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忽然在一個同學群裡看到韋老師去世的信息，仔細翻看，才知道已經是四月一日的事。先是四月九日一位同學發信息說看到教育局的訃告，然後她的女兒也是我的師姐，親自證實了。
恩師韋，諱名柱忠，於廣西宜州駕鶴西去，享年九十二歲。
韋老師高大俊逸，鶴髮童顏，是我初中的數學老師，是學校的教務主任，也是我父母的授業之師。韋老師性格豪爽，愛憎分明，是我初中三年裡印象最深的人。
他嗓門大，愛唱歌，常常是先聞其聲而後見其人，坐在教室裡聽他的歌聲由遠而近，大家也逐漸安靜下來，然後，高大的他就站在門口了。我就開始有點害怕，因為我常常不能完成佈置的家庭作業，他批評起人來，是真的用心，如同怒目的金剛；一些成績不好又調皮的同學，可能比我更怕他。別看他那個時候五十多歲了，身手卻還是很好，有次一位名叫“長明”的同學可能是成績不好又沒交作業，還在課堂上睡覺，被老師發現了諸怒齊發，一躍而上課桌一面大喊“你這長明，要長眠不醒嗎！”一面作勢要踢，嚇得長明同學立馬醒了落荒而逃，韋老師提起竹撮箕追上往屁股上一陣猛打。。。。。。又有同學後來將這一節戲稱為“韋老師祭起撮箕神怒訓懶長明”。聽說後來長明同學家長來學校當面感謝韋老師教導之恩，長明同學的學習態度也有了一些改觀，有了進步。
這事要是放在現在，家長得大鬧學校，教育局也可能會批評老師了。但那個時代，民心尚淳。更多的，是因為韋老師是用真心在教育我們，不管他用什麼方式，我們和家長，都感謝他。
我可能是韋老師的一個遺憾吧。
剛上初中的時候，我的數學總是能考滿分，小聰明爆棚的我，很得韋老師喜歡，他也很努力地想把我栽培成一棵好苗子。還有我那個像影子似的發小雄偉，我們兩個是真實體會了韋老師的良苦用心。明明是很貪玩懶惰的兩個孩子，常常完不成作業，韋老師偏偏要加量教育，把我們兩個叫到他的辦公室去做作業。他在對面改作業，我們兩個就老老實實，等他出去了，就立馬變了一付模樣，鬧騰起來。還翻出他收繳別人的那些戰利品來玩，一回是見到用鐵合頁加橡皮筋做的火柴槍，兩人各拿一枝。回家路上洋洋得意叭叭叭打著往回走，還被前來接人的母親抓個正著，扭送回去。韋老師重新收繳了火柴槍，仍然是和顏悅色，回想起來，我們真是太不懂事了。
我是最不成器的弟子吧？因為小聰明，讓老師對我抱有很大的期望，有一次星期天韋老師竟然親自送學習資料到家裡來，他說，“早到一分鐘你就早學習一分鐘呀”，在他的心裡，是多麼希望像我這樣的學生能早一點聞道呀！可是，我在惰性裡沉淪，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到了初三更加貪玩，學業荒廢幾乎連高中都沒考上。中考成績出來，數學竟然只考個四十多分。在江中大門邊遇到韋老師，他正挑著一擔米，叫住我，師生相對半晌無語，那擔米靜靜地在他肩頭等著，終於，他說：“我是不是要求太嚴格了？振作起來，好好努力，你是有希望的。”這是我們之間最後的一句話。那個夏天，他工作調動回到他廣西的家鄉去了。聽說他的老家是韋拔群鬧革命的地方。怪不得，韋老師好象有一身武功呢。
在懵懂的人生裡，遇到這樣的好老師，是我的幸運，可惜我終究沒能成材，這是他的遺憾。
願我的恩師，能寬宥始終迷糊的我。
我沒能長成參天大樹，那就安安靜靜做一棵小草，在小草的心裡，滿滿地感激著您，這樣一位至誠至性的好老師。
韋老師，永遠在我心裡。
懷隱，寫於貴州江口
美麗的梵淨山下
2020.4.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