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論壇聚焦《千里江山圖》③:爭議折射出的美術史研究困境

北大论坛聚焦《千里江山图》③:争议折射出的美术史研究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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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孟《千里江山圖》的主題,論之者多據“千里江山”題名馳騁想象。 如有學者說畫的是江南水鄉之景;有學者認為江南一帶的人文景觀和名山周邊 的溼地生態是該畫的主要部造型元素,是北宋末“豐亨豫大”繪畫審美觀的精彩展 現;有學者說該畫是出世、避世的場所;有學者認為該畫是一件以道家思想為 線索,以《詩經》為文本起源的宋代招隱畫卷;等等。本文認為,若作迴歸原 境式多方面深入考察,則該畫不過是在教學過程中產生的一幅學習借鑑前人與 時人的習作而已。

作者生平最重要的資料只有蔡京題跋。從題跋中知道一些基本的大家比較認同的信息:作者叫希孟;作畫時希孟18歲,作畫時間為政和三年(1113),費時“不逾半歲”而完成。通過題跋解讀王希孟的生平情況可知他的出生時間為哲宗紹聖三年(1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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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熹年先生《王希孟裡的北宋建築》一文中詳細而深入地分析了畫中主要建築,有一個很重要的觀點:他認為,在表現建築方面,“《千里江山圖卷》有其優點,它是宋畫中表現住宅和村落全景最多的一幅。它畫的是江南水鄉之景,是創作而不是寫生,加以當時畫家只有十八歲,不可能有很多的經歷見聞,所以畫中所表現的除本人所體驗者外,必有相當一部分是從前人作品中吸收過來或受師友啟發而來者。”這應該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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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學人已然認識到,所謂“千里江山圖”題名並非北宋原有,而是清代產物,在北宋末年至清初約500多年間,這卷畫題名很可能只是叫做“設色山水”(宋犖)或“青綠山水”(王濟之)。

若希孟應是一位自8歲起就學習、生長於畫學六年,經歷外舍、內舍之畫藝磨鍊,本該升入上舍繼續學業,卻“召入禁中文書庫”之輟學少年。“數以畫獻”,天賦才性終被徽宗賞識而“誨諭之,親授其法”,不到半年,天才少年“乃以此圖進,上嘉之”,自然而然地,“此圖”明明就是一幅在畫藝教學過程中得到老師表揚的學生習作,沒有那麼多“微言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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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對《千里江山圖》創作背景的瞭解,主要來自蔡京跋語,當時簡明的 文字由於時隔久遠,對後世研究也帶來了一定的困惑。本文基於當下已有對跋 語的歷史還原分析,提供了一點自己的觀察。從書寫角度看,在蔡京存世有限 的數件作品中,該跋語用筆結字失控處頗多,已不及其三年前《雪江歸棹圖》 跋語的狀態,更不如崇寧年間受到米芾風格影響時的水準。本文認為,綜合來 看,蔡京的書寫自有特色,遠超常人,但相對於蘇黃米三家“筆精墨妙、年高手 硬”的精勤之境,其在筆墨技道上投入的精力與達到的高度,與前三家相比還有 一定差距。

基本上他入相之前已經是知名的大書家,這是可以肯定的。徽宗在還是端王的時候已經是他的“粉絲”,收藏過他的扇子,這兩把扇子保存了20多年,在1119年徽宗宴請蔡京的時候還說:當年那兩把扇子我至今還珍藏著。而且宴會有一個參觀高潮,徽宗給蔡京和陪蔡京來的大臣展示徽宗自己的收藏,有青銅器、古玩等,其中有一個項目是蔡京的奏摺,蔡京所有上表的東西都被徽宗用非常珍貴的物品放了起來。徽宗說:“這是你歷年來上表的,我沒捨得扔。”蔡京非常惶恐,有點兒受寵若驚,不值得這樣保存。這都說明了徽宗和蔡京的關係。

他的兒子蔡絛在《鐵圍山叢談》“天下號能書,無出魯公(蔡京)之右者。其後又厭率更,乃深法二王。晚每嘆右軍難及,而謂中令去父遠矣。”這是兒子對父親褒揚,這期間真正最厲害還是蘇黃米三家,蔡京寫的也算是很好了。後來學二王,“遂自成一法,為海內所宗焉。”這是實話,蔡京的東西當時非常風靡,各級官員都很喜歡蔡京的字,到處請他題跋,蔡京的題榜非常好。

他是從蔡襄啟蒙,而後與之能夠並駕齊驅,還有人認為:議者謂飄逸過之,至於斷紙余墨,人爭寶焉。喜寫紈扇,得者不減王羲之之六角葵扇也。”徽宗做端王收藏他的扇子,甚至提到和王羲之並提的高度,“其為世之所重如此。”客觀說有可能是徽宗重他如此,世間老百姓怎麼樣不敢說,因為當時反對他的人也是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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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關於《千里江山圖》的討論成為學術界的熱點,爭議的焦點集中在 斷代、作者、遞藏過程、甚至是作品的真偽,這些討論從不同的面向將宋代美術 史的研究引向了深入,也吸引了更多人對於早期繪畫研究的關注。筆者通過考證 《千里江山圖》上的收藏印“壽國公圖書印”的印主為高汝礪,對該畫在宋元間的 流傳過程提出自己的淺見;通過梳理清代文獻對《千里江山圖》的記載和著錄, 認為該畫定名較晚,很可能在乾隆時期編撰《石渠寶笈》之時。筆者的研究建立 在文獻互證的基礎上,但由於古代文獻的大量散佚與缺失,古畫流傳過程中可能 出現的改裝、重裱、補色等現象,使研究的結論無法還原歷史的真實,從而引發 筆者對於早期中國美術史研究困境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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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在故宮參加千里江山與青綠山水學術研討會的時候,我講的是《千里江山圖》的收藏過程與定名考。在那兒之後其他工作我沒有進一步研究,今天我想從上次談的問題開始,然後談自己在研究這樣一個早期美術史問題中的一些思考和困惑。

因為我在畫院工作,我也跟我們畫院一些畫家老師進行探討,他們畫青綠山水從技法上進行探討,研究很久之後我也沒有找到一個很好的突破,我當時覺得這張畫跟《江山秋色圖》相比他在技法上還是不如《江山秋色圖》成熟。我最後想還是做一個因為我本科學歷史,從文獻上做一些突破,這麼多年我唯一做過一次宋畫研究是2013年的時候我當時研究《晴巒蕭寺圖》的定名與作者考,我當時發現很多古畫的名字、定名和作者的確定都是比較晚。

去年6月份我一直開始研究《千里江山圖》,一直到8月底我把論文交了,到故宮參加研討會。首先研究他的收藏過程,上面的收藏印,整理之後發現有很多收藏印。這些收藏印很多是可以斷定印主,有梁清標、乾隆、宣統皇帝、溥光等。當時重點放在畫心一方“壽國公印”上,在卷尾畫心邊上靠近蔡京跋的地方。

現在有很方便的途徑上網搜一下,壽國公印在范仲淹上邊有兩個印。我做了一個重合度的實驗,發現它們幾乎可以重合,尺寸也是一樣的。略微有一點不同,因為《道服帖》是紙本,《千里江山圖》是絹本,絹在裱的時候會有拉伸和變形,略微有一點不一樣。這壽國公是誰?需要去考察。我找了很久,被奉為壽國公的人很多,金朝有很多位,這個問題一直得不到解答,我求教臺北故宮博物院的王姚廷老師,我其實使用的是大家常用的可以檢索的《四庫全書》,王老師用他們檢索版的《四庫全書》給我找出這幾條:元代一個學者王寫的書裡邊,查到了幾條記載,可以把壽國公姓什麼給查出來,壽國公是有收藏的。

《題郎官石柱記後》︰”梁崔氏贈餘,與平陽曹氏所藏壽國公故物,同出一石。”(《秋澗集》卷72頁6)

壽國公姓什麼?後邊跋:《跋郎官石柱記後》︰”蓋丞相壽國髙公故家物也。”(卷71,頁2—3)

《跋荊公墨跡》︰”予嘗觀壽國髙公所藏心畫水鏡,知此為臨川所書無疑。”(卷71,頁7。)這個人滿足三個條件,姓高、封為壽國公、做過丞相。這是一點。

歷史研究裡邊孤證不立,還有沒有證據呢?就在前不久趙華先生給我提,《道服帖》還有一方印“高士圖書之印”,押縫章。最近我去故宮看張伯駒收藏展,這次展覽很多是複製品,可以看出來壽國公圖書印和高士圖書印印泥的顏色非常接近,而且蓋的方式也是很接近的,說明是一個人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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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江山圖》局部收藏印

有了剛才的三個條件再去查,又姓高、封為壽國公、而且是丞相,可以非常確切地推斷出壽國公印是高汝礪的印,他的生平非常長,這個金石主要講的是他的政績,我們可以概括一下:

金朝大臣,字巖夫,應州金城人(山西),登大定十九年(1179)進士第,……(興定)四年(1220)三月,拜平章政事,俄而進拜尚書右丞相,監修國史,封壽國公。……正大元年(1224)三月薨,年七十一。這一點來看,他鈐蓋這方的印的印章不早於1220年。去年的時候,因為我錯誤的信任了《石渠寶笈》對“緝熙殿寶”的識讀,我當時的結論,剛好又查到1234年金朝在南宋和蒙古軍隊夾擊之下滅亡,我認為金滅亡畫進入宮廷蓋了緝熙殿寶印。

昨天餘輝先生談到這個印可能不是“緝熙殿寶”。他認為是吳皇后的印,昨天我也問餘先生說:如果壽康殿寶吳皇后印一個皇家的藏畫怎麼會到金國?這種解釋或者是推斷是很難落實,可能性是比較小的。趙華先生他對於嘉禧殿寶的推斷,可能會從北宋到壽國公、溥光、元仁宗這樣一個流傳過程可能相對更符合邏輯一點。

對這個問題在之前我也曾經跟趙華先生討論過,我還請教過咱們國家也算是我的老師黃先生研究印論,對印章研究,他覺得從現存殘存痕跡來說,可能是“康壽殿寶”可能性小一點,“嘉禧殿寶”更大一點,當然他覺得印風比較像南宋的官印,跟元代的官印上風格上有所差異,當然需要進一步研究。

綜上所述可以得出《千里江山圖》流傳的經過,這個畫在繪製之後不久被宋徽宗賜給了蔡京,北宋滅亡之後流入金國。由丞相高汝礪收藏,元初由溥光收藏,因為我們不能確定“嘉禧殿寶”還是“緝熙殿寶”,所以之後遞藏經過不明。直到清初由大收藏家梁清標收藏。乾隆時入內府,我們也不知道是乾隆朝還是康熙朝入內府。梁清標收藏之後到乾隆之間沒有任何著錄,雖然有一些收藏家在談論這個事情,等於比較嚴謹的科學態度說“收藏不明。”乾隆時候被注錄,進入到宮廷裡邊,並被收入《石渠寶笈·初編·御書房》。民國年間,由宣統將其賜出宮,從而得以留在大陸,現由故宮博物院收藏。這就是整個收藏過程。

作者及定名考

這個問題很多老師反反覆覆談到過,而且我們所用的材料都是一樣的,我想每個人對於相同的材料會有不同的解答、識讀去闡釋。首先發現並最早談論這幅畫和著錄是楊新先生1979年寫的《關於[千里江山圖]》的文章。宋犖是在梁清標家裡看到這一卷《千里江山圖》而寫下上面的詩句和附註的。他也認識到:但梁氏、宋氏去北宋已六百餘年,從何得知希孟姓王,又何知“未幾死,年二十餘”。下一個結論說:“因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第二條線索暫時尊崇梁清標和宋犖的說法,有關希孟的生平資料,這裡暫時從梁、宋說法。”

去年參加研討會之前,我請教過故宮的老師和朋友,因為我也很想抱著一種僥倖有人幫我拍點兒題簽、包袱皮、木匣子之類的,他們說沒有,最後布展的時候才知道,當時他們跟我說可能不是梁清標所寫的王希孟《千里江山圖》,昨天餘輝老師說那個籤,他通過比對說是梁清標所書,我覺得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這個地方是做一個修正。

我們可以看一下,到底宋犖、顧復,他們有沒有見過這張畫。

首先看一下宋犖《論畫絕句二十六首》,前面是一首詩,後邊有一個詩注。

他這首詩對王希孟描述“希孟天姿髙妙,得徽宗秘傳,經年作設色山水一巻。”當時沒有說這幅畫是千里江山圖,即使梁清標說了,定名了,但沒有說《千里江山圖》,這個時候宋犖還不知道畫名,只是稱作“設色山水”,我當時注意到對於蔡京的跋和畫上蔡京的跋是有出入的。

顧復的《平生壯觀》可以看到繼之的描述,這個長跋也是韋賓老師今天上午的演講所提到的,且韋賓老師的補充,很多借用的是宋犖和顧復《平生壯觀》的實句。我比較傾向於楊頻老師說的,這個跋也許不是跋,就是一個題記,它的完整性,後面那些傳說王希孟二十歲死或者是怎麼的哀悼,這些詞從哪兒來的,我們的確是不得而知。

總之,現在看梁清標之前已經定名“王希孟”,我當時推斷定名在《石渠寶笈》,現在看來站不住腳,因為有題簽。通過這些研究,在我去年提交的論文裡邊對比了《千里江山圖》和《江山秋色圖》在技法上各方面的一個對比,由於時間關係不想在這裡再說。

我想提到:我們在研究早期美術史中所面臨的一些困境:

1.古代文獻的大量散佚、缺失與誤傳;我從事美術史研究從1995年開始讀碩士,到現在,我發現很多人在用文獻的時候都喜歡“二手材料”,而二手材料裡有很多錯誤,還有不重視版本,大家用材料的時候不注意把文獻的前後順序進行一個梳理,這也會造成一些誤讀;

2.古畫流傳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改裝、重裱、補色等現象;昨天李松老師拍的圖片很明確地可以看到在重裱之後發現一些補色,我當初在看那張高清圖的時候也注意到有很多顏色非常莫名其妙,其實從這個圖可以看出的確是有補色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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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畫絹檢測結果

從“嘉禧殿寶”的解析談談古書畫研究中的輔助技術

趙華(獨立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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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華

通過圖像處理、文字識別、風格辨析和文獻考證,發現《石渠寶笈》對《千里江山圖》本幅卷前“某某殿寶”印辨識有誤,原印應為“嘉禧殿寶”,主人是元仁宗,這個發現解決了《千里江山圖》宋元時期流傳的重大疑點。低反差印章如何提取、測量,如何看待溥光題跋中的“類雙鉤”現象,以及印章的鑑定、材料年代的鑑定等等,古書畫研究中需要用到很多書畫以外的技術和知識,都是本講擬展開的內容。

曠達逍遙:宋徽宗的彼岸寄情 ——《千里江山圖》的隱逸圖景賞析

夏燕靖(南京藝術學院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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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燕靖

宋畫《千里江山圖》在清乾隆年間收入宮中,現存於北京故宮博物院。 2017 年 9 月,作為《千里江山——歷代青綠山水畫特展》活動在故宮博物院舉 辦引起國內外學界的廣泛關注,對此國寶研究可謂異彩紛呈。本文以切入宋以 降道學興盛為背景,尋找宋徽宗以高明畫家的視角稱奇《千里江山圖》的用 心,且有蔡京跋文等多條線索佐證,推斷徽宗借其隱逸圖景御解道德真經的“圖 景”想象,得以實現其曠達逍遙的彼岸寄情。

由之,論題也從徽宗的感興之情(感懷自奉教主道君,下詔 “佛改號為大 覺金仙”,致使在宋人眼中佛道儼然一體)、道仙與物象、千里雲峰山水承載、 悠悠煙波田園深徑這四個小點逐一解剖論析。歸納而言,徽宗精於老莊之道, 在《御解》中對《老子》的釋意頗具見地,而他對道教的推崇,也表現在《宣 和畫譜》中對於各時代畫家的評價中,如他對最為推崇的前代三位畫家給予的 評價,曰:“顧冠於前,張絕於後,而道子乃兼有之”,這表明徽宗的態度,即 讚賞顧愷之、張僧繇、吳道子三人的畫作。而這三人都擅長刻畫道家人物,並 收到道家思想的影響。也正是徽宗對於道教的推崇和理解,在《千里江山圖》 的“圖景”之中他應該看出暗合道義的內容。無論是全幅畫卷中藉由千里江山的 壯觀景色體現出的“臥遊”與“周流”,亦或是細節之中小景所描繪出的“道仙”之 “逸”,均表達出他眼中《千里江山圖》不但是對大宋江山宏偉壯闊的抒寫,更 是他內心隱逸之情的表達。這可能是宋徽宗對《千里江山圖》頗為重視的原因 之一。

另外,表現山水主題,在中國畫所描繪的山水圖景中,嚴格說來其景色都 不是某個具體的地點或方位,更多的是畫家將其所見到的許多自然景觀,從眾 多山水圖景中選取最為優美動人,且賦予個人情懷寄託的片段,使其與個人想 象融為一體,集中於山水景圖之中,從而使其與實景有相當大的差別,這就是 山水畫的表現形式,可謂是典型的“遊乎天地之一氣”,無羈而浪漫的空間想 象,而這在《千里江山圖》中可謂有很好的詮釋,這是原因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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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江山圖》局部

至於“千里雲峰山水承載”和“悠悠煙波田園深徑”兩點討論,主要是以《千里 江山圖》的全景為視角,解讀其表現的“遊”字,畫中的各組群山不是簡單地循 環往復,而是有許多變化。對照來看,《千里江山圖》都採取了手卷的形式, 尺幅宏大。這一創作方式最能符合莊子謂之逍遙以遊世,在《莊子》各篇中多 有提及,如“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逍遙遊》),“而遊於無人 之野”(《山木》),“入無窮之門,以遊無極之野”(《在宥》),“遊心於淡, 合氣於漠”(《應帝王》),“而遊無何有之郷,以處壙垠之野”(《應帝王》) 以及“而遊乎天地之一氣”(《大宗師》)等。然表現山水主題,在中國畫所描 繪的山水圖景中又非常講究景觀耐看,這就是《千里江山圖》的別緻之處。從 眾多山水圖景中選取最優美動人小景片段來作微觀描繪,使其與個人想象更為 貼切,從而使其與實景有相當大的差別,這就是《千里江山圖》中可分析而見 的許多小幅山水圖景的表現意義,可謂是典型的“遊乎天地之一氣”,無羈而浪 漫的空間想象。從繪畫表現角度來說,這就是中國古代繪畫創作一向追求的“造 化”與“心源”。“得心源”則是通過一幅幅具體可觀的小景解惑“心源”,即畫家內心 的感悟。所以說,基於藝術與現實關係的一種樸素的唯物論基礎之上的認識, 從本質上講,藝術不再是簡單的模仿自然,而是更注重主體思想意識的抒發與 表現,使主觀與客觀、主體與客體、表現與再現高度統一。而這一創作思想已 外延到中國畫論的各個領域,其核心要義已成為國畫創作支柱,據此列於《千 裡江山圖》作此宏觀與微觀的互動闡釋,也算是一種佐證。

宋畫的時代特徵與風格鑑定

朱萬章(國家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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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萬章

一般說來,對於一幅古畫的鑑定,首先確定其時代氣息,畫面中所透露出的氣韻;其次是畫面本身的各種因素,如造型、建築、人物服飾、賦色、材質、印色以及畫家筆性......等各種因素;然後再與同時期的其他類似作品相比對。如果該作品前人已有結論,且這種結論已經被學界所廣泛採納,在拿不出鐵證證偽的前提下,理論上仍然遵循約定俗成的原則。以《千里江山圖》為例,畫面本身一開卷即有宋人氣息。畫中的建築鴟尾、人物服飾、橋樑、山石等,都是宋人的樣式,找不出任何宋以後的時代依據。且最早在《石渠寶笈》初編中已為其定名,清代梁清標等人已確認為其王希孟筆跡。因而按照一般慣例,確認其為宋畫是毋庸置疑的。在同時期的其他宋畫中,也有類似情況。

鑑定字畫過程中,真的繪畫裡面也有畫得不好,甚至有敗筆,也有一些畫的很好的作品,實際上是贗品的。比如說像王希孟《千里江山圖》,當時我認真看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2009年的時候),當時我看的時候並不是美術史上說的筆精墨妙或者是很好,但是裡邊的確像曹老師講的一樣有很多畫的非常差的地方甚至有很多敗筆或者是不合清理的地方,但是這並不能否定它是真跡。同樣有一些作品畫的的確是很好,經鑑定專家認定為確是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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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江山圖》局部

如:廣東省博物館收藏一件署款為夏圭的《春遊晚歸圖》典型一幅南宋的畫,所有的鑑定家、啟功、徐邦達、謝稚柳、劉久庵等等一看到都認為這件作品是到南宋這個時代,但不是夏圭的。大家可以看款左下角的款,一看是一件贗品,但是“南宋時期贗品”,畫得很好,不是一件真跡。這種情況書畫鑑定中會遇到很多。涉及到辨優劣和辨真偽的問題。

書畫鑑定先決條件首先是要回到作品本身,但現在很多鑑定方面的文章並非鑑定在對作品原件的研究基礎之上,而是抓住一點,加上各種推測,甚至加上一些過渡的揣摩,在已有明確鑑定結論的作品在沒有鐵證的前提下,輕易否定,而對初入美術史研究者的後學者造成困擾。我最近跟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碩士生上課的時候很多人提到這樣文革,提到中國美術史耳熟能詳的作品,似乎都在進行一些否定,學習過程中是要有否定,但是否定過程中沒有明確鐵證的情況下的確會給從事美術史研究帶來很大的困惑。

我個人有一個建議:目前對待美術史上名作的態度,該作品在前人已有結論,且這種且被學術界廣泛採納,在確實拿不出令人信服鐵證證偽的情況下理論上仍然遵循約定俗成的原則。

“天才”的誕生:《千里江山圖》在清代的流傳

李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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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恩

《千里江山圖》的流傳,直到清代之前都顯得昧晦不清。我們所依靠的更多 是畫卷本身題跋和印鑑提供的證據進行推斷,直到清代,它才正式進入有文獻可 考的時代。“王希孟”的生平和名字也得以著錄並流傳。一直到現在在媒體輿論的 渲染下,被塑造成早夭天才的形象。王希孟的“天才”形象是如何誕生的?這幅畫 在清代及至當代又經歷了何種流傳過程?它又是如何從一幅被髮掘出來的畫作 成為了當今的“國寶”?哪些是基於文獻可考的史實,哪些又是後世杜撰並加在它 上面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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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千里江山圖》研討會現場

鏈接|北大人文論壇“《千里江山圖》研討會”發言及對話嘉賓:

餘輝(故宮博物院)、曹星原(青海省美術館)、薄松年(中央美術學院)、李軍(中央美術學院)、黃小峰(中央美術學院)、邵彥(中央美術學院)、吳雪杉(中央美術學院)、朱萬章(中國國家博物館)、丁羲元(上海美術館)、談晟廣(清華大學)、韓剛(四川大學)、呂曉(北京畫院)、沈偉(湖北美術學院)、韋賓(陝西師範大學)、夏燕靖(南京藝術學院)、寧強(首都師範大學)、楊頻(故宮博物院)、顧村言(澎湃新聞)、鄧小南(北京大學)、李溪(北京大學)、李夏恩(網易歷史)、趙華(獨立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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