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崩潰,互相攻擊,英首相約翰遜和媒體蜜月期結束?

信任崩潰,互相攻擊,英首相約翰遜和媒體蜜月期結束?

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曾不止一次被拍到給蹲守在家門外的記者端來茶水的景象,但這位首相和媒體並不總是如此“舉案齊眉”,事實上,當新冠疫情在英國造成的死亡激增時,首相和媒體的關係再度陷入水深火熱。

上週,感染新冠的首相康復後首次面對記者,在發佈會的開場他回答了一位市民的提問:一位來自康沃爾郡的市民米歇爾問他,當封鎖解除後,要是有感染新冠的遊客去她所住的海濱地區旅遊,會不會帶來危險?

“米歇爾,你說的太對了。”約翰遜回應,“我們必須要讓旅遊業重新恢復,但不能一下子讓那麼多遊客大量湧入,給我們帶來第二波疫情。”

隨後他接受了BBC和全國性報紙記者的提問。記者們的提問堪稱審問,而他則含糊其辭。約翰遜政府與許多新聞媒體的關係從來都不融洽,但隨著死亡人數上升,政府對危機的處理受到了來自媒體更嚴格的拷問,這種關係已經成了公開的不合。

約翰遜政府的文化部長最近指責BBC在報道醫院防護用品短缺問題時有失偏頗;衛生大臣則激烈指責《倫敦泰晤士報》誤導了關於保護老年人的政策;首相府貼出了長篇的駁斥文章,用一位不透露姓名的官員口吻,洋洋灑灑批駁報紙上關於政府處理疫情不當的報道。

甚至政府面向公眾、接受公眾提問的每日新冠疫情簡報——兩週前首相府剛剛推出這項舉措,這種做法令記者陷於困惑——也被批評人士視為一種手腕,目的是扭轉政府和記者之間的攻守關係。相比於普通民眾的提問,記者刨根問底的問題很容易讓人覺得記者心胸狹窄和小家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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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做法把政府和民眾放在媒體的對立面,與此同時,媒體正以人民代表的身份,要求政府承擔起責任。”牛津大學路透新聞學獎學金項目主任米拉·塞爾瓦(Meera Selva)說。

在某種程度上,這些小規模的不合只是延續了政府此前和新聞媒體之間的對抗,早在去年12月英國大選前,這種敵意就已經根深蒂固。首相府玩的這套把戲可以追溯到2016年的公投脫歐運動,他們通過控制信息流、塑造敘事、煽動民粹情緒來反對新聞媒體。

“政府釋放的信息裡再次摻雜了民粹主義言論。”英國外交政策小組主任、倫敦政治經濟學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訪問學者索菲婭•加斯頓(Sophia Gaston)表示。 “非常顯眼。”她補充道,“這暗示了政府和媒體之間的信任已經崩潰。”

從大局來看,英國政府玩的這些小把戲,目前還不清楚是否奏效。路透社新聞研究所在最近的一項調查中發現,公眾對BBC的信任度很高,對其他廣播公司的信任度略低。民眾對報紙的信任度差一些,但這在疫情發生前本就如此。

然而,一旦涉及政治,公眾對於新聞媒體的態度事實上分裂得更厲害。路透社在週二發佈的一項研究中稱,他們發現公眾在被問到“媒體批評政府應對危機不力的態度是否過激”時,29%的人選擇了“批評過激”,30%的人選擇了“批評得還不夠”,28%的人選擇了“恰到好處”。

在說新聞媒體批評過激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自我認定為右派,而在說新聞媒體不夠挑剔的人中,有相當多的人稱自己是左派。

“我們開始看到一種和美國很相似的兩極分化。”牛津大學政治傳播學教授、路透社研究所所長拉斯穆斯•克萊斯特•尼爾森(Rasmus Kleis Nielsen)說,“這是政府要對媒體反攻倒算的跡象。"

儘管約翰遜首相和新聞媒體之間經常爆發敵意關係,但和現在的盟友、曾經的對手,他的內閣部長邁克爾•戈夫(Michael Gove)一樣,他們初入職場時都曾在媒體工作過。

在大選期間,左翼的《每日鏡報》被禁止乘坐約翰遜先生的競選大巴,在他大獲全勝後,他領導的新政府以“曾經含糊其辭地指責新首相有偏見”為由抵制了BBC的兩個新聞節目。受到首相府青睞的記者在參加獨家新聞發佈會時,還和不偏不倚的政治記者之間爆發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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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衝突關係曾經在新冠疫情早期時有所緩和,其時伊麗莎白二世女王號召全國人民團結一致,而首相本人則因感染了病毒住院治療贏得了同情。

但隨著質疑政府表現之聲越來越多,更多的負面報道見諸媒體之上,其中包括: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的調查顯示,約翰遜缺席了處理疫情早期階段的緊急委員會的五次會議。BBC的“全景 ”節目則曝光了衛生工作者的口罩、手套和其他裝備的嚴重短缺。

在反對黨工黨選出領導人基爾•斯塔默(Keir Starmer)後,唐寧街變得更加敏感。斯塔默指責政府對危機反應遲鈍,並因這種認真細緻的質詢而贏得了讚譽。

緊張的情勢在另一個方面也有所表現:政府在接受一個名為“突發事件科學顧問團(SAGE)”的秘密科學小組的建議應對疫情。批評者向政府施加壓力,要求公佈這個委員會成員的姓名但遭到了拒絕,理由是保密對他們的安全和獨立性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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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由前政府首席科學顧問大衛·金(David King)領導的另一組科學家,高調抗議SAGE缺乏透明度。他們成立了一個名為 “獨立的SAGE ”的小組,並召開了一次關於疫情的會議,還在YouTube上進行了直播。毫不出人意料地,這些科學家們批評了政府對疫情的處理方式。

為了不受制於人,政府在持批評態度的科學家開會時公佈了SAGE成員的名字,僅有兩人因為不願曝光而拒絕給予披露許可。這份名單本身並沒有什麼令人驚訝之處,成員包括了國家衛生服務部門的官員、內閣部門的科學顧問以及牛津、劍橋和帝國理工學院的學者。

為政府辯護的人抱怨說,和SAGE針鋒相對的幾位科學家要麼是一貫批評約翰遜的,要麼就是工黨的支持者。

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的訪問學者加斯頓說,在每日新聞發佈會上引入“人民問題”也是為了減少新聞媒體提問的機會。但她表示,這不大可能對政府產生什麼幫助(僅僅是迴避問題而已)。

正如本文在開篇時描述的,約翰遜在回答來自康沃爾的米歇爾(Michelle)的問題時,和回答記者的問題時一樣含糊其辭。一些人預測,政府通過詆譭新聞媒體與公眾聯繫的努力最終會適得其反。

“(約翰遜政府)不是一群對言論自由或問責制有任何誠意的人。”金斯頓大學新聞學教授布賴恩·卡斯卡特(Brian Cathcart)說,“這是一場很難處理的危機,我覺得他們已經陷入無法妥善處理危機的困境,而他們的應對措施卻是對媒體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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