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沙特至少7名女權活動家遭警方逮捕，這些消息引發媒體和輿論的廣泛關注。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21日報道稱，這幾名女性曾為沙特取消女性禁駕令以及其他限制女性權利的規定積極奔走。
沙特取消女性禁駕令
實際上，沙特政府此前已決定廢除對女性駕駛長達幾十年的禁令，並宣佈從6月24日起，沙特女性可以正大光明地開車出行。那為何此時卻傳來逮捕數名女權活動者的消息？王儲穆罕默德掀起的“改革開放”春風，是否要在婦女問題上開倒車？女權主義者又該如何維護自身權益？
“多方掣肘”阻女權
長久以來，沙特作為全球信教比例最高、男權色彩最濃厚的國家之一，女性幾乎在生活的各個方面都要服從男性，包括女性去哪兒、是否接受教育、學習何種技能、能否踏入職場、嫁給何種丈夫，都要由她的父親、丈夫、兄弟、兒子或其他男性親屬決定。這一男女社會地位的差異其實是多重因素作用的結果。
一方面，從阿拉伯半島的歷史來看，人們對男女性別的角色定位和社會分工就有明顯差異。阿拉伯半島相對惡劣的自然條件使遊牧民族貝都因人過著簡單、粗獷、豪放的部落生活，武力在氏族社會生存發展的過程中起著決定性作用，這決定了男性在家庭和部落中佔據主導地位。
血親復仇的殘酷現實更讓男人認為女人是其附屬品和私有財產，她們的活動往往被侷限於家庭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婦女的最重要角色就是生育和家務勞動，並禁止與非本家族男子接觸，由此形成性別隔離制。雖然當今世界發展如此迅速，但男女嚴重不平等的現象在保守的沙特仍然很普遍。
另一方面，沙特保守的宗教思想阻礙婦女瞭解放事業的發展。儘管伊斯蘭教在7世紀的出現很大程度上解放了矇昧時期的婦女，並改變了很多社會陋習，例如活埋女嬰、把婦女當作物品任意贈送等等，但變革的基礎仍是建立在女性的從屬地位之上，父權制文化、男尊女卑的思想觀念仍然根深蒂固。
沙特保守的瓦哈比派教義更是限制了婦女的解放，瓦哈比派恪守清心寡慾的戒律，主張淨化宗教信仰，認為教法的基礎是《古蘭經》和《聖訓》，沙特的開國君主更是將此作為統一全國的精神和思想武器，造成的結果是民眾普遍尊重傳統，宗教界和政府官員傾向保守思想的人特別多，在公共場所的各種現象也提醒著人們“男女有別”。例如機場區分男女休息區，各類場所的女性服務“專線”，公司裡的女性專用辦公室，學校裡的男女學生課堂等等。
再加上沙特國內龐大的宗教保守勢力的阻撓，使得婦女解放舉步維艱。宗教界和政府官員傾向保守思想的人數眾多，保守派從最開始反對女性接受教育到反對女性踏上社會尋找工作。到現如今反對取消“性別隔離”制，反對女性擁有駕駛權等，一直不遺餘力地維護這個傳統伊斯蘭國家的每一條教義，以及每一條流傳下來的古老社會規則。
首先，保守派組織性極高，經常利用大眾媒體宣傳他們的思想主張，與改革派爭鋒相對，經常發生激烈辯論。
其次，沙特國內傳統的保守勢力組成十分廣泛，他們遍佈沙特的政府機構，就連普通沙特女性中也有很多反對改革的保守勢力。
最後，信奉正統派伊斯蘭教的人總是把女性增權與西方的頹廢腐敗緊密相連。他們極力反對女性解放的一部分原因是對西方文化的牴觸，他們害怕西方通過文化輸出而達到控制國內文化輿論和社會生活。他們將反對女性的進一步自由化等同於對西方價值體系的強烈排斥。
而當前被逮捕的女權主義者除了主張鼓勵婦女駕駛汽車之外，還大力宣傳終止沙特的男性監護制度，這自然引起宗教保守勢力的強烈不滿，沙特政府也極力避免與反對現代化的宗教保守派為敵，於是便逮捕了維護婦女權益的女權主義者以安撫保守勢力。沙特國家安全部門發言人甚至表示，“這些女性活動者與外國勢力進行可疑接觸，並妄圖破壞國家穩定和社會結構”。
“自救”與開明君主
雖然多方因素阻礙沙特婦女解放，但也有一些積極因素在推動沙特婦女解放的步伐，表現在沙特多位開明君主和女權運動者的不懈努力：
費薩爾國王和阿卜杜拉國王都是沙特女權運動向前發展的推動者。費薩爾在位期間打破傳統派的重重阻撓，通過兩個五年計劃奠定了沙特女子教育的基礎，其夫人蘇萊揚更是在費薩爾在位之前就在吉達建立了第一所正式的現代私立女子學校。
自從費薩爾擔任國王以來，沙特女性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阿卜杜拉國王繼位以來也頒佈了一系列旨在女性解放的政令, 創造了沙特歷史上多個第一，放寬了對沙特女性的多方限制。例如2009 年阿卜杜拉國王指派一位女士擔任教育部副部長，而這至今也是沙特政府中女性最高的職務，而在他的全力支持下，沙特舉行了一次意義非凡的“全國對話”，沙特女子和男子共坐一堂，討論如何切實提高女性的生活地位問題。
當前年輕的穆罕默德王儲更是力排眾議，大膽改革。沙特是君主制國家，也長期是世界上唯一禁止女性駕車的國家，受到國際社會的普遍批評和指責，並且國際社會將禁止女性駕車與“伊斯蘭恐懼症”連為一體，成為抹黑沙特政府的重要理由。穆罕默德王儲希望改變自己落後、保守、因循守舊的負面形象，展示給世人一個充滿活力、科技發達、勇於改革、大膽創新的新沙特。
沙特王儲穆罕默德
穆罕默德王儲推出的“沙特2030願景”就是為了推進沙特全方位改革，包括減少對石油化工等傳統產業的依賴，促進沙特的工業化和高科技發展。在社會改革方面，王儲也努力為大刀闊斧的改革做準備，如高度重視女性權益的保護，包括此前允許女性觀看音樂會和足球賽等，都是對現代化的積極嘗試和努力。
隨著受教育的女性越來越多，她們也開始為自身的權益和地位而奮起努力。首先，女權運動者們充分利用輿論為婦女解放造勢。2009 年沙特發生的全國性女權運動中，到哪兒都能聽到一個強烈的聲音“我們的權利在哪裡？”。在這期間，女權主義者通過互聯網和大眾媒體向沙特全國女性同胞傳遞並普及教育知識，並告訴她們要為自身的基本權利而奮鬥。
另外，女權運動者們通過自身的嘗試試圖打破禁忌。例如1990 年11月就有47名女性不顧禁令在利雅得大街上開車。當前幾名女權主義者雖然被逮捕，但也成功傳播了維護女性權益的決心和力量。
最後，女權運動者們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裡竭盡全力為女性同胞爭取權益。例如沙特著名的女律師蘇阿德‧沙瑪裡就曾成功地為女性的權利辯護，連連贏得官司，為沙特女性揚眉吐氣。
結 語
雖然沙特婦女維護自身權益的阻礙重重，但當前年輕的穆罕默德王儲正在沙特掀起“改革旋風”，承認女性駕車權雖然對其他國家來說是小事一樁，但對於沙特來說卻是驚人壯舉，這在一個宗教色彩極其濃厚的保守君主制國家絕對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雖然改變過程非常緩慢並可能出現倒退。
總的來說，沙特女性地位的最終改變，不僅要依靠開明領導人的倡導，還要依靠女性為自身權益而抗爭的勇氣。許多人正在從《古蘭經》中尋找堅持男性和女性之間基本平等的法律依據，人們也在努力爭取具體的民事、社會和政治的權利，以期實現男女的最終平等。
我們還要看到，隨著網絡信息技術和電子傳媒的發展，應當利用科技的巨大影響力來為女性解放提供新的機遇，以互聯網為媒介不斷改變人們的思想，影響到他們的生活方式 ，使一些沙特人明白這個社會的進步需要男女雙方的共同協作，這樣才能從思想上不斷推進沙特的女性解放。
1.https://www.middleeastmonitor.com/20180524-saudi-arabia-frees-leading-womens-rights-activist/
2.https://www.middleeastmonitor.com/20180524-785000-foreigners-lost-their-jobs-in-saudi-arabia-since-2017/
3.王鐵錚、林松業著：《中東國家通史·沙特阿拉伯卷》,商務印書館2000年版。
4.http://time.com/5289690/saudi-arabia-womens-activists-arrests-escalate/
5.https://abcnews.go.com/International/ahead-driving-ban-lift-saudi-womens-rights-activists/story?id=55379035
6.https://www.aljazeera.com/news/2018/05/saudi-arabia-arrests-women-rights-activists-180519075533018.html
7.https://www.theglobeandmail.com/opinion/article-what-happened-to-the-reformist-ways-of-saudi-arabias-crown-prince/
今日主筆 \ 申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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