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圆自述

妾出身货郎之家,自幼丧母,无奈寄于武进姨夫家,随姓陈氏圆圆。也是奴家命苦,薄情的姨夫把自幼的我卖进梨园,演弋阳腔戏,造就奴家一生之悲哀。

出自梨园,难免摆脱以色事人的命运。我又能怎么办。他们都说奴家‘色艺双绝’,‘观者为之魂断’。奴家只是本位演出,相貌出自于父母天赐,这能怪我吗?终于若甫公怜之赎奴家出来,却不曾遭大娘嫉妒不容,天天以泪洗面,心如刀割。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冒公子,奴家倾心相吐,只求怜之疼之。可叹命运多劫,祸不单行,又碰见一个负心汉。奴家的命实在是太苦了。后来当朝田贵妃父宏遇公千里来办差,偶见奴家,以八百金赎之掠至京城,从此奴家背上了一辈子的骂名。

奴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到京城。只是区区弱女子,我又能怎样。来到田府,被迫以乐演出,招待田家客人。卒间,闻田贵人病世,心里不免悲伤。却不知田宏遇筹划让奴家进宫侍驾。这可惊呆了妾身。可我又能怎么办。这天终于进宫后面圣,看见万岁爷面容憔悴,整日忧心忡忡。妾身心有不忍,便以歌舞之乐替万岁分忧。万岁爷也惊我貌美,让妾身相陪了三日三夜,后骂奴家,三日失了三城,乃红颜祸水,便逐妾身出宫。奴家冤枉啊,国家大事岂能尽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啊?

田宏遇一计不成,便又使二计。某一日来了一位客人,注定毁尽我一生。此人就是吴三桂。他见奴家容貌甚美,垂之涎之。田宏遇为结交此人,便把奴家许配给了他。奴家纵然一百个不愿意,我也无能为力啊。进了吴府终于不再四处漂泊了,奴家想这辈子就这样终老一生,也算有了归宿。不想王爷深受皇恩,不敢不报,随带兵出关抵抗关外后金,为国奋战,为君分忧。哪曾想,李贼很快破京城,其大将刘宗敏迅速包围吴府,被其掠去,受尽屈辱。奴家本想一死了之,但贼子看护甚严,我每天以泪洗面,生不如死。后来听闻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降了后金,在一片石打败贼兵,随破了京城,找到了妾身。奴家无颜面对,几次自杀不成,后便放弃了尘世,每天青灯念佛,了却残生。

正所谓:

“鼎湖当日弃人间,

破敌收京下玉关。

恸哭六军俱缟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红颜流落非吾恋,

逆贼天亡自荒宴。

电扫黄巾定黑山,

哭罢君亲再相见。”

——《圆圆曲》

清 .吴伟业

: 若甫公即江阴贡修龄之子贡若甫

冒公子即冒襄(1611年4月27日~1693年12月31日),字辟疆,号巢民,一号朴庵,又号朴巢,明末清初的文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