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雪(一)

天山雪(一)


寫作是冒風險的,特別是寫當下。提起筆,像是在冰上行走,既擔心自己摔倒,也擔心哪一句不小心冒犯了人。就像柳青所說的,是擔著雞蛋過鬧市,我不撞人,怕的是人撞我。

沒有那種把當下移植到到某個朝代,或者把人的世界當鬼的世界來寫的才力,也許是習慣了秦腔的“王朝馬漢一聲吼”,崑曲一唱三詠託物言志式的表達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折磨。

散文更是要把五臟六腑暴露出來,一不小心便被人“看透了”,也容易讓人摸著脾氣,這是禁忌!

裡面沒有對什麼人的不滿或者說抖露一些人的隱私,個人的經歷也沒有什麼“詩與遠方”的瀟灑,只是記錄(帶加工)了遠行者書劍飄零的一段經歷而已。

寫作是個人的,是艱難的,不斷地咀嚼過往是要直面自己,解刨自己,這一刀刀剜出的文字,有成長的路上的清晰腳印。“路過我們生命的每個人都參與了我們,並構成了我們本身”。《天山雪》不是自傳,僅僅是三年來寫的故事,一個人的心靈史。

這裡的“我”,有我的影子,但不完全是我,如果你瞭解我的過去,你會原諒我的現在。

——谷木

浣溪沙

——于右任

我與天山共白頭,白頭相映亦風流,羨它雪水灌西疇。風自昨夜成往事,山川憔悴幾經秋,暮雲收盡見芳洲。

“新疆是個好地方,村子裡有一半人移居到了新疆,他們都過得很好”

“就新疆,越偏僻的地方越好!”,老爹認為新疆是惟一一個給窮人還留了一口飯的地方。他在庫爾德寧呆了6年,他曾經是兵團72團的老養蜂人。他最大的願望是讓我也到伊犁,到72團當一個會計。

這是他長久的一個願望,讓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以後一定會去伊犁。

後來專程到庫爾德寧,看著那滿山的野花,茂密的樹林,心情極為沉重,父輩們創業的艱辛,一個家族翻身不易,照片上的庫爾德寧和叔叔們說出來的庫爾德寧相對照,我感慨萬千。

外人看到的是叔叔現在住別墅,有好幾套房和門面,一年只忙三四個月,非常悠哉,誰知道他孤身一人從十幾歲起就在這樣遠離人境,連電都不通的荒山上堅守幾十年的甘苦呢。

尋著父輩們的足跡,沉思良久。晚上和叔叔談起仙逝的伯父及一些家事,痛飲幾瓶伊力小老窖。寫下了這首《庫爾德寧》,這是後話。

1寫給父親

沒有在如畫的季節到訪你的庫爾德寧

清明節假日

野杏花還沒醒來

騎牛的青年也沒下來

山坡上

也沒有蜜蜂出來

那位醉酒了的老哈薩呢

你說

庫爾德寧是唯一一塊安放希望的地方

你希望我在此獲取食糧

2寫給叔叔

更長的日月裡

這裡安放著家族最後一條出路

姑姑來過

伯父來過

父親來過

弟弟來過

兩代五個人

你唯一使這路放光

那個桌前掛書法條幅

那個把斷橋煙雨貼在炕牆英俊少年呢

二十年的荒山放蜂

一杯杯酒裡

盡是一個家族唏噓的聲音

2014-4-10

母親曾隨著撿棉大軍,在奎屯(也屬伊犁)務過工,她和四川,河南,山東工友之間的故事,讓她津津有味地說了10多年,新疆是她到過最遠的地方,新疆的經歷,是她最引以為傲一次出行,這一次開了她的眼界,她也從此認定,堅守黃土地不是我們這一輩必須的選擇,她沒有了讓自己的孩子在身邊,在她看得見的自認為安全的地方上班的想法,她也覺得邊疆的生活沒有想象的那麼恐怖。自己無法給兒女更好的生活,那就把他們從自己生活的地方驅離出去,讓他們自己去闖。

她說,我們儘管闖,房子的問題她和老爹給我解決,最新品種的蘋果園都要有產出了。她說,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

“留在父母身邊的,都是沒出息的孩子!” “新疆也很好啊,你要是畢業了還回家考試,我就完了,外面闖闖總是好的”。

“留在天水有什麼好呢?盡看別人臉色”

“我爸她表哥不是天水市市長麼,你們得給我疏導關係啊”我故意逗她。

“我你都靠不住,還靠親戚?想都不要想了,你手腳健全,自己闖去吧”

從覺得讀書是逃避勞動,是快樂而幸福的享受到看到讀書原來也可以掉頭髮,也可以讓人變得呆滯,也可以讓人吃不下飯,伴隨著我的讀書路,父母也在成長,他們也知道了讀書這條路也是異常艱辛的,我每晚挑燈夜戰,只睡五六個小時,他們是知道的,之前總擔心我不好好讀書,到後來不管我看什麼書他們都要反對。

“你都上大學了,還讀書啊?”

我媽說看到我讀書她最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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