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解臨摹(臨帖必讀)!

時下臨摹較之古代來說,共同之處在於技巧獲得與歷史傳承,但也有一些變化。現代科技發達,書人所能見到的碑帖較之以往更加多,一般愛好者即使沒有拓本真跡,卻可以通過複印、掃描、照相和數碼等技術擁有古人見不到的資料。古人不可能享受到這些福祉——碑帖流傳很大程度上依賴臨摹水平高低。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序》如今只有摹本流傳,而以馮承素摹本最為精妙。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是唐法而非晉韻,卻依然可以感受到“書聖”筆跡流美的風姿。如果沒有這些精妙的摹本,歷史中諸多碑帖只能是一種傳說,會常常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懸案”。

圖解臨摹(臨帖必讀)!

在具體操作中,臨摹常碑劃分成格臨、對臨、背臨、實臨、意臨、通臨和空臨等,有時難免容易混淆,格臨、對臨是一種階段劃分,意臨和實臨乃方法區別,換句話來說,實臨即是無我,意臨則是有我。實際上,無我並不是真正完全沒有自我,而是儘量重視原貌,意臨則貫穿了強烈的自我意識。要做到忠實原貌,難度很大,而要做到時時成功透露自我意識,又不失原碑帖要旨,更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意臨並非隨意、肆意或任意,而是意與古會,精神上的默契與共鳴。

就臨摹本身來說,每個書家理解角度各有差異,同樣是學顏魯公,結果則出現各種不同風格,原因在於理解上的差異側重,各有所持。但有一點不存疑義,歷代眾望所歸的書法大家都是臨摹高手,方法不同,殊歸同源。筆者遴選若干書家臨摹作品,談一些粗淺的認識,希望對於初學者有少許啟示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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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帖》

《湖州帖》(圖一)有些版本的字帖蒐集時認定為顏真卿所作,有的則認為乃米芾之作。此帖末署有“真卿”者,但筆者傾向於認定為老米之作,從氣息與筆法方面可以感受到這一點。米芾對顏楷看不入眼,認為“真入俗品”,行書有“篆籀氣”,米芾草書境界並不高。綜合來看,可以認定是米臨顏本。如果單純地從臨摹角度來看,不難看出米芾超人的技巧,幾可亂真,從而多有訛傳。除此之外,傳為王獻之所作《中秋帖》同樣也是米芾的“惡作劇”。米芾臨摹技巧高超,形神皆備,以“集古字”的方法而“壯歲成家”,成為一代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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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散之臨李邕《麓山寺碑》

林散之對於臨摹非常重視,他曾將作多臨本贈予弟子後學,加以勉勵,其意自明。筆者曾見過數本林老臨本真跡,多以通臨為主,裝訂成冊,像《禮器》等漢碑,皆在百通之上。林散之雖以草書名揚天下,實際上,他在楷、隸等書體方面下過很大的苦功夫,尤其十分注重忠實原貌,由形及神。所臨李邕《麓山寺碑》(圖二)皆按原大字跡臨摹,所臨墨跡筆畫厚實,氣息含蓄內斂,林老所用乃長鋒羊毫,難度更大,用筆益加沉鬱頓挫,沒有刻意原碑之殘損斑駁,可以說是還其本來面目。所臨《禮器碑》(圖三)深得原碑神髓,幾乎就是原碑反轉片翻版再現。甚至可以說,林散之隸書成就並不輸於草書,後者成就是建立在前者基礎之上的。起筆輕重方圓,結體轉折處調鋒,撇捺畫收筆,皆十分講究,一絲不苟、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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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散之臨《禮器碑》

縱觀書史,意臨居多,但意臨應該是建立在功力水到渠成的基礎之上的結果。米芾在諸多書論中強調“得神”,但是對照其臨本墨跡,無一不是形神兼妙。目前我們已經無法看到這些大家臨摹某種碑帖最初時的面目,只能從遺留下來的墨跡做出有限的判斷,而此時他們已經處於技法高度成熟期了,所以初學者並不能以此為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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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秉綬所臨《張遷碑》

伊秉綬所臨《張遷碑》(圖四)和原碑形貌、氣息上已經有很大區別,具備了魯公端莊開闊、氣勢宏大的格局,勝人處在於成功融合原碑之稚拙天真。《張遷碑》中橫畫波磔少而多平直,伊秉綬則更為誇張,吸收顏楷“橫平豎直”的方法,撇捺畫多以圓轉為主,有篆書筆意,主要通過結字空間分隔變化實現打破平正的目的。如第一列中“二”、“曰”與第三列“然”字形較扁,第一列“月”字形較窄。這些空間分隔變化相對原碑已經是一種突破,也即個人自我意識的體現。何紹基所臨《毛公鼎》(圖五)則淵然有別。結字基本恪守原碑,區別在於筆法變化。因為採用獨特的“鉤腕法”,原本平直的線條變得艱澀,實際上是何氏會意原碑蒼古凝重的另一面。同時代的一些書家批評何氏的臨摹方法,卻不知這恰恰是何氏的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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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紹基所臨《毛公鼎》

再對照何紹基所臨《毛公鼎》(圖六),初看線條如春蛇秋蚓,細加品味則感覺綿裡藏針、柔中有剛,運筆方法與臨摹隸書如出一轍。由此可見,“鉤腕法”對於何紹基書藝成就確實有很大的推動作用。何氏汲納百家,成功吸收運用到行書創作中,做到“融將金石到毫尖”。《毛公鼎》素有“草篆”之稱,臨本十分率意天真,意趣橫飛,足見會心不遠。

圖解臨摹(臨帖必讀)!

何紹基所臨《毛公鼎》

個性風格愈是強烈的書家,臨摹時筆下會不自覺地流露出創作風格痕跡,這一點在所難免,妙在得之有意無意之間。徐三庚所臨《天發神讖碑》(圖七)已離原跡甚遠,主要吸收方起尖收的運筆方法,收筆更加誇張,遂成就一家風範。

圖解臨摹(臨帖必讀)!

徐三庚臨《天發神讖碑》

再觀吳昌碩所臨《瑯琊刻石》殘字(圖八),可謂“面目全非”,原碑線條細硬均勻,在缶廬筆下卻變得厚實粗壯,易方為圓,透露出濃肆的《石鼓》筆意,借他人酒杯,澆心中塊壘。人書俱老,隨心所欲,非有深厚功力而不能為。實際上所傳遞出的信息是專與博的關係,臨摹要先專後博。吳昌碩一生致力於《石鼓文》,所作無論是行草還是楷隸書,皆見篆意。

圖解臨摹(臨帖必讀)!

吳昌碩臨《瑯琊刻石》殘字

與以上所列諸家相比,王鐸和趙之謙臨摹時所體現出的個人意識更為強烈。王鐸將米芾超邁俊拔的風格進一步開拓,氣勢格局更加宏大。米芾相對二王筆法是一種改良,王鐸則結合顏真卿厚重沉雄的一面,起筆重頓,變化多姿。筆者無意中搜集到了一些不多見的王鐸臨摹米芾書札資料,可以將米芾手札原作(圖九)和王鐸臨作(圖十)對比,發現二者一脈相承,淵源甚深,但已有很大的發揮。最明顯的是章法形式改變,米芾是獨立成篇的手札形式,王鐸則是將眾多手札通臨,變成慣用的長卷,與其說是臨,毋寧說是創作。如果說前文吳昌碩所臨風格大異,但尚注重文字內容,王鐸則拋開這一切,隨意增刪改動內容,無所拘束。

圖解臨摹(臨帖必讀)!

米芾手札原作和王鐸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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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謙臨《劉熊碑》

趙之謙臨《劉熊碑》(圖十一)與他常見的隸書創作並無二致。這種篆隸書創作結合魏碑筆法,在康有為眼中是“不倫不類”,其實是一種創新精神,非冬烘鄉愿之輩可以理解接受的。通過王鐸、趙之謙的臨作來看,本質上已經從臨摹過渡到創作。就臨摹其它細節,筆者將在《再談書法臨摹》一文中給予闡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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