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一
去年5.28，小升初的家長孩子忐忑煎熬。今年6.12，小升初的家長孩子更是坐臥不安。之前還是實打實的硬技能比拼，有力氣知道往哪兒使，現在則是虛幻莫測的撞大運，只能聽天由命。
那些風裡雨裡的堅持，那些披星戴月的執著，那些越努力越幸運的信念，被“運氣”放翻在地，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小小的孩子，提前上了一節“盡人事聽天命”的洗禮課，然後來不及嘆息，轉身投入小升初面談培訓班。
搖而不中的學生，將在7月6日至11日參加學校的面談。早已嗅得先機的各路輔導機構紛紛推出相應課程，順著家長的毛捋，你有所求我必有所應。
焦慮無措的家長，焉有不動心的道理？就算打著公平大旗的搖號真能製造公平，自家孩子不是那幸運的一批，只能轉戰面談。在慣於“表裡不一”的成人世界，面談聽上去比搖號還玄之又玄。
如果面談還未被錄取，孩子只能去上劃定的公辦學校。當初父母和孩子扛著壓力、互相鼓勵加油的意義又何在？所有努力的最終目標，指向更好的學校、工作、伴侶、生活，這才是符合常情的。
為了政治正確，扭曲常識，然後洗腦孩子，這是合理的。這是我們正在做的事。
萬事搖一搖
樂觀派認為，搖號滿足了所有孩子享受民辦學校教育的公平，搖號切斷了培訓班與名校的利益輸送，搖號減輕了孩子的課業負擔，搖號打破教育資源集中均衡學校水平……
乍聽教人心情澎湃，教育弊病終於有救了，靜下來細想卻有種“包治百病”的神藥味。對於搖號的公平性，縱然媒體宣傳說做到嚴格公正公平公開，可當初南長安街壹號之前，買房搖號也是這麼說的。靠搖號給學生減負？學生的負擔都是家長上趕著加上去的吧，家長拖著孩子在培訓班之間奔命又是為哪般？還不是被大環境競爭加劇逼的。
真正減負的，是那些公辦上學、父母無所求的孩子，得兩者兼具才可。大多數孩子的負擔只是更重了，語數英不消說，琴棋書畫是基礎，二外、擊劍、馬術、編程……總之，你小時候想都想不到的才藝，你的孩子需要從小磨練，不是為了功成名就，只是為了讓TA在以後的人生路上擁有更多選擇權。
搖號能讓學校均衡發展更是痴人說夢，就算學生可以全市民辦公辦學校一視同仁電腦派位，老師呢，優秀的老師也拉出來全市學校隨機分配？
正正經經讀書的事，硬是弄出了寺廟燒香拜佛的感覺。
把富人折騰窮，顯然不是消除貧富差距的良方。消除學校水平差異的路子，卻是把名校拖回水準線，看，現在大家一樣爛，滿意了吧？這樣的如意算盤還是別實現的好，幸好政策制定者也並不真的打算全市無差別全覆蓋搖號，給學校留下大半的自主選擇權，就是面談。
競爭恆久遠
所有折騰，歸為一點就是優質教育資源匱乏。
教師水平一流，學生資質拔尖，硬件先進齊全，校園氛圍濃厚，集四大優勢於一身的名校，是時間、財力積澱而成的，任誰也做不到隨手一揮就遍地開花。
之前教育局長一職位空缺一年多，硬是沒人填補，都忙不迭推脫，在有著“學而優則仕”悠長傳統的土壤裡，能讓人對“官”望而生畏，其難度可想而知。
優質資源一定聚集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優質資源又一定是匱乏的，競爭激烈是正常。物以稀為貴，民辦名校既貴又少，放眼四海莫不如此，華人聚集的地方尤甚。
一移居新加坡多年的夥計，也正如國內同胞一樣，面臨著小孩擇校的問題。如其所述，學校有社區學校和名校之分，名校列出一二三四五條例光明正大地對家長學生分等級——父母就讀過本校的，家中有子女已經進入本校的，學習成績優異的，父母對學校有特殊貢獻的，有自購住房的……名校挑剔難討好，社區學校敞開大門歡迎入讀，家長們仍一同把目光盯住名校，把社區學校當作萬般無奈時的備胎。
香港，給有錢人準備的是國際學校，小小中產階級的書桌就安置在教會、慈善機構開辦的學校裡。不同的地方，同一個國人世界。
不同的是，對於名校的種種選拔標準，並沒有人跳出來說不公平，他們以行動默認有些孩子更有資格進入好學校，有些孩子只能去差學校。
處處儀式感
如果想享受好的教育資源，只能付出更多財力、精力、時間成本去爭取，去競爭。
深圳羅湖等口岸每天四點起床排隊過關上學的學童大軍，上海浦東機場每逢開學季獨自出國留學的未成年“小候鳥”，他們不但辛苦，還要承擔更大經濟、精神壓力，就是為了不在眼前的更好的教育資源。
港式教育，代表著華人教育的頂峰。內地學生申請美國八大名校，錄取率約0.5%，難度可想而知，香港許多名校卻深受英美名校青睞，錄取率可到15%左右。數字枯燥，可試想下外地學生與北京學生考北大清華的難易，就連內地的211、985對外招生和對內招生都不是同一個標準，赤裸裸偏愛外來的。
內地好學校難進，香港好學校更難進，孩子要考核，家長也要考核，才藝越多越冷門越加分，學位可以世襲，成績不好要勸退，簡單總結，就是不但要有財力，還要有能力，觸目可及的補習班廣告，明明白白寫著圍繞一張書桌的競爭有多厲害。
奇怪的是，香港人居然不知道有個東西叫“搖號”，不但香港，連歐美也不知道。搖一搖，好學校大家都有機會來上，這多公平，搖一搖，所有學校都變差不多，沒有好壞之分也就沒有擇校一說。
好資源總是稀缺的，好資源也總是趨於集中的，搖一搖，就當安慰劑吧，量少不夠，量多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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