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週一的夜間，美國原油期貨WTI（西德克薩斯中質原油）價格暴跌至遠低於零的水平，成為了世界各地的頭條新聞，為2020年又增加了一個歷史性時刻。
作為國際原油貿易中三大基準油價之一，WTI的5月合約價格收盤下跌至-37.63美元，較前一日價格暴跌約300%，這是自石油期貨從1983年在紐約商品交易所開始交易後首次跌入負數交易，也是WTI有史以來最低交易價格。
然而，出現這樣"活久見"的情況，在某些人眼裡並不奇怪。
3月20日，《澳大利亞金融評論報》報道稱，瑞穗證券（Mizuho Securities）的分析師Paul Sankey預測：由於美國某些頁岩油產區的產量超過了存儲能力，而存儲成本高於石油的市場價，石油生產商將不得不向客戶付費讓他們把油運走。
沒想到，這一另類理論在如此短時間內變成了現實。
隨著5月期貨合約臨近週二（4月21日）移倉換月，賣不掉的石油將被迫接受實物。想象一下：上萬加侖的石油實物運到你眼前……普通投資者哪有能力進行儲存。又不能如教科書裡大蕭條時期描述的"把牛奶倒進河裡"，石油並非牛奶，無處可倒，只能趕在最後期限瘋狂拋售。
儘管在移倉當天，原油期貨WTI 5月合約收高47.64美元，漲幅126.6%，收於每桶10.01美元，創歷史上最大的單日上漲美元數。但是，全球能源行業的危機最遠遠沒有過去。
交易量最大的美油期貨合約收盤下跌43％，至每桶11.57美元，創21年來的最低水平。美油期貨合約的歷史低點為1983年，當時的價格為每桶10.42美元。
受油價暴跌影響，標普500指數下跌了3.1％，推動周跌幅接近5％。不過，與3月份的低點相比，標普500指數仍上漲超過20％，但交易員稱，能源板塊可能拖累股市進一步下跌。
價格戰在先 需求暴跌在後 特朗普斡旋成功也沒用
不過，原油期貨價格暴跌，也鮮明地顯現出，石油供應水平與受新冠疫情影響的需求之間的極端落差，這種落差正對全球石油行業造成嚴重的破壞，並威脅到整個能源供應體系的穩定。
今年，國際油價的走勢可以用崩盤來形容。年內至今，WTI和布倫特原油的價格均已經下跌超過一半。此前，沙特與俄羅斯增產打價格戰，使得國際油價一路"自由落體"跌至20多美元。
油價的暴跌對美國的頁岩油產業打擊巨大，因為頁岩油的開採成本約在每桶36-47美元，而沙特的開採成本則低於每桶10美元，俄羅斯也僅為每桶15-20美元。油價跌破30美元時，對於美國絕大多數的頁岩油生產商來說，生產一桶虧一桶。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美國總統特朗普儘管一邊罵沙特和俄羅斯"瘋了"，一邊還是打電話給俄羅斯總統普京，並安排美俄兩國最高能源官員會面。4月2日，特朗普對外宣佈，他已與俄羅斯、沙特達成共識，在新冠疫情肆虐全球期間減產並阻止油價暴跌。
根據路透社報道，一位瞭解情況的美國政府高級官員表示，特朗普不會正式要求美國石油企業參與減產，因為這將違反該國反壟斷法。不過，特朗普斡旋墨西哥，以打破後者與沙特談判的僵局。
就在上一週，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13個成員國、俄羅斯以及其他產油國達成終於減產協議，首階段將於今年5-6月每日減產970萬桶。特朗普當天發推文稱，該協議將"挽救美國數十萬個能源就業崗位"。
然而現在看，這一休戰，只是減緩了市場崩潰，未能真的避免"災難"發生。這一次造成這種廣泛的價格影響的關鍵是石油的儲存能力問題，這場危機可謂醞釀已經數週。
在美國問題尤為嚴重。美國頁岩油的產能正迅速達到極限，遠高於實際使用量。
Rystad Energy的石油市場分析師Louise Dickson表示，在俄克拉荷馬州Cushing的WTI項目中，僅剩2100萬桶可用的庫存容量。 "對油價下跌最簡單的解釋是，由於實際儲量將達到極限，中游企業現在正向'買家'支付費用，以減少石油儲量。"
位於美國休斯敦的儲油罐
就連保守的國際能源署(IEA)也預計，受新冠疫情的影響，全球石油需求本月將出現創紀錄的每日2900萬桶的下降，降幅約為30%。其他人甚至更為悲觀。
國際能源署估計，5月份的原油生產降幅將略小，為每日2,600萬桶。OPEC+協議的產量只有1000萬桶/天，而其他國家的產量可能是500萬桶/天，這遠遠不足以抵消急劇下降的消費量。
WTI原油期貨的下跌證明了一個短暫而驚人的反常現象，價格再次跌向零的風險仍然存在。
即使是每桶20美元的油價，也會導致許多油田"被淹"，這意味著需要停產的速度將比目前高得多。對一些石油生產企業而言，關閉甚至破產可能比運營更便宜。
無論如何，預計存儲危機將至少持續幾個月，這意味著石油價格將持續波動，尤其是在短期合約到期之際。目前還在20美元以上的WTI六月合約也可能面臨拋售。
道富環球市場(State Street Global Markets)的多元資產策略師Daniel Gerard表示:"除非沙特阿拉伯、俄羅斯和美國達成一項重大協議(這似乎極不可能)，否則當前的形勢和低油價將持續下去。"
"我們認為，至少在2020年的剩餘時間裡，油價將處於非常低的水平。"
能源行業減產不及
一些大型能源公司將如何生存？這成為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4月21日，從能源股到俄羅斯等產油大國的貨幣均遭到投資者拋售。分析人士預計，鑑於工廠關閉、街道空曠、消費者無法利用低油價，能源行業支出的大幅下降將擴大新冠病毒所造成的經濟影響。
能源板塊今年的市值損失了數千億，相關企業股價再次出現下跌。
荷蘭皇家殼牌石油公司（Royal Dutch Shell）和英國石油公司（BP）當天股價下跌超過3％。關於破產和行業併購的猜測正在推動股價瘋狂波動，能源企業貸款可能出現的問題也波及到銀行板塊。
現在，生產商幾乎無能為力。他們無法足夠快地關閉油井，OPEC和其他產油國家的減產也來不及。
儘管得克薩斯州的監管機構拒絕就限制國家石油供應的提議採取行動，但一些頁岩氣生產商已經被迫關閉生產井。然而，即使採取了這些行動，庫存仍是最大的問題，全球已經沒有空間來儲藏多出來的原油。
荷蘭交易機構Royal Vopak在全球擁有66個大宗商品儲藏區，已經全部租賃完畢。
德國商業銀行大宗商品研究主管Eugen Weinberg說："在過去的50年或100年的時間裡，石油分析師和石油交易商所學到的一切在週一負油價面前全部歸零。每個人都感到震驚。"
散戶投資者損失慘重
國際油價暴跌的災難也累及到了無數散戶投資者。近幾周，不少散戶投資者都投入了全部身家來押注油價的回升。然而，最受歡迎的相關ETF基金4月21日下跌了25％，年內跌幅接近80％。ETF基金公司目前正在努力將其重塑為一種有效的封閉式基金，即配置固定數量的股份，減少近期的原油期貨合約。
投資者通常使用原油期貨合約來押注價格走勢，而生產者則使用原油期貨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