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裡的經濟學

世情男女,粗俗也生動,從柴米油鹽日常生計裡出發,或許能看見不一樣的《金瓶梅》。

魯迅評《金評梅》,說它:凡所形容,或條暢,或曲折,或刻露而盡相……西門慶在書裡的形象其實遠比“奢淫”二字更復雜多面。

第四十五回,黃四一行人找西門慶借五百銀子做生意,後因想把生意做大再次找西門慶借錢。西門慶索性把黃四還來作利息的四錠金鐲子仍給與他,補足一千兩銀子。一千兩銀子是什麼概念呢,當時武大郞兩層臨街的旺鋪才值10兩銀子。有人統計西門慶一生所賺財物足達到十萬餘兩白銀。

《金瓶梅》裡除了不可描述,更多的其實是經濟學與“黃金甲”。經濟學是西門慶的經濟學,“黃金甲”則是婦人們的“黃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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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大官人撩妹也是靠實力的

注重投資,在商機面前極具膽識

古代經商一般分兩種,坐商和行商。坐商是臨街的店鋪,行商則是長途販運。前者穩健,後者風險大收益也驚人。西門慶在這兩者上都有投資。有一次讓自己的夥計分別從杭州和湖州販運絲綢到南京轉賣,共三十車貨物,成本一千多兩白銀,最後變現三萬兩。類似的成功案例還有不少。看過《拍案驚奇》的人可能知道,古代行商其實風險巨大,途中如果遭遇極端氣候或遇上強盜都可能血本無歸。西門慶在商業運作這一塊極具眼光和膽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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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行商在陝、甘一帶最為發達

只花該花的,半壁江山穿戴在女人身上

大家族裡的人,等級尊卑都穿在身上。西門慶家的人卻對這一點表現得尤為叛逆,無論尊卑,都極盡奢華。西門慶與喬大戶訂娃娃親那一回,為妻妾六人做30件衣服,衣料都是用“南邊織造的”好料子,光是剪裁的工錢,就給了趙裁縫五兩銀子。

日常的穿著呢。月娘的穿著:頭戴銀絲髻,周圍金累絲釵梳,珠翠堆滿……春梅 “打扮的粉妝玉琢,頭上戴著冠兒,珠翠堆滿,鳳釵半卸,上穿大紅妝花襖,下著翠蘭縷金寬襽裙子”;連“小三”宋惠蓮也是“一套綠閃紅緞子對衿衫兒、白挑線裙子。又用一方紅銷金汗巾子搭著頭,額角上貼著飛金並面花兒,金燈籠墜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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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里人物穿戴也極其講究

李瓶兒自帶富有屬性,她的首飾大都格外精緻且厚重。

第二十回,李瓶兒“又拿出一頂金絲髻,重九兩,因問西門慶:‘上房他大娘眾人,有這髻沒有?’”隨後讓西門慶把金絲髻分打成其它的首飾:打一件金九鳳墊根兒,每個鳳嘴銜一掛珠兒,剩下的,再替我打一件,照依他大娘,正面戴金廂玉觀音滿池嬌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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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錫博物院藏

李瓶兒的金玉飾件還有很多,同樣是二十回出場的時候,“戴著一副金玲瓏草蟲兒頭面,並金累絲松竹梅歲寒三友梳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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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進王洛家族墓出土的黑縐紗銀絲髻與金頭面

第十四回,李瓶兒來為金蓮做生日,“金蓮豔抹濃妝,鬢嘴邊撇著一根金壽字簪兒,從外搖擺將來”,月娘誇她的壽字簪兒“倒且是好樣兒”,說要給每人配一對。李瓶兒後來給每人都送了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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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定陵出土,出自宮中的壽字簪

西門慶從不管李瓶兒有多少首飾,但日常的一些微小花費卻管得緊。

第三十四回,西門慶看到李瓶兒桌下有金壇子酒,就問哪來的。李瓶兒說自己買的,他卻一驚道:“阿呀,前頭放著酒,你又拿銀子買!前日我賒了丁蠻子四十壇河清酒,丟在西廂房內。你要吃時,教小廝拿鑰匙取去。”一罈酒而已,不讓買,自己買還用“賒”。

穿戴首飾之類花費不計,因為物件的價值始終還在,算是資產的保值處理,但日常花費是消耗掉的,所以需要計算經營。

重生財輕積財,投資友人

“水滸裡都是肝膽相照的兄弟,金瓶梅里都是見利忘義荒淫無度的小人。”這句話其實不全對,西門慶熱結十兄弟一回中,吳月娘抱怨說西門慶結識了一堆酒肉朋友,日後多半得靠他幫扶。西門慶卻說:“咱們要是老能讓別人靠得著,卻不是更好了?”西門慶對朋友可謂千金散盡。除了文章開頭提到的借錢給黃四等人,西門慶在常峙節要買房子做生意、應伯爵新添孩子這些事上,也都是出手就是五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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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得灑脫的可不止有李白一人

在西門慶看來,錢財都是用來經營的,要麼用於商業或理財,要麼賙濟朋友,也算作另一種投資。

後在西門慶在遺囑中,把一生的財富羅列:緞子鋪是五萬銀子本錢,有你喬親家爹那邊多少本利,都找與他。教傅夥計把貨賣一宗交一宗,休要開了。賁四絨線鋪,本銀六千五百兩;吳二舅綢絨鋪,是五千……粗略地算下來,除去房產,合有白銀六七萬兩。

一代商才,終於私慾,讓人可嘆。但其對財務的經營,對金錢取捨的張弛有度又不由得人不讚嘆與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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