目中帶上另外一個節目,也是近年來張雲雷經常會使用的小花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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