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京华烟云》,浅析好丈夫曾荪亚的优异表现



姚木兰作为《京华烟云》中最优秀的女性,按照中国国民登对的思想,书中配得上她的男性是最优秀的孔立夫。林语堂先生偏偏没有成全读者的这份心愿,而是让木兰嫁给了各方面都不如立夫,甚至可以说是平庸的曾荪亚。荪亚除了在家世上能和木兰匹配,学识,思想,生活能力都差了木兰一大截。林语堂先生这么安排,意欲何为?原文如下:

莫愁若是嫁给荪亚,谁也会相信仍然是一对佳偶;木兰若嫁给立夫,也是一对佳偶无疑。不管这四个人的命是五行中的哪一行,他们都是相当好的细分的类型。莫愁,具有世俗的智慧,在富有如曾家那样大家庭,自然也会幸福的,因为她对好多细琐的事情都有趣味,对上对下都处得来。另一方面,木兰会改变立夫的家庭生活,会使他多做逍遥之游,会使他的日子过得更富诗情画意,当然也许一切事情不那么条理井然。木兰会觉得和立夫在苏州河的画舫上细品佳酿,是件乐不可支的事。她不是事事小心勤俭过日子的人,也许立夫会更为清贫,纵然如此,她也会别出心裁为立夫想出几种不太费金钱而新颖有趣的寻乐之法。不过立夫性情刚烈而有才气,恐怕木兰是不易使他做到明哲保身的。

实际上,莫愁是把立夫往回拉,勒住他,限制他;木兰是推动荪亚,把他刺激向前。因为一般的女人是把丈夫往回拉,而很少把他向前推动,这自然是一般人所习见,也许莫愁是个较为幸福的女人。若使木兰去推动气盛才高的立夫,则大可能招致灾难,后果不堪。

从这两段话中,可以看出林语堂先生对婚姻和爱情的看法。爱情是纯粹的,不顾一切的,自由自在的。婚姻却是复杂的,有着诸多顾虑的,存在着诸多束缚的。木兰和立夫可以有纯粹的爱情,但是两人的性格却不适合组建婚姻,因为他们都太向往自由,难免脱离现实,容易造成难以挽回的灾难。这些见解,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有一定的道理。婚姻里面有责任,有道义,有牺牲,维持一段婚姻,需要有持久的恒心,博大的胸襟,多方面的智慧,懂得隐忍和妥协。

荪亚虽然没有立夫见多识广,壮怀激烈,但是作为丈夫,还是很优秀的,他和木兰的婚姻能美满,离不开他的两个优点。

第一,承认妻子比自己强,对妻子的优秀赞不绝口,对妻子又敬又爱。

在男权社会,男人的权力和地位是许多男人最为重视的东西,“怕老婆”是许多男人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面对自己的能力不济,不是发奋图强,而是将优秀的妻子视为眼中钉,利用男人与生俱来的优势对妻子多番打压,最后造成家庭悲剧。自古以来,诸如此类的例子很多。荪亚的这一优点显得极为珍贵。木兰在曾家过得自由自在,幸福快乐,管家的时候可以大权在握,游刃有余,离不开荪亚对她的支持和包容。

无独有偶,影视作品《大宅门》想必很多读者都看过,斯琴高娃饰演的白家二奶奶精明干练,果敢决断,大度仁义深得观众喜爱和敬佩。个人认为白二爷也是值得让人敬佩的,当白老太爷把当家的重担交给白家二奶奶的时候,白三爷心中不服,让白二哥去争,白二爷一句“我不如娘们”让多少被夫权打压的女性热泪盈眶。白家二奶奶靠自己的能力证明了女人当家不比男人差,白二爷则是顶着被人暗地里嘲笑“废物”的压力,自行放弃了千百年来男权至上的优势,成全了妻子的辉煌成就,着实令人可敬。没有白二爷的全力支持,白家二奶奶的家不会当得这么顺利。

荪亚对木兰的敬爱是发自内心的,面对木兰,从不端丈夫的架子,木兰脚酸了,他会俯下身段亲自给她揉捏。面对木兰的优秀,毫不掩饰地说着自己的“无能”,嘲笑自己是一个“一个没有雄心壮志的男人”,认为此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木兰做妻子。他对木兰的爱,是毫无保留一心一意的。


1988年,中国台湾拍摄的影视版《京华烟云》,欧阳龙饰演曾荪亚,人物形象符合原著


第二,胸襟豁达,坦率真诚。

木兰是一个出色不平凡的女性,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做丈夫的多多少少都会有压力,难免受点委屈。荪亚是一个胸襟很宽广的人。许多人都认为立夫比他强,他也没有否认过。对立夫,他从来没有产生过敌意,更没有怀疑过木兰和他的感情。直到后来立夫出事,木兰深入虎穴,他才和木兰生气。他生气最主要的原因是认为木兰不顾自己性命安危自作主张,没有把他这个当丈夫的放在眼里,再加上立夫要离开京城,木兰也要离开,他才疑心木兰是为了立夫。

对于这份猜疑,荪亚没有深埋心底,而是和木兰当面说清楚。木兰自然给了他很好的解释,荪亚便释然了。虽然心里对立夫依旧介怀,但是和立夫交谈之后,就完全放下了。

荪亚胸襟的广阔,还体现在曹丽华的事件上。中年婚姻难免产生危机。木兰在面对荪亚沾花惹草这件事上,体现出了难得的智慧和豁达,让曹丽华知难而退。荪亚呢?面对妻子当面揭穿,他是有一时的难堪,但是却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投降认输。当着妻子和情人的面,他很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通常这种情况下,男人就算知道自己错了,但是为了所谓的脸面,也不会这般坦诚,反而会使用丈夫的权力批判妻子善于嫉妒,心胸狭隘,甚至会把自己不忠的责任推到妻子的身上,什么“你对我不够关心啦”“你只顾自己冷落了我啦”“你和立夫不也是不清不楚吗?”等等。如此一来,夫妻关系愈发恶化。但是,在感情上,荪亚虽然有俗人的表现,但是没有俗人的脾气,他不觉得妻子让他失了脸面,更不质疑妻子的用心。经过这件事,他重新欣赏妻子的一切,也变得更聪明懂事,遇事也看得更清楚,也体会出来什么是永久的真爱了。

一个男人成为一个好的丈夫,靠得不是身份地位,权威金钱,而是对妻子的欣赏和尊敬,包容和信任,坦率和真诚,荪亚,他配得上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