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读者的耽改101分析报告:资本疯狂看涨耽改剧的原因与风险

2020年堪称耽改大年,大量的耽美IP被购买、改编、投拍,网友们将这种现象戏称为耽改101。

这其中有晋江耽美大神Priest的《杀破狼》、《天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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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备受瞩目的平台重点投资,如《皓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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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远古大神大风刮过的实力新作《张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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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由此引发了我们标题中的两个问题:

1,资本对耽改剧疯狂看涨的原因是什么?

2,耽改剧大热背后蕴藏着哪些风险?

说到这里,可能有些同学觉得第一个问题问的就是废话,这事不是明摆着吗?连续两年连爆两部耽改剧,耽美市场由此被正式打开,资本赚了个盆满钵满,既赢得了口碑,又割了韭菜,既捧红了艺人,又获得了收视,这等美事自然是多多益善,不逮着耽美这只羊往死里薅毛还等什么?

不错,资本逐利,一旦发现了爆剧模式就会一窝蜂地追逐热点,这是如今造成耽改剧集中大爆发根本原因。

但,并不是全部原因。

下面就从一个老白读者和耽改观众的角度来说一说资本们纷纷看好耽改市场的一些“另外”的原因:

一、耽美作品在改编上的先天优势

老规矩,谈论IP改编,必须先从IP作品本身说起。

网文江湖排除由于版权问题处于灰色地带的同人类题材,大致三分天下:

男频,女频和耽美(百合受众较小)。

男频以起点为代表,女频和耽美以晋江为代表。这也是目前被购买和改编最多的两大IP原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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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读者的耽改101分析报告:资本疯狂看涨耽改剧的原因与风险

男频作者重剧情而轻情感轻文笔。

女频作者重情感重文笔而轻剧情。

男频作者常常是文笔不够剧情凑。

女频作者常常是剧情不够文笔凑。

每个题材都有自己的长短板,这一方面是由题材的先天特性所决定,另一方面也同网站经营模式,鼓励机制,受众萌点和市场所决定。

关于男频,女频长短板形成的具体原因,我在《从女读者角度分析:为何网络男频IP改编影视剧总是血扑?(上) 》一文中有过详尽的展开,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一下。本文重点补充一下男、女频作品与耽美题材相比,在改编上的一些先天性短板。

先说女频,也就是言情作品。

现代小言类的言情以感情线为主,剧情线为感情线服务,因此剧情线较弱。

古言类,由于真实的历史原因,古代女性的生活空间和展现自我的舞台是非常有限的,因此稍微考据一点的古言类作品与男性为主角的作品相比,在题材选择和活动空间上相对较窄。

再说男频。

男频的问题是篇幅长,改编压缩困难,人物塑造(尤其是女性角色)和情感表达偏弱,因此先天不受收视主流群体——女性观众的待见。且世界观架构设定庞大,投资多,风险大。

耽美从某些方面来说,兼具男、女频的优点:

1,题材

在题材的选择上相对丰富,男频的题材它都有,但它的篇幅更短,易于改编。盘子更小,投资更少,风险更低。

2,剧情

总体而言,在剧情类题材的比较中,耽美的剧情线相对要强于女频,而弱于男频,其硬核度介于两者之间。

从目前已经播出和官宣的一些耽改作品来看,大多数都是以情节取胜的剧情流。这一方面是由于剧情流抽掉感情线一般不会严重影响整体剧情框架,不会给改编带来过重的伤害,改编难度低,方便去耽改化,也易于过审。另一方面,剧情流也有着较强的戏剧冲突性,更符合电视剧观众的欣赏口味,收视群体的覆盖面也更广。

3,人物

抛开性向,言情和耽美在本质上是一样的,讲的都是谈恋爱的故事。

我曾在《原著粉有话要说:《微微一笑很倾城》的真假“亲妈”(上) 》一文中谈过这个话题:

“谈恋爱的本质是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在进行情感上的沟通。不同性格的人在恋爱的过程中会碰撞出不同的火花,产生不同的故事。

也就是说,谈恋爱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在谈“人”。

想要爱情故事足够打动人,就要重视人物塑造和情感刻画。”

因此,言情和耽美作品往往在人物和情感刻画上优于男频作品。哪怕耽改因过审的原因而抽离感情线,但人物本身的设定和塑造依旧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4,受众优势

耽美作品的本质之一是享受男色,或者说是提供男色服务于女性。而女性则是影视剧的主流收视群体。从这一点上说,耽美受众与影视剧的主流收视群体之间是有着较高的重合度的。

此外,与男频题材的高度重合性和较强的戏剧性也让耽美作品和耽改剧扩大了受众的覆盖面。

对于直男是否会看耽美作品,是否会看耽改剧,一直以来都存在争议。

首先直男是否会看耽美文的问题。

我的答案是会看。

其实对于我们这些二次元网文宅来说,在阅读的选择上,性向什么的真的没那么重要,更没那么绝对。拿我本人来说,我是直女,但我在意的是故事本身是否好看,至于它是言情,基情,还是姬情并不重要。如果仅靠是否阅读耽美文或百合文就判定一个人的性向,未免把复杂问题过于简单化和肤浅化了。

男读者阅读耽美作品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比如晋江早年著名运动文作者张鼎鼎的代表作《三步上篮》,文下有位男读者写了一系列有关篮球赛事的科普性长评,他当时好像是跟哥哥和哥哥的女朋友三人共用一个账号追文。至今还可以在文下看到这些长评。


老白读者的耽改101分析报告:资本疯狂看涨耽改剧的原因与风险

再如,在网络作者的最大集散地龙的天空论坛里,常可以看到直男们盖楼交流耽美小说的读后感。而且由于今年耽改的井喷现象再加上版权方面的考量,一些男作者也正试图开始进行耽美作品的创作。

其次是直男是否会看耽改剧的问题。

这个我倒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听说2018年播出的《镇魂》、《SCI谜案集》,2019年播出的《陈情令》都有男性观众追剧,甚至还会推荐给身边的同性和异性朋友。


老白读者的耽改101分析报告:资本疯狂看涨耽改剧的原因与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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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读者的耽改101分析报告:资本疯狂看涨耽改剧的原因与风险

有些人认为粉丝的话不能尽信,很可能是为了安利,编造虚假信息。

粉丝的话是否存在美化成分,我没法替别人打保票。从我个人的经验来说,男性读者和观众会因受到特定题材和剧情的吸引而去阅读,观看耽美文和耽改剧,比如运动、悬疑推理、志怪仙侠等题材。而这些受男读者,男观众们欢迎的题材类型也往往是最容易去耽改化的,在无形之中扩大了耽美文和耽改剧的受众群体。

去耽改化这个问题,我们在后面的风险部分还会重点谈及,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二、耽美IP的改编形势

1,大IP存量丰富

从整体网络IP的改编形势来看,男频方面,由于此前一些著名IP的改编都遭遇血扑的结果,导致资本不敢轻易下注。

言情方面,适宜改编且较为著名的IP已经被收割得差不多了。

而耽美方面,由于此前耽改剧不受资本青睐,导致著名IP存量丰富,可谓是一片亟待开发的蓝海。

2,耽改剧的饥饿营销

近两年来,粉圈内有一个说法是:腐女不挑。这句话里的嘲讽意味可谓相当浓厚,意为耽改剧的受众对剧的质量,演员的颜值和业务能力都十分能凑合,什么歪瓜裂枣都能捧上天。

这话是不是事实,咱们姑且不论,单纯来看看所谓“腐女不挑”背后的原因所在。

虽然我作为一名广义意义上的腐女,也还是挺挑的,但也相当能理解一些不挑的同学的心态。

为嘛不挑呢?

因为饿啊!

老话讲,“饿时吃糠甜如蜜”(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说已经播出的耽改剧都是糠,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长期以来,在影视剧市场上,耽美受众群体一直是处于极度饥饿状态。尤其是国产剧这一块,本身就产量极其有限,且个别剧集从剧的制作到演员的颜值到业务水平也不太能让人感到满意。

从这个意义上说,《镇魂》的意外大爆有偶然因素,也有一定的必然因素:

基本空白的市场,长期饥饿的受众,大IP的号召力,专业的主演,资本的及时介入……


老白读者的耽改101分析报告:资本疯狂看涨耽改剧的原因与风险

3,耽美受众的突出特性

在粉圈中,与“腐女不挑”同样著名的是腐女们的高粘着力,高创造力,高传播力。有不少例子证明,一些非耽美IP由于有了腐女的介入、产出和推广,不仅获得了更大的影响力,也获得了更大的经济效益。

从某种程度上说,正因为耽美受众们长期以来一直处于极度的饥饿之中,以至于被迫催生出了异常强烈的创作欲望——没办法,自己不动手产粮,那就只能等着饿死。

受众群体超强的粘着力,创造力和传播力正是一部影视剧高收视高口碑的爆发基础。特别是这些充满才华,内容丰富,切中受众萌点的海量产出的效果往往是很多资本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却难以达到的,而现在这一切都可以不花一分钱地轻松获得。

以上,我们讨论过了资本看好耽改的部分原因,现在再来看看本文标题中提到了第二个问题:耽改剧大热背后蕴藏着哪些风险?

耽改剧大热的背后蕴藏着两大基本风险:


老白读者的耽改101分析报告:资本疯狂看涨耽改剧的原因与风险

一、投资风险

这是盲目追逐热点题材所带来的必然风险。

前面说到饥饿营销的问题,引用了一句俗语的前半句“饿时吃糠甜如蜜”,如果说这是形容2020年之前的耽改剧市场形势,那么明年的情况则可以用这句俗语的后半句来形容:“饱时吃蜜也不甜。”

当耽改剧,特别是大IP呈集中爆发的态势时,此前的“腐女不挑”会变成“腐女很挑”。换句话说,形势已经发生逆转,从原本的“卖方市场”转变为“买方市场”,导致的后果就是爆剧的机率下降。

制作方唯有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剧内才能吸引到更多的耽改剧核心受众,得核心受众者得天下。

然而核心受众并非铁板一块,在市场接近空白时,受众群体别无选择,因此趋同。但当选择变多时,受众群体开始趋向更为精准、更为个性化的对标与分裂,你爱强强,我爱受控,你喜欢年下,我喜欢虐恋……市场开始细分。

网友们针对2020年耽改剧大爆发的现象调侃说,“耽改剧太多了,腐女不够分了”。

这句笑谈精准地切中了两个本质性的问题:

首先是这种核心受众因选择变多而产生分流的现象。

换句话说,一家独大的局面将很难再现,更可能呈现的是群雄逐鹿,诸国并立的形势。  


老白读者的耽改101分析报告:资本疯狂看涨耽改剧的原因与风险

其次,虽然耽改受众有着高粘着力,高创造力,高传播力的优点,但毕竟是小众市场,大量的耽改剧集中爆发,小众市场是否能吃得下如此大体量的井喷还是个未知数。

综上,自以为找到了爆剧和顶流生产制造模式的资本们是否能如愿靠着大IP大投资大宣传收到大回报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变得暧昧不明起来。

二、改编风险

耽美改编有着很强的先天性优势,但也同样有着极高的,男频和女频所没有的先天性风险。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为了最后的过审,耽美改编剧首先改的就是要抽掉原著中明显的感情线,由此产生了耽改剧的最大风险,即制作方对改编尺度的把握。

制作方在把控改编尺度的问题上往往容易犯两个极端性的错误:  

1,盲目讨好。

首先必须要纠正一个粉圈中流行的概念,更准确地说应该叫偏见:耽改剧卖腐。

耽美改编剧哪怕抽掉了感情线,它的核心受众依然是腐女。精准把握改编尺度,在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保留原著的感情线,给受众发糖,这不叫卖腐。

那么什么叫卖腐呢?

“卖腐”指的应该是本身是言情剧,却偏偏在男女主中间故意插入暧昧的“兄弟情”情节(注意,“兄弟情”与兄弟情是着本质性的区别的)。或者虽然是耽改剧,却强行改变原著人设、感情线等方面的设定,为了“发糖”而强行发糖。

很多制作方常犯的一个观念性的错误就是总以为自己花钱买的仅仅是IP的影响力。

事实上,一个著名IP的真正价值并不在于它的影响力,而在于让它获得这份影响力的核心设定,包括人物设定和剧情设定。每一部大IP的核心设定对受众萌点的精准定位和把握都是经过读者们真金白银的检验的。

请制作方们记住一条IP改编的铁律:动什么别动人设!!!

一部IP作品从二次元向三次元转换,改编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为了更加适合影视化的需要,人物设定可以进行微调,但绝不能大改。

为了发糖而发糖,盲目讨好受众,或是一心为了做下沉市场,讨好低端受众而更改人设或感情线,强行发糖带来的只有失败。

希望2020年的耽改剧制作方们引以为戒。

2,盲目去耽改化

一些制作方打着为了过审的旗号,试图在双男主的“兄弟情”中加入言情线,实则是想用去耽改化的方式来吸引更多的非耽美受众,结果非旦失去了耽美的核心受众,也并不能讨好非耽美受众。

免费送给各位制作方一个网文界的热知识:言情文里加入耽美线,或是耽美文里加入言情线乃是网文写作中的大忌,敢这么做的作者无一不被读者们用掉收藏掉订阅教做人。

相对于网文读者们的“严苛”,影视观众们已经足够宽容。耽改剧为了过审,可以加言情线,百合线,甚至可以性转副CP,但双男主的“兄弟情”中不能插言情是耽改剧受众的最后底线,不容侵犯!


老白读者的耽改101分析报告:资本疯狂看涨耽改剧的原因与风险

事实上,耽改剧中的言情线是无法吸引到真正纯言情受众的。如果我想看言情戏,我为什么不去看更纯正更专业的言情IP改编剧,而要在耽改剧里看半调子的言情戏?嫌不够糟心吗?

制作方首先要明白一个问题,就如我在前面受众优势一节中所提到的“耽美作品的本质之一是享受男色,或者说是提供男色服务于女性。”

我曾经在娱乐论坛中向一些宣称从未看过耽美小说,也从不看任何耽改剧,拒绝一切腐文化的年轻女性观众询问过同样一个问题:你看B站的腐向拉郎饭剪视频吗?

刚才还信誓旦旦,拒腐蚀永不沾的同学的回答却往往是肯定的——看。

这个小调查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我们上面提到的耽美本质之一——享受男色。

由此可见耽改剧的制作方与其指望费力不讨好地在“兄弟情”中间插什么言情线来吸引非耽改受众,倒不如贴合原著人设认真选择两个容貌和业务俱佳的男演员来得实际好用。

再来看男性观众。

大部分男性观众并不是言情剧的受众,就如同我在前面“受众优势”一节中提到的,一些男性会受例如运动、推理、仙侠等特定题材的吸引而成为耽美文,耽改剧的读者和观众。与其妄想用耽改剧中的言情线来吸引男性观众,还不如靠题材来得靠谱。

从以上的举例可以看出,颜控的非腐女性观众和受题材吸引的男性观众都属于耽改剧的边缘受众,而现实中的这些边缘受众与某些想当然的制作方想象中的边缘受众是存在很大错位的。这种制作方与观众之间供需上的错位也往往是拉低一部影视剧的传播度,口碑度和收视率的重要原因之一。

那么应该怎样规避这两大风险呢?

其实答案一直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精准定位,内容取胜。

制作方与其想着一统江湖,迷信什么大数据和傲慢的制作经验,不如相信书粉们真金白银的市场选择——大数据会骗人,经验会过时,真金白银不会。

选角时不要仅仅只为了捧人,制造流量,或是依赖流量,而是真正地贴合原著的人设。踏踏实实地忠实原著,做好改编,把握尺度,精准定位,打造富有特色和个性的精品——当市场从无序走向有序,从空白走向暴发,最后必然要回归本质,靠内容取胜。

在群雄逐鹿的大形势下,与其妄想靠着“耽美”的标签,偷懒省事地做下沉市场来赢得全部腐女,不如沉下心来研究受众心理,深入解读和还原原著,靠着对题材和萌点的精准把握来争取尽可能多的核心受众,靠过硬的内容质量引爆核心受众的创作热情和传播热情,由此形成影响力的良性扩散和传播,届时更多的边缘受众不需要制作方费心营销,自然而然便会闻声涌来。

反之,虽然耽美受众们凭借着高粘着力,高创造力,高传播力成为资本眼中免费的宣传站,但是免费的往往才是最贵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违背市场规律,强尖(防和谐)观众意志的资本也必将玩火自焚,为自己的傲慢与懒惰付出代价。

2020年耽改剧的集中爆发将给耽美这个题材带来什么?会对整个网络文学的格局和发展产生怎样的影响?会对国内的影视行业带来怎样的改变?作为一名普通的读者和观众,我不知道,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但可以想见的是,在2021年,必然会有一个非常火热的夏天。届时耽改101,到底哪一部能够杀出重围C位出道,哪一部扑得落花流水血本无归,又有哪一位艺人可以爆发流量接棒顶流,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下篇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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