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文化造極時代的落日餘暉

#清平樂#

“清平樂”是詞牌名,原為唐朝的教坊曲,後作為詞牌,屬於小令。隨著電視劇《清平樂》一起熱起來的,除了這個詞牌名,還有宋仁宗。

清平樂——文化造極時代的落日餘暉

北宋疆域圖

公元1022-1063年,是為北宋仁宗時期。按明人施耐庵《水滸傳》的說法是“天下太平,五穀豐登,萬民樂業,路不拾遺,戶不夜閉”。宋朝經濟空前繁榮,商業繁盛,史學家陳寅恪言:“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西方與日本史學界認為宋朝是中國歷史上的文藝復興與經濟革命的時代。仁宗一朝是北宋巔峰時期,朝廷上,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范仲淹,有“勸君看取利名場,今古夢茫茫”的晏殊,有“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的歐陽修,有“公忠直亮,臨事果斷”的文彥博,有“為政清廉,好善嫉惡”的富弼,有“鐵面無私辨忠奸”的包拯,有“相三朝,立二帝,厥功大矣”的韓琦,還有民間稱為“武曲星”下凡的狄青。仁宗自己更是“恭儉仁恕,出於天性”,君臣上下惻怛之心,忠厚之政,無不預示著這又是一個比肩漢唐的盛世。

自公元907年梁王朱溫篡唐建立後梁,至960年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胞加身,建立宋朝,並於公元979年消滅北漢,統一中原,這之間的73年,是中華文明史上最為動盪的時代之一:五代十國。當此時期,戰亂劇烈,民生痛苦,外族大舉佔領中國本土的周圍,“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的慘景隨處可見。趙宋王朝的建立,終於結束了自唐朝“安史之亂”後近二百年藩鎮割據的局面,讓中原百姓享受了近150年的太平歲月,與民生息,澤被後世,功莫大焉。

宋朝與隋朝一樣,是通過軍事政變而非武力攻奪建立的,也就是後世史學家所說的“得國不正”,為防止他人效仿自己兵變奪取皇權,改變唐末和五代“君弱臣強、藩鎮割據、武臣擅權”等弊端,趙匡胤推行重文抑武、重內虛外的國策,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並制定了“子孫不得殺害文人及上書諫議之人”的原則,文人學士的地位大大上升,“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

清平樂——文化造極時代的落日餘暉

燕雲十六州分佈圖

但是,經濟和文化方面的發展,卻無法遮蓋宋朝致命的弱點:軍事和外交。宋太祖趙匡胤一心希望恢復唐時北方領土,設立封樁庫儲蓄錢財布匹,以期日後從遼人手中贖回被後晉石敬瑭出賣的燕雲十六州。宋太宗高粱河、岐溝關之敗後,放棄了開疆拓土、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戰略。由於沒有燕雲十六州以北的冀北山地作屏障,宋朝北方無險可守,朝廷只能在邊界上廣植柳樹作為界線。宋真宗“澶淵之盟”年年向遼國贖鉅款買和平。宋仁宗“慶曆和議”每年賜西夏絹十三萬匹、銀五萬兩、茶二萬斤。宋仁宗“重熙增幣”以增加歲幣為條件,維持澶淵之盟的和平協議。面對喂不飽的草原狼,沒有強大的武力做後盾,大宋王朝辛苦經營的成果無可避免地被外族恣意採擷。

宋仁宗本是有機會改寫這一歷史走向的。如果他能解決北宋王朝的兩個致命問題。

一、貧。宋朝經濟雖然發達,但財政卻頗為吃緊。吃緊的根源是歲幣和“冗官、冗兵、冗費”。“三冗”導致朝廷財政入不敷出,財政入不敷出則邊事不可為,邊事不可為則只好貢輸歲幣,屈辱求和。但“三冗”問題產生的實質,是趙宋王朝“強幹弱枝”“重內虛外”國策造成的,在非常強調“祖宗成法”的北宋,要改變幾乎不可能的。

二、弱。宋朝實行調將指揮制,即統兵權與調兵權的分離。“三衙”與樞密院併為最高軍政機關。“三衙”有掌兵之實,卻無發兵之權,而樞密院雖能發兵,且掌統兵官任免之權,卻不能直接統軍。宋朝又實行更戌法,經常更換統兵將領,以致“元戎不知其將校之能否,將校不知三軍之勇怯,各不相管轄,以謙讓自任。”同時,軍紀不明使宋軍嚴重缺乏訓練。這些,是宋朝“崇文抑武,以文制武”國策造成的。清朝王夫之評價說:“宋所忌者,宣力之武臣耳,非偷生邀寵之文士也”,一語中的。

當仁宗在位時期,遼國興宗、道宗掌權,西夏景宗李元昊、毅宗在位,金人則在遼國的後背白山黑水間崛起,並於公元1115年由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建立金朝。遼國和西夏“得中國土地,役中國人民,稱中國位號,仿中國官屬,任中國賢才,讀中國書籍,用中國車服,行中國法令。是二寇所為,皆與中國等,而又勁兵驍將長於中國,中國所有,彼盡得之;彼之所長,中國不及。”(富弼語),列強環伺,虎視眈眈,不可能對宋仁宗沒有觸動。為此,在宋夏戰爭不利後,仁宗罷免呂夷簡,任用范仲淹、富弼、韓琦等名臣推行慶曆新政,任用包拯管理京城和御史臺,任用大將狄青先後弭平南蠻壯族儂智高叛亂和西夏的挑釁,北宋進入立國以來最為繁榮最為富強的階段。然而,一些守舊派人物指稱這些改革派官吏拉幫結夥,互相吹捧,是為朋黨。而宋仁宗一向厭惡廷臣結黨營私,於是將這些新政官員盡數貶為地方官,短暫的慶曆新政就此結束,改變王朝命運的機會就此失去。

待到宋神宗在位期間,宋初制訂的制度已產生諸多流弊,民生出現倒退。宋神宗、王安石主導的“熙寧變法”在軍事上的改革僅停留在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地步,軍隊戰鬥力並沒有明顯改善,北宋王朝陷入軍事敗壞、財政緊張的泥淖。到了被章惇批評為“輕佻,不可以君天下”的徽宗在位,又好大喜功,不顧唇亡齒寒,與金朝訂立“海上之盟”夾攻遼國。然而與勢如破竹的金軍相比,宋軍卻屢遭敗績,最終還得藉助金兵才得攻入燕京。目睹宋軍腐敗殘弱的金兵從此不再視宋為天朝上國,更生南下攻宋之意。

清平樂——文化造極時代的落日餘暉

南宋疆域圖

宋仁宗駕崩63年之後,公元1126年,靖康之恥,金廢徽、欽二帝,貶為庶人,擄妃嬪公主貴戚及宗婦、族婦、歌女等數千人到金國五國城。1127年,北宋滅亡。又150年,南宋滅亡,又100年,朱元璋揮師北伐中原,方才一雪前恥。

這就是宋仁宗時期,既不怎麼清,也不怎麼平,更不怎麼樂,帝國餘暉,即將日薄西山,滲漏的大船,正在慢慢滑入無底的深淵,只有以國運為嫁妝的宋詞,時至今日依然閃耀著文化的光芒,卻只願在欣賞和品味的同時,不要忘記元軍將領張弘範在崖山海戰勝利後在石壁上刻的“鎮國大將軍張弘範滅宋於此”這十二大字。

《浣溪沙·一曲新詞酒一杯》

晏殊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

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小園香徑獨徘徊。


《臨江仙·夢後樓臺高鎖》

晏幾道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說相思。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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