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夜半走屍(四)

「傳奇」夜半走屍(四)

和尚吃了一驚,急忙探頭去看。這一看,魂兒都嚇沒了,竟是趙屠夫回來了。

原來,天矇矇亮時,趙屠夫挑著豬肉趕早上市。婦人送走了丈夫,還沒有進屋,在路邊小便時遇見和尚。可是屠夫走了段路,突然想起忘了帶秤,所以現在又返回來了。他進了屋,本想拿了秤就走的,哪想從裡屋卻探出一個光光的腦袋。屠夫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就見在裡屋的床上,他的婦人渾口赤裸著,正手忙腳亂地要穿上衣服。手腳驚駭地哆嗦著,一時卻又難以穿上。而那個光頭和尚,在床下也嚇得面無人色,抖成一團,欲得逃跑,又被屠夫擋住了去路。

屠夫哪見得了這等景象,立刻一股怒火從心底直衝上腦門兒“好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好你個禿驢。”說著一把揪住了和尚,仔細一看,倒還頗是面熟,“竟敢揹著我在此偷奸。說,你們偷奸已有多長時間了?”

“沒、沒有……這、這是、頭、頭一回、還、還沒成……”。和尚嚇得上句不接下句。

婦人卻哇地一下哭了“都是這個該殺的賊禿!說是來討水喝,見家中只賤妾一個,便起了歹心。我哪廝打得過他,被他剛剛解了衣裳。還多虧你及時……”

“不,不,不是……”和尚連話都說不上來了。

屠夫更加惱怒,胳膊上一用力就把和尚拽到了外間,沒容和尚再加辯說,隨手從屠案上操起一把殺豬刀,一下子就捅進了和尚的胸窩。

和尚只是吭了一聲,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就白眼一翻,嚥了氣。

屠夫把死和尚往地上一扔,握著刀來到裡屋,指著婦人說“既然你這賤貨相中了那個禿驢,我就成全你和他一同去吧。”

婦人連忙跪倒求饒,哭著說“這事實怪不得賤妾。賤妾一個婦人,哪裡鬥得過那賊人?你看,賤妾為了同那賊人相鬥,連衣裳都被他扯破了。”原來婦人趁屠夫在外間殺和尚之機,自己把衣裳扯破,現在舉給屠夫看“再說賤妾也沒被他汙了身子,要真是汙了身子,不用你殺,賤妾自己也必求一死。”

聽了婦人這一番話,再看看那撕扯破的衣裳,又見婦人確實沒有被和尚奸了,屠夫心中的火便有些消了,再說他也真有點兒捨不得他那美麗標緻的婦人,便吼了一聲“還不快把外面的血跡衝了!”

婦人連忙答應一聲,穿好了衣裳,跳到了外間。

外間那宰豬的屋子,地上本來就有擦不淨的血跡,婦人再一衝一擦,就什麼也看不出來了。

屠夫趁著天色還早,周圍的鄰居尚沒有起身,搬起和尚的屍體,偷偷地運到佛寺前的一口井前,推進了井中,屠夫回到家中,仍像沒事兒人似的,挑起豬肉到市場上去了。

屠夫清早賣完了肉,又到別處逛了逛,回到家時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她的女人滿臉的驚惶,見了他,連忙掩上門,說“不好了……”

他知道婦人指的是什麼,心上便一驚,說“怎麼啦?”

“那死賊被人發現了,從井裡撈了出來。連官府都來人了。”

原來,天亮時有人到井裡汲水。許多村裡人起床後做的第一樁活計就是去井裡挑水。那個村夫用轆轤把水桶放到了井裡。可是水桶卻不往下沉,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村夫把水桶提起又使勁往下放。水桶照樣是不往下沉。村夫感到奇怪,便探頭到井口往井底下瞧。井底下的光線雖有些暗,但由於井不深,還是能夠瞧得見的。

村夫就見井面上漂著一個什麼東西,定睛看去,像是一個人,便不覺嚇了一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喚來其他打水的人一同看。大家都認定了是一個人後,都大吃了一驚,連忙派人去喊里正。里正來到後,指揮眾人將屍體撈出,發現死者就是佛寺的和尚,不知為何卻穿著俗家的衣服,是被人從胸口戳了一刀致死的。里正哪敢擅自處理這人命大案,慌忙派人到縣裡報官。現在,官府已經來了人,正在井邊那裡查驗呢。

屠夫別看殺人時兇狠,此刻真怕吃官司,心裡也突突亂跳,臉上很是緊張,說“官府的人沒到咱這裡來過嗎?”

婦人搖了搖頭。

“也沒有誰上這裡問過嗎?”

婦人又搖了搖頭。

“那你聽他們都說些什麼。”

“我哪裡還敢上前哪。”婦人一臉的不安,“我說,趁別人還沒注意,咱們趕快收拾收拾跑了吧。”

“不可。”屠夫畢竟有些心計,“那邊死了人,咱這邊就跑,那還逃得了?要跑,也得等消停消停再說。”

三天後,死人的事兒在村子裡有些消停了,雖然還沒有人懷疑到屠夫,但屠夫殺了人,心中有鬼,這三天與他的婦人真是過得心驚肉跳。他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更怕最終被官府偵破抓獲,就同婦人收拾收拾,對鄰居說是一家遠方的親戚請他們一道去做生意,一同逃離了太原,去了交城。

先不說屠夫逃走交城,且說和尚的屍體被發現後,官府派人前來驗屍。查驗明白後,吩咐寺院的僧人將屍體葬埋了,就帶著從和尚身上剝下來的俗家衣服回到了縣城。一個出家的和尚,不穿僧衣卻穿著俗家的衣裳,在別的破案線索暫且還都不清楚的情況下,這當然便是最重要的根據了。

知縣李野齋果然十分重視這套衣服。但要查出衣服的來歷,他卻覺得並非是件易事。讓衙役們帶著衣服到案發的附近去查訪嗎?別說衣服不一定是來自那附近的人家,就算是,衣服只有一套,而然附近的人家卻那麼多,那將訪到何時呀?想來想去,他忽地有了一個注意:把衣服張掛在縣城的西城門處,而派人到全縣各地,特別是案發的附近,張貼慰賞識別此件衣服的告示。有能識出此衣的來處而確實不虛者,賞銀五十兩。

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對於辛苦勞作的平頭百姓來說,絕不是一個小數目,不用出本,也不用費多少力,只要跑到縣城的西門去認一認,能認出者,便可得到。這是何等的美事兒!告示一貼,縣城西門立刻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這個招教也確實是奏效,僅用了半天的時間,就有人上前揭了告示,隨著衙役,一同進官府去了。而這個時候,許多遠道的人們還正奔在路途上呢。而那些住得更遠的人,正興奮地議論著來還是不來,若來應該如何來呢。

為何這套衣服會被人認出得這麼快呢?因為這套衣服是賣豆腐的莫老頭的。莫老頭賣豆腐經常要在市場上出沒,認識他的人自然很多,而他常穿的衣服也只有兩套,當然為人們所熟悉了。

知縣李野齋見到揭榜的人後,立即差人火速抓獲莫老頭。

差役們哪敢怠慢,好在莫老頭的家離縣城又不太遠,沒有多少工夫就來到了莫老頭的家。

其時正是下午。莫老頭賣完了豆腐坐在家中的板凳上歇息著抽菸,就聽屋外有些人聲嘈雜,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呢,猛地就聽屋門“咣”一聲,被踹開了,幾個在縣衙裡當差的公人如狼似虎地闖了進來。莫老頭駭了一跳,慌忙站起身來。

張張嘴還沒有發出聲音,打頭的一位差役就吼道“你是豆腐莫,奠老頭嗎?”

莫老頭連忙點頭“是,是小民。”

“銬起來!”

隨著這更嚴厲的一聲吼,幾名差役一起上前,立即給莫老頭的雙手銬上鎖鏈。

莫老頭大驚失色,臉色發白,辯道“小民犯了何罪,你們平白無故地抓人?!”

“平白無故?”一位差役冷冷地一笑,“這不是你的衣服嗎?”說著,在莫老頭的面前抖開一套衣裳。

莫老頭一看,那衣服正是自己給和尚換的那套,只是胸前有一大片淡淡的尚未被水泡淨的血跡,他的腦袋便嗡地一下子,自知是大禍臨頭了。縣城西門掛出衣服懸賞識認的事兒,他聽說了,也知道那衣服與一件兇殺案有關,但是他每天忙於做豆腐賣豆腐,沒有工夫去看,當然更不會想到那衣服竟會是自己給和尚的那套!這事情真是來得太突然了,他毫無思想準備,他的臉孔充滿了恐懼也充滿了冤屈,他結結巴巴地說“這、這衣服是、是小民的不假。可、可是小……”

差役們哪有耐心聽他分說“是你的就好!是你的就跟我們走!”

“冤、冤枉!小民實、實在是冤枉!”莫老頭辯說不得,只有大呼冤枉。

差役們不再理他,在他的家裡屋外翻箱倒櫃地搜查起來。差役們的目的很明確,是想撞到莫老頭殺人的兇器。然而折騰了個翻天覆地,兇器沒有搜到,一套女人的衣飾卻引起他們的注意。這套女人的衣服是綢羅製成,做工考究,飾物精美,與莫老頭家其他的簡樸衣物截然不同,而且還有一個女人的假髮髻包裹在一起。

差役眼瞪著莫老頭“這是你家的東西嗎?”

莫老頭不敢撒謊,說“不、不是。”

“哪來的?”

“是、是那個和尚、穿來的。他用這衣服同、同我換……”

“放屁!和尚能穿這女人的衣服嗎?!”

“真、真的……”

“別扯謊了,走!有話到公堂上說去。”

差役們哪管三七二十一,押著莫老頭,拎著那包女人的衣飾,在莫老頭鄉鄰們驚疑的目光注視下,向縣城奔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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