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WL城市传奇」旧金山,在橘色的斜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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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金山震动队的logo里有关于他们所代表的这座城市传奇历史和文化的彩蛋,金色的波纹来自于旧金山的起源,19世纪的加州淘金潮。颠伏不平的金色波纹其实是地震线条,让人联想起旧金山从大地震中涅槃重生的灿烂新生。最后,线条的形状毫无疑问象征着金门大桥,旧金山的标志,湾区文化的符号。

1848年2月,加利福尼亚,萨克拉门托的拓荒人约翰·奥古斯图斯·萨特(John AugustusSutter)的心情夹杂在狂喜和忧虑之间,寝食难安。几天前的1月24日,他手底下的工头詹姆斯·马歇尔(James W. Marshall)在巡视锯木水车水道时,在水底发现了一枚金子。

纵马返回萨特的庄园之后,马歇尔告诉他,金子在河道里里外外像金色花丛一样遍地都是。欣喜若狂后,萨特却很快陷入了沉默,如果漫山遍野都是金子,还有哪个工人肯为全心全意地为他干活?缺少劳动力,他的“农业帝国”梦无异于一滩泡影。

萨特和马歇尔私下约定,关于金子的事两人都必须守口如瓶,让秘密继续深埋在美洲河的河床里。

但金子的神秘魔力就像滚动的河水一样不可止歇,流言传向旧金山湾区。3月的一天,一个叫萨缪尔·布兰南(Samuel Brannan)的商人像着了魔一样地在旧金山的街道上来回奔走,手里举着一个灌满金沙的容器,大声喊着:“金子!金子!美洲河里的金子!”(Gold! Gold! Gold from the American River!)他手里的那道金色吸引了整个旧金山的目光,约翰·萨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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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的企业都停了业,海员把船只抛弃在旧金山湾,士兵离开了营房,仆人离开了主人,涌向金矿发现地。农民们典押田宅,拓荒者放弃开垦地,工人扔下工具,公务员离开写字台,甚至连传教士也抛弃了布道所,纷纷前往加利福尼亚。在1848年6月时,旧金山一半的房子已人去楼空,两家报社因排字工人离去和订户的离散而不得不停刊。”

19世纪前中期,旧金山只不过是一个港湾村落,人口不过千,淘金的热潮迅速将人流冲向美洲河区域,整个旧金山一夜之间变成一座“鬼城”。这道奇异的荒凉景色在太平洋的橘色斜阳下看起来诡异而神秘。

金子像黑洞一样把旧金山的人口吸向加州内陆,而旧金山却开始逐渐成为淘金潮的一个桥接点。1848年8月19日,东海岸的居民在纽约预言家报上第一次看到了加州金矿的消息。

12月,总统詹姆斯·波尔克向国会确认了传言属实。报纸极尽煽动能事,用“随处可见“,“就像我们这里地面上的泥土一样”等字句来描写西部金矿储量之丰。1849年,热潮开始从加州蔓延至全国,大约三十万淘金者从美国各州和世界各地涌向加利福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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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当时连通美国东西部的铁路还未修建,淘金者要么坐船环绕两片美洲大陆,从南美洲最南端的合恩角北上太平洋进入加利福尼亚,要么穿越茫茫北美大陆,面临着缺水、曝晒和迷路的凶险。淘金者们哼着后来被称为淘金潮圣曲的民歌《Oh! Susanna》,历经千辛万苦,荒野汪洋,终于抵达了他们的黄金梦跟前。

淘金潮带来的船只、人口和商业需求使得旧金山在短暂的荒凉之后瞬间呈现反弹式的爆发。船帆在湾区层层堆叠,市区的人口一夕之间暴涨,新的教堂、道路和学校相继建成,政府机构也很快在此落定。

另外,淘金者所需的工具、衣物、日常用品也实现了另一批人的“黄金梦”,比如李维·施特劳斯,1853年,这位德国犹太商人在旧金山创建了牛仔裤公司Levis,后来的故事,我们都已熟知。随着美墨战争的胜利果实逐渐牢固,加利福尼亚在淘金热潮中顺利建州。1849年到1870年,旧金山的人口从800飙涨到15万,一跃成为西海岸最大城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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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人们把1849年出发的那批外来淘金者统称为“四九淘金人”(Forty-niners),他们中的大部分其实最终两手空空,或葬身在漫漫归乡路上,成为了杰克·伦敦笔下《热爱生命》那样的主人公。

那也确实有人美梦成真了。这一批“四九淘金人”无意中在约翰·萨特破碎的旧梦里成为了旧金山的奠基人。对财富的渴求塑造了旧金山,如果把贪婪的成分去除,而保留其中的冒险色彩的话,这座城市的建立,如何不像从泥沙中淘漉出黄金那样热切而神圣?

19世纪在世界剧烈的震动和变化中熄灭。黄金梦已经随着旧金山的建成而尘埃落定,20世纪近在眼前,未知的迷雾正从太平洋上飘来。

1906年4月18日,5点13分,晨曦微茫,大半个旧金山还在沉睡。或许有人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地表之下像是有列车滚动的隆隆声响,又或许有人在一阵不详的惊厥中突然醒来……总之,旧金山在橘色的晨光中开始剧烈地晃动,地壳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一时间天塌地陷,隆隆声响已演变为爆炸。三天的时间里,所有城区都变得面目全非,随之而来的大火则将断垣残壁一并吞噬,从海上,或者湾区东岸看过去,旧金山像是坠入了一个烟灰色的异世界。

大地震彻底摧毁了刚刚步入20世纪的旧金山,其威力蔓延至俄勒冈州甚至内华达州,导致超过3000人丧生,30多万人无家可归。而这样里氏超过7级的大地震也第一次被人类用相机清晰地记录下来。

被地震摧毁的旧金山湾渡轮中心


断裂的旧金山像一根剧痛的神经一样牵扯着全美国。在东岸,报纸渲染悲苦,写下“焦土之城,世界的悲叹”(a blackened, ruined thing, the pity of the world)这样的哀悼。余震缓慢消散之后,大火对于城市的破坏尤甚,由于地表管道大量破裂,全市只剩下零星几个消防栓可以使用。

市中心多洛雷斯公园(Dolores Park)西南拐角就有这样一个在大火中拯救了整个教会大区(MissionDistrict)的消防栓。另外,为了让救灾和重建工作迅速展开,道路的清理和铺设成了第一要务。大地震之前,旧金山的市内交通还停留在维多利亚时代的缆车系统上,遭到破坏性的毁灭之后,缓慢的缆车轨道被顺势遗弃,转而引进了当时更为先进的有轨电车。从混乱和恐怖的泥淖中挣扎而出,清扫焦土,旧金山开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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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洛雷斯公园的消防栓后来被人们视作大地震中的英雄之一,冠名“小巨人”(Little Giant),被涂刷成金色,永远光耀着火灾中丧生的消防局长丹尼斯·苏利文(DennisSullivan)和其他烈士。旧金山花了巨大的代价从破旧的19世纪正式跨入现代,地震造成的居民迁徙也改变了整个旧金山湾区的人口结构。虽然时而暴怒的圣安德烈斯断层未来又多次给予美国西岸重创(1989年洛马普里塔地震、1994年洛杉矶北岭地震),但旧金山已经从金色的狂热和烟灰色的死寂中蜕变,它的新时代不可抑止地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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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恶魔岛监狱远眺,金门大桥在日升和日落之时庄严而神秘,就像是北欧神话里连接神域与人间的彩虹桥。

作为好莱坞电影里最悲催的建筑物之一,金门大桥承载着人类对于浪漫和毁灭双重想象的极限,它既可以在《机器管家》的2200年左右变成上下双层桥面,也会因为哥斯拉或者万磁王要大显神威而遭到灭顶之灾。因其独一无二的外表,金门大桥在那些虚构的故事里占据视觉冲击的中心,而在现实中,它深橘色的桥体则傲立于整个旧金山的城市景观中,区别于纽约的摩天楼和洛杉矶的海滩,将功能性和视觉之美合二为一。

美国旅游书作家亚瑟·弗罗默(Arthur Frommer)在他的弗罗默旅游指南(Frommer TravelGuide)系列中如此描写金门大桥:“揽胜全球,它或许是最美,也毫无疑问是最受摄影者眷睐的大桥”。1937年竣工之后,金门大桥在20世纪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占据着世界大桥在长度和高度上的头把交椅,设计主笔艾尔文·莫罗(IrvingMorrow)所选用的国际橘配色也在大桥的生命中证明了其奇巧和伟大。

即使海峡浓雾日盛,它也像一颗雄伟的橘色明星一样清晰可见。而大桥两头每天十万通勤族跨桥往来旧金山和马林郡,每个月超百万游客在大桥上凝望海峡和旧金山市,七十多年来无论雾雨风雷,金门大桥都在无声地为这座城市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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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19世纪的黄金浪潮,20世纪初的灰黑烟霾之后,旧金山最终在时代的彩衣幻魔手里为自己亲手挑选出了一种颜色。黄金灌溉了旧金山使它长出了原始而茂盛的枝桠,而地震不分好坏地抹除了它大半个躯干,唯一不变的只有太平洋上注视着这一切的深橘色斜阳。如今,当恶魔岛、渔人码头、伦巴第街分享着世人看向旧金山的热切目光,金门大桥依然像一个沉默的家长,用这近乎耀眼的橘色的颜色定义了旧金山的第三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