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忘的晚餐
太陽正悄悄落了下去，淡黃的光在我眼睛裡如飛鳥般起舞，我期待日落下山那一刻的平靜，也渴望日落可撫平我那不安靜的心。
五妹就要被送去遠方親戚家寄養，我心裡有些暗急，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家裡條件不好，孩子多，讀書，吃飯都是一個大問題。奶奶年事已高，基本已經做不了重活了，只能種點小菜糊餬口。一方面，我又慶幸五妹要被送走了，這樣的話，她就不用和我一樣受那麼多的苦了，可以過上簡單而幸福的生活，有人疼，有人愛。
“小碧，今晚殺個鴨子來吧。”奶奶說。
“奶奶，那個鴨子不是用來生蛋的嗎？”我問。
“殺了吧，五妹以後就吃不到我們家的鴨子，鴨蛋還是會有的。”奶奶說完，聲音抖了抖，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珠。
“好。”我應了聲。
奶奶的鴨子是放養在外邊的池塘裡的，我費了好些勁才捉了上來。四弟按住鴨子的翅膀，五妹抓住鴨子的雙腳，而我提起刀，準備割鴨子的喉嚨，我記得大姐殺鴨子之前都會在鴨子的脖子那兒拔些毛下來，這樣有鴨血就好流出來。我割了割鴨子的喉嚨，只見鴨血四處亂射，裝到碗裡的鴨血就少了許多。我已經不再多想，殺了鴨子，就剩下拔毛的事了，將鴨子放入沸騰的熱水中燙毛，用棍子攪拌幾下，拎出鴨子，拔毛。
家裡很少吃肉，別說了是鴨子，只有逢年，或者過節才有肉吃。四弟和五妹看見鴨子，兩眼都冒金光，紛紛幫我拔鴨毛。我們幾個不用一會兒的時間，拔完了鴨子的毛，準備給鴨子清理內臟，我手法不嫻熟，拉扯內臟的時候，不小心將鴨子的膽給弄破了，汁水將鴨子染成了綠色，那樣子還有些磣人。
“快，快，將鴨子去洗一下。”奶奶從屋裡出來，說道。
“哦。”我一個飛快將鴨子提到水池邊，一邊又一邊的沖洗。
鴨子清洗好，內臟清理乾淨了，就把鴨子交給奶奶了。我雖然是家裡的大孩子，但我也不會煮血鴨這樣的大菜。
堂屋一片漆黑，屋外的星星織了一盞盞燈，照亮了我們家的堂屋。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我們的家裡就沒有燈火，奶奶說，那樣可以省一些電。
“開飯了。”奶奶端出了一大盆的鴨肉。
“好香啊。”我和弟弟妹妹都歡呼了起來。
“你們幾個，洗手吃飯。”
“好咧。”
我們規規矩矩地坐在凳子上，等著奶奶動筷。
“吃吧。”
我立馬夾了一塊肉吃，剛吃第一口，我就忍不住了。“好苦啊，奶奶。”
“好苦。”
“好苦。”
弟弟妹妹陸續說道。
“小碧，去開一下燈，拿點白糖過來。”
“奶奶……”
“去。”
燈亮了，堂屋的每一個角落都盛滿了光。我拿了奶奶的一小袋的白糖出來。
“要是覺得苦，就吃點糖，吃了糖就不苦了。”奶奶接著說。
“奶奶，我不想走……”五妹哭出了聲音。
我不知道是心裡發苦，還是鴨子苦，我只知道吃進去，就有一股苦瓜的味道。那晚，我以為我會哭著睡不著的，可是我睡得格外安詳，一倒頭，就什麼不記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