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中年男

如何避免成为一个油腻的中年男,就像是“我想知道我将死在哪里,这样,我就永远不去那儿”的启示,那似乎成了一个地狱的方向,而我们需要避开这个方向。


问题的重点是,哪里又是天堂的方向,也即是我们需要追寻的远方——干净的中年男。

一 放下

三千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与月。怀揣着少年流浪的梦想,踏入中年掘藏的旅程,可是,我们终将了悟,为什么余华在《活着》里面说,老年做和尚,因为少年的流浪,中年的掘藏,终究只是我们为自己的生命安插的一个旗帜般的念想。放下,并非真的有什么可以放下,而是究竟而言,我们什么也得不到。尘归尘,土归土,云归云,路归路。

知止

我们总是在进击。从年少读书伊始,我们就希望卓尔不凡,希望出人头地,我们以梦想为傲,以追求为乐,我们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倾注于我们成就自己的目标,并以不偏不倚为准则。直至有一天,我们忽然发觉,生命里99.99%的事物并非我们可以控制,我们甚至连自己的想法和情绪都无法控制。这个时刻,即是“王阳明”时刻,一个止的时刻,一个可能觉醒、也可能继续沉睡的时刻。


安忍

忍辱,并非有一些侮辱放在你面前,然后,你将之吞入嘴里,咽进肚里。你的嘴巴是有限的,肚子是有限的,一味吞食,终将爆裂。忍辱之忍,意指安忍,安住,轻安,超越;忍辱之辱,意指侮辱,困境,烦恼,障碍。我们应当欣赏和感激生命里遇见的任何障碍,而非厌恶,抵触,排拒,逃避。因为,正是这些障碍,让我们出离,觉知,觉醒,寂静。这也是生命里的每一境况皆有可为之真义。烦恼,即是菩提。

精进

随缘,是一个被讲得烂俗的字眼,但其实真正意义上的随缘,是过程充分地精进,结果随缘。基本上,确实,成就的是小概率事件,背后涉及众多的可控的和不可控的因缘,但是,这不妨碍我们足够精进。随缘,是接受和精进,并且放下对于未来的期待,全情投入于当下。欢喜的精进,意味着永不疲厌,无畏的精进,意味着完全敞开,没有懈惰,没有沉闷,全情投入,全然忘我。生命,也因此始终充满新鲜之感,清明之感。

心如车马者,塞碍不堪。心如止水者,澄澈空净。车马,或是止水,你无法择取。除非,心已降服。也即是说,惟有降服自心,方可动静一如之中持守内心的安定。终南山上可以定,陆家嘴间可以定。中年,是一个降服自心的年。

任运

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东方大日在三千大千世界里,不过一粒沙,它完全没有“我”之感,能照和所照之感,而只是顺乎自然地呈现在宇宙之中照耀。你不可以挨得太近,那会将你灼伤,你又不可以离得太远,那会没有温暖,你必须恰巧在地球这另一粒沙上,不近不远,允执厥中。我们不过是浩瀚宇宙里的一粒沙,如是,任运。

给予

睡在火车站地下过道的汉子们,不知道他们如何捱过即将临至的冰冷的冬天,若是可以,不妨给他们来一杯永和豆浆,微笑着递到他们坚硬的手上。如此,永和。你可以给予这个世界一杯永和,可以给予一个微笑,可以给予一个拥抱,甚至于可以给予一个寂然的倾听。就像禅师铃木俊隆所言,你甚至于只是给予一片树叶。给予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予之心。

敞开

我们理解的世界在三千大千世界里,就像是一粒沙,而我们不过沙中之沙,微尘之微尘。而当我们接受这一点,我们将踏实地安住于一粒沙,脚踏实地,头顶天空,单纯而寂静,平常而恬淡。我们接受自己的本来,我们不与这颗心和这具身体为敌,我们温柔地对待自己,对待这个世界。我们再也无须隐藏自己,我们完全地敞开,赤裸地像天堂,无畏地像韦陀(护法神)。

温柔

我们往往并不欣赏自己,未对自己发展出同情与温柔,无法体验内心的恬淡与寂静,也因此,其他人在我们眼中也是不和谐且充满迷惑的。温柔,来自于体验心中没有疑虑。如此,安住于一个简朴的状态之中,简单而不复杂,于是容易亲近。你不会被零散的、不重要的情况所诱惑,你拥有非造作的、自然的自信,你已经把得失、毁誉、称讥、苦乐抛在身后,你无所畏惧、无所依恃,因为你对自己没有疑虑。

勇敢

你并不会去关心自己是否可以波罗蜜至彼岸,你只想去做。这是一种无所畏惧的英雄主义,一种辽阔、无涯与灵感的迸发。路途遥远、无尽、宏大而壮丽,如海般深广无际,但是,你毅然决然投身于其中。什么是勇敢?不要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