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歸處是敦煌》:敦煌的女兒樊錦詩,用一生所愛寫就無怨無悔

在《悟空傳》中,有這樣一段經典的對白:

“大聖,去那是想要幹什麼?”“踏破南天門,打碎凌霄寶殿”“要是你一去不回……”“就一去不回!”

大概沒有幾個人,有這種窮盡一生去做一件事情的決絕,一去不回就一去不回,這需要的又是怎樣的一種勇氣?

然後就有那麼一個人,一個在堪稱苦寒之地的敦煌守護了一輩子的人,一個將最美好的時光留在了那個漫漫黃沙之中的人,從青春歲月,到華髮盡染,“敦煌的女兒”樊錦詩將對敦煌的滿腔熱愛和執念,變成了她一生為之奮鬥和付出的事業。

有人也曾問過她:“可有心酸不平?”

她的回答永遠是:“無怨無悔。”

多年來,有很多人想為樊錦詩寫一部傳記,卻總是被她婉拒,而1984年1月3日,在《光明日報》發表的一篇題為《敦煌的女兒》的文章,更是一度讓她當做是個沉重的負擔。

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樊錦詩依然堅守著這塊人類文化的瑰寶,如今的她,雖然已經是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卻依然低調得不願接受各種採訪,一心撲在敦煌學的研究與發展之上。

對於媒體的採訪和報道,樊錦詩總是謙卑地說:“我就是個看家護院的人,沒什麼可寫的,你們還是多寫寫莫高窟,多寫寫敦煌。”

大概是天意使然,在2014年,北京大學的顧春芳教授來莫高窟考察之時,和樊錦詩一見如故。主要從事美學、藝術學、戲劇學的教學和研究的顧教授提出訪談的想法,面對這位值得信賴的忘年之交的深切請求,樊錦詩先生終於欣然接受。

於是,這部由樊錦詩先生口述、北大才女顧春芳執筆的《我心歸處是敦煌》才得以出現在我們的眼前,並且,這是有關樊錦詩先生唯一的自傳,我們也可以通過這本書,讀到一個真實的樊錦詩,一個將青春與熱愛無悔地給予了莫高窟的“敦煌女兒”。

《我心歸處是敦煌》:敦煌的女兒樊錦詩,用一生所愛寫就無怨無悔

此生命定,我就是個莫高窟的守護人

不久前,有42榮獲國家勳章、國家榮譽稱號,其中就有我們剛剛提到過的“敦煌的女兒”樊錦詩,她被授予了“文物保護傑出貢獻者”的國家榮譽稱號。

其實,這位滿頭華髮的81歲老人,她曾經是一位江南閨秀,作為家中的小女兒,樊錦詩是備受從愛的,還未離家時,並不曾受過什麼苦,她雖生於北平,卻從小在上海長大,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年少的樊錦詩生長在一個非常優越的家庭之中。

樊錦詩的父親樊際麟,是畢業於清華大學的一位工程師,對於藝術有著濃厚的興趣。在父親的影響之下,小小的樊錦詩也成了一位“藝術愛好者”,而且從很小的時候起,就經常流連於博物館和美術館。

後來,樊錦詩考進了北京大學的考古專業,並且在畢業後報名到敦煌研究院實習。初初來到敦煌的樊錦詩,被那雲蒸霞蔚的佛國世界和“天衣飛揚,滿壁風動”的壁畫所深深地震撼了。

那是樊錦詩並未曾想過,這裡將是她堅守一聲的那塊淨土。

樊錦詩曾坦言:“我其實也想過離開。”

沒錯,說起自己的選擇,樊錦詩雖無怨無悔,但回首那段隨著風沙被漸漸掩埋的舊時光,樊錦詩並沒有否認自己曾經想要“逃離”的那個念頭。

敦煌莫高窟已經走過了一千六百多年的歲月,也在這在遙遠的戈壁大漠深處被日復一日的風沙侵蝕了漫長的時光,而漫天黃沙彌漫之中,不僅僅有從千百年前走來的莫高窟,還有那日夜堅守著這荒野大漠的“守窟人”。

《我心歸處是敦煌》:敦煌的女兒樊錦詩,用一生所愛寫就無怨無悔

黃沙之中,大漠之內的敦煌,生活條件是一場艱苦的,藝術的薰陶也無法掩蓋現實的殘酷,那時的樊錦詩在敦煌住土房泥屋,沒水沒電,更不用說衛生設施。

由於生活條件的艱苦,讓從小一直體弱多病的樊錦詩因為水土不服而提前結束了實習生涯,那時的她產生了“再也不會回到這裡”的想法。

然而大概就像樊錦詩自己所說的那樣,次生命定,她就是這莫高窟的守護人。

畢業分配時,敦煌研究院向北大要人,樊錦詩的名字赫然在列。對此,父親不是沒有顧慮的,甚至曾經給學校寫過一封“求情信”,卻被樊錦詩給扣下了,因為,雖然那時的樊錦詩也曾想過再也不要回到這裡,心裡卻有一個執著的念頭:“自己已經向學校表態,會服從畢業分配,到國家最需要的地方去。這時怎能反悔?”

就是這樣的念頭,讓樊錦詩用往後時光來堅守了承諾。

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從百年前藏經洞文書的失意流散,到如今中國敦煌學研究的蔚然成林,敦煌學研究和莫高窟文保之路實在不易,在寂寥荒涼的荒漠之中得到舉世矚目的研究成果,其中的艱辛更是可想而知。

在六十歲高齡接手了敦煌研究院,然而,樊錦詩剛一上任就面臨文物保護與旅遊業發展之間不可調和的衝突,她積極地尋求國際國內的合作,以先進技術和理念保護著石窟遺產。

可以說,沒有樊錦詩,就沒有今天我們看到的莫高窟。

被季羨林先生贊為“功德無量”的樊錦詩卻只是淡淡地說一句:“我為敦煌盡力了,不覺寂寞,不覺遺憾,因為它值得。

《我心歸處是敦煌》:敦煌的女兒樊錦詩,用一生所愛寫就無怨無悔

相識未名湖,相愛珞珈山,那麼好的老彭也來到了莫高窟

樊錦詩為敦煌莫高窟奉獻的又何止她美好的青春、一生的時光,更有她的家庭,她常常說對不起愛人和孩子,為了自己的事業,為了自己這份堅守,他們付出了太多,自己也欠了他們太多。

樊錦詩的丈夫彭金章敦煌,在敦煌的考古發掘和文物保護工作中,也是建功卓著,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人家說樊錦詩是‘敦煌的女兒’,那我就順便做了‘敦煌的女婿’。”。然而一開始,被樊錦詩親暱地喚作“老彭”的他,其實也是有著自己的一份事業的。

老彭是著名考古學者,更武漢大學考古專業創始人,他在武漢大學從零開始,建立了考古專業及第一批師資隊伍。他和樊錦詩在北大時時同班同學,兩個人相識於未名湖,相愛在珞珈山。

從小在河北農村長大的老彭,樸實而真誠,對樊錦詩也關愛有加,格外照顧。兩個人之間雖然並沒有說過像“我愛你”這樣的甜言蜜語,卻因為一句“我等你”而彼此堅守。

大學畢業分配之後,老彭去了武漢大學,而樊錦詩去了敦煌。分別的時候,樊錦詩告訴老彭:“很快,也就三四年。”

老彭說:“我等你。”

可誰又曾想到,這一等就是十九年。

《我心歸處是敦煌》:敦煌的女兒樊錦詩,用一生所愛寫就無怨無悔

還好,在這期間,他們一直通信,老彭也會主動來敦煌看望樊錦詩,然而兩個人的卻都默契地不敢談論未來,相距萬里,兩地分離,現實的殘酷與愛情的美好讓他們多了一份顧忌和壓力。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樊錦詩嫁給了老彭,沒有浪漫婚禮,沒有海誓山盟,甚至都沒有一件像樣的新衣服,樊錦詩就這樣嫁給了老彭。

當時武大的青年教師宿舍成了他們的臨時新房,和老彭合住的那位同事當晚把房間讓了出來。老彭準備了結婚要用的新床單、新被子,武大的同事還送給了他們《毛主席語錄》、杯子什麼的當做結婚禮物,就這樣,兩個人成為了夫妻,也用往後的歲月,印證了什麼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婚後的樊錦詩依然在敦煌莫高窟工作,老彭也依然留在武漢大學,可是隨著孩子的出生,很多問題成了亟待解決的事情。兩人的大兒子自小跟著老彭,可是老彭還有自己的工作,他要教學、辦專業、出差,還要帶孩子,又當爹又當媽。

每次出差的時候,老彭只能把孩子交給同事照顧,老大從這個同事這裡輾轉到了那個同事那裡,從小是住集體宿舍,吃“百家飯”長大的。

到了老二的出生,則更是艱難。一路輾轉讓年幼的孩子因為感冒而引發了眼中的哮喘,險些丟了性命。老二自小是老彭的姐姐帶著的,樊錦詩甚至有兩三年不曾見過孩子,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不認識。

兩個人都知道,這種兩地分居的生活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一家四口長期不能團聚,這家,哪裡還像個家呢?可是,當時甘肅和武漢大學兩方面的組織都堅決不放人,這讓夫妻二人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儘管如此,兩個人卻誰都不曾為此紅過臉。

最後,老彭為了樊錦詩而做出了犧牲,放棄了自己熱愛的事業,放棄了親手創立的武漢大學考古專業而調來了敦煌,他說:“我們兩個人,總有一個要動,那就我走吧。”

樊錦詩對此一直滿懷感激,她曾說:“如果沒有他的成全,就不會有後來的樊錦詩。遇上了老彭這樣的好人,是我一生的幸運。”

《我心歸處是敦煌》:敦煌的女兒樊錦詩,用一生所愛寫就無怨無悔

從實體敦煌到數字敦煌,是她57年的使命與擔當

1998年,樊錦詩出任敦煌研究院院長。當時,敦煌迎來了旅遊熱潮,莫高窟當年的參觀人數突破20萬的紀錄。

雖然敦煌洞窟裡的這些世界瑰寶可以因此被更多人看到和喜愛,可是這卻讓樊錦詩焦慮不已,因為這些壁畫實在年代久遠,已經變得非常脆弱了,然而大量遊客的到來,必然會影響洞內的溫度、溫度等環境指標,對於由泥土、木頭、麥草等脆弱材料製成的彩塑和壁畫也會帶來很大的破壞,對於遊客的健康也有十分不利的影響。。

就算不考慮這些因素,洞窟本身在歲月和風沙的洗禮之下也在不斷地老化。敦煌莫高窟正處在地震帶上,在常年風沙的侵蝕之下,一旦有大的震動,連畫都會掉下去,而且,有的地方水會滲到縫隙之中,壁畫的內層滲水後就會起皮翹起,出現酥鹼病害,稍不留神,一大片壁畫就會掉下來。

這一切都讓樊錦詩焦慮不安,她心痛且傷感地說:“我們只能延緩,不能逆轉。”

然而當樊錦詩接觸到電腦和數字技術時,她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構想,這讓她興奮不已——莫高窟有救了!

從那時開始,樊錦詩全力推動這個項目的開展,她要為莫高窟的壁畫、彩塑等每一件藝術品建立數字檔案, 終於,在2008年莫高窟文物影像拍攝和數據庫建設全面啟動,在2016年4月,“數字敦煌”上線,30個經典洞窟、4.5萬平方米壁畫的高清數字化內容向全球發佈。

敦煌文物實現了“青春永駐”,這不僅讓我們珍貴的文化瑰寶得到了延續,還大大縮短了遊客在洞窟中停留的時間,減少了對文物的傷害。

“數字敦煌”還有全景漫遊功能,輕移鼠標,鏡頭就會隨之移動,遊客在電腦前就可獲得身臨其境的體驗。

彼時,樊錦詩已經78歲。

《我心歸處是敦煌》:敦煌的女兒樊錦詩,用一生所愛寫就無怨無悔

擇一事終一生。

樊錦詩身體力行地詮釋了這句話的含義,她是我國文物有效保護的科學探索者和實踐者,用一生去堅守自己的事業,樊錦詩長期紮根大漠,潛心石窟考古研究,完成了敦煌莫高窟北朝、隋、唐代前期和中期洞窟的分期斷代,更為世界文化遺產敦煌莫高窟的永久保存與永續利用作出了重大貢獻。

茅盾文學獎提名作家、《敦煌本紀》的作者葉舟曾這樣說道:一個樊錦詩,半部敦煌史。

這樣的樊錦詩,不僅是“敦煌的女兒”,更是這個和平年代的偉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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