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奇志
圖/網絡
庚子季夏的最後一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雨。
昨夜也在似醒非醒輾轉反側間聽到了半夜的風聲、雨聲。明日立秋，莫非老天爺要一次性用完夏雨的存儲指標？抑或是要讓北方分擔南方的水深火熱？
晨6點左右，雨霽雲未銷，天空呈鉛灰色。如此空氣中高含負氧離子的良辰豈能輕易錯過，即穿運動服自家門沿熟路小徑快走了約50分鐘。回至家中一查“微信運動”顯示7000餘步。
略坐片刻，微汗消隱。漫步院中，賞紅榴青竹，忽然之間，雨，又來了。
剛開始是毛毛細雨，潤物細無聲的那種感覺。出得院門看遠處山巒樓宇煙雨迷濛，雲霧舒捲繚繞。近處的樹木花草如同剛出浴的美豔嬌娃，晶露垂滴，欲滴未滴，綠的更綠，翠的更翠，黃的花，紅的蕊愈發明麗奪目。
雨漸漸大了些，有了淅淅瀝瀝滴滴嗒嗒的聲音，如一篇樂章的前奏。
天地滄茫，空氣清新，不由心情大好。
橫豎無事，索性搬一竹藤躺椅半臥半坐在宅門之下，手持摺扇，搖搖復搖搖，抬頭看天、低頭看雨，任由思緒逐雲亂飛。
那雨一會兒小，一會兒大，小時也不很小，大時也不甚大，一會兒又不小不大，全無規矩，象一個調皮任性的孩子。
閉眼漸入假寐之境，恍惚中直覺小雨是天帝派來的精靈，邁著輕盈的步子在大地上翩翩起舞，嫋娜美曼。草木在空氣中散發著她的體香，屋簷的雨滴在敲打著節奏，輕柔的風在心絃上和鳴。天地萬籟自然之聲，聽到入神處疑為世間最美妙的聲音。
午後天幕低垂，雨意未央，不知何時卻變成了中雨。簷水自二樓流下已連成一條直線，凌空砸入院中地磚，鏗鏘之聲猶如戰士出躁，節奏分明而急促。門外鄰家有搭陽光雨蓬者，高樓落雨雨打蓬，聲響尤大，佛仿擊鼓傳令一般，指揮著無形的千軍萬馬，衝鋒廝殺。
像所有的高潮都有一個醞釀鋪墊的過程，至下午終於降下了大雨。看不見的播雨者按下了快進鍵突然加速，大雨來得迅疾而猛烈。沒有炸響的雷聲，天邊隱隱傳來悶悶的隆隆聲，如同蓄謀已久的不宣而戰，讓人有措手不及的慌亂。待看到天地一片混沌時，暴雨如注，院內積水已沒過腳面。
忙擎傘冒雨去揭下水道篦子，雨水傾力灌下，雨傘幾欲把持不住，轉瞬間渾身精溼，待篦子揭開，雨水急急忙忙爭先恐後地湧入，像是找到了回家的路，間或裹挾著殘花敗葉蓑草在洩口處打著旋兒，貌似有什麼不捨或留戀，眨眼間終於旋入，急轉直下，有一種跌宕宣洩流暢的美。
再看街巷已變成河流，雖沒有驚濤駭浪，卻也浩浩蕩蕩，自東向西奔騰流瀉。有汽車駛過，水往兩邊開合，濺起水花狀如行船。雜物順流而下，翻翻滾滾挨挨擦擦漂向遠方。有孩童站在高處大呼小叫，又引來狗吠，尖利高亢，此起彼伏，時斷時續，像是全部樂章的高音部分點綴著休止符。
向晚時分，東邊天際隱隱放亮，雨勢漸趨平緩，暮色四合，不知不覺間，雨停了。
一場豪華而又痛快淋漓的降雨，盪滌了汙泥濁水，帶來了風清氣正和絲絲涼爽，也完成了夏秋兩季時序交接的洗禮。
明日立秋，歲月不居，時節如流。“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庚子立秋前日寫於澹寧小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