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兩年前攜妻子一起從鄉下進城務工，他在建築工地當工人，妻子阿梅給一戶人家當保姆，今年夏天他們將兒子小寶也接來了。小寶今年8歲，黑乎乎的臉蛋嵌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張三很疼愛兒子，聽說附近一所小學願意接納民工子女就學，他就送兒子去學校讀書了。看著兒子伊伊呀呀念著課本，張三的心裡比吃了蜜還甜，去工地的路上，他的胸脯也抬得高了。妻子阿梅在學校附近租了間房子，專門陪兒子唸書，她還利用下班時間找了份涮盤子的工作，涮盤子是按量計工錢的，她掙的錢比別人多一倍，如果有這樣的工作，她還想多找幾份。
張三每天從工地回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學校接兒子。父母們都站在臺階上，張三遠遠的指著兒子用濃重的家鄉口音對人說：“瞧，這就是俺兒子。”別人聽不懂張三在說什麼，就對張三笑了笑，張三也咧著嘴嘿嘿的笑了。一天，張三接兒子回來，路上小寶突然鬧著要張三帶他去開開眼界，因為一塊讀書的小朋友經常說些外面的事情，而他根本不懂，小朋友譏笑他是鄉巴佬。兒子委屈得撅著小嘴，非要張三帶他去。張三急得滿頭是汗，使勁拉了拉衣領，他心裡猶豫不決。
就在這時，“好甜的糖葫蘆哩”的吆喝聲由遠而近，原來路邊有人拿了草棍子，插了好多糖葫蘆在那裡賣，好多孩子都在買著吃，一邊吃還一邊笑。鄉下的孩子久住窮鄉僻壤，還從來沒有見過糖葫蘆呢，此時居然對糖葫蘆產生了興趣，非要買一支吃不可。張三這下子真的為難了，一串糖葫蘆本不值幾個錢的，可老闆拖欠了3個月的工錢，妻子掙的錢都買米買菜交房租了，眼下是一個子兒也擠不出。兒子甜甜的奶聲奶氣的央求聲，揪得他既心煩又心酸，思忖再三，張三決定對兒子實施一次騙術:“糖葫蘆不是甜的，是苦的。” 當小寶聽說糖葫蘆是苦的，就再也不鬧了，嘴裡還自言自語道：“苦的，不吃，苦的，我不吃”。聽到兒子的答話，張三暗自慶幸，還是鄉下的孩子容易哄騙啊。”父親的話是一句頂一萬句的，純真的兒子當真相信了,可是他再也沒有勇氣正視兒子那純潔的睜大著的眼睛了。
經過一整夜的搶救，小寶終於睜開了眼睛。張三緊緊摟著兒子，他的心裡充滿了慚愧和內疚。
“爸爸，糖葫蘆是苦的”，小寶流著委屈的淚，盯著張三的眼睛。
“對，是苦的，咱不吃。”滾燙的淚再次從張三的臉頰滑落下來。
閱讀更多 俗世奇人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