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
乌镇大会上，马化腾和张一鸣共同出席丁磊的饭局。饭局尚未正式开始，两人不约而同地溜进饭厅，只见餐桌上摆放着清一色欧式白金线骨瓷餐具，中间一盘网易味央黑猪肉油光锃亮。
确认眼神后，他们共同看向这道硬菜，四目聚焦在猪头、猪脑、猪尾巴上，一切公仇私怨仿佛烟消云散，只求能够大快朵颐一番。
8分钟后，丁磊引领李彦宏、刘强东、雷军等人进来，看到马化腾和张一鸣大腹便便，抱着手机靠在墙角处，身旁放着几瓶燕京啤酒，两包细中华，餐桌上的黑猪肉连骨头都没剩下。
众人面面相觑，丁磊吩咐人再上一盘，同时命人给他们二位各寄两吨黑猪肉。
墙角处， 张一鸣握着一瓶绿棒子，举向马化腾：“小马哥，兄弟敬你一杯。”
马化腾：“一鸣兄别客气，有事不妨直说，我不喝燕京。”
张一鸣猛灌一口酒，嘴角喷出白沫，说：“天下英雄，唯Pony与鸣，万事以和为贵，以后还请哥哥高抬贵手。”
马化腾：“英雄，你敢当，我不敢当，高抬贵手也称不上。”
张一鸣：“Pony的意思，是拒绝我的求和了吗？”
马化腾：“商业如游戏，只有输赢，没有平局。”
张一鸣：“那么......不如打局王者荣耀，你赢了，我不再纠缠，输了，就和？”
马化腾：“你的意思，是要solo吗？”
张一鸣： “是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solo
正如，你的腾讯新闻谈价值观，以社会大义为己任，我今日头条谈技术，以用户需求为核心；但同时，你也做游戏戕害青少年，那我就做短视频让他们觉得生活还有 “美”感；你阳关道走得一路畅通，我独木桥过得也引人注目。
两军对垒，阵前无人喊叫，王者峡谷一片寂静，很快，兵线冲出塔外，事关王者地位的战斗正式打响。
战斗前期，双方都趋于保守，分寸拿捏恰如其分，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局面稳定。
中期，开始上演装备上的较量，马化腾首先出了制裁之刃。这种武器属性看似没有特别之处，增加伤害也不多，但重点在于它的被动能够降低敌人的生命恢复。
张一鸣虽有不快，但事实上，应对策略已先他一步。一双影忍之足，不仅为他带来一定的物理护甲加成，还可减少受到普通攻击的伤害，增加线上的生存能力。更有红莲斗篷为其增加防御，生命值提高1000倍。
实际上，“gongzhonghao”几个字早已被今日头条屏蔽。张一鸣早料到抖音火爆后，必然会遭到腾讯封杀，因而提前做好了防御工作。战争形式无非两种，要么进攻，要么防御，打不过你，总能防着你。但当同样的招数被腾讯拿来用时，张一鸣却愤怒了。
“weixin 是互联网的生态基础，已经不能为腾讯私有，应该以最开放的姿态包容所有新兴产品。”
马化腾笑而不语，为了跟进时代潮流，也出了一双“隐忍之足”，即为微shi此时张一鸣再次发声，指责马化腾抄袭，后者当然不会承认，称其诽谤。
张一鸣终于意识到，最好的防御不是防御，而是进攻，因而为亚瑟配备了冰痕之握，增加防御提高生命值的同时，更是兼有 500的法力攻击。
攻击切入点便是那篇伪造新华社文章《要多少文件腾讯才肯收手》，文章直指腾讯旗下游戏对少年儿童产生的心理危害。
这是二人第一次在王者峡谷近身交战，张一鸣利用装备结合大招，伤害极大，导致马化腾的鲁班“沉默”良久，险些丧命。“沉默”解除后，马化腾迅速释放鲁班二技能炮弹，强行将其推开，随之闪现而逃。
不久后，腾讯起诉今日头条，由于马化腾受到惊吓，要求其赔款一块钱。
对话
Solo进行第108分钟时，两人累得气喘吁吁，但仍未分出胜负。张一鸣气急败坏，把手机扔在一旁，仰头一口气吹完一瓶啤酒，摇了摇脑袋，抹了抹嘴，说道：“小马哥，你弄不死我，我也弄不死你，这难道还不算平局吗？”
马化腾放下手机：“战争依然有的打，除非有一方投降。”
张一鸣：“既然一时难分胜负，咱们不如好好聊聊。”
马化腾 ：“聊什么？”
张一鸣：“聊聊你我的功与过。”
马化腾点燃一根烟，顺手拿起旁边的绿棒子灌了一口。
马化腾：“那你认为，我有什么大过呢？”
张一鸣：“你当然有很多大过，我也有，而且看眼下的形势，你我二人保不齐哪天就名利全收，收是没收的收。”
马化腾：“怎么说？”
张一鸣：“这一点暂时先不说，咱们先探讨一下什么是生意。”
马化腾：“请讲。”
张一鸣：“我们都是在生意场上混的，关于生意，我不讲你心里也非常清楚，但我还是要讲一讲。生意是什么？说白了，生意就是满足人的需求，人们需求什么，我就制造出来什么，甚至人们本不需要一些东西，只要我制造出来，一样能够让他们需要。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他们真正需要什么，直到把这东西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目瞪口呆，让他们拍手叫好，从而误认为自己是需要它的。”
马化腾：“你在否定自己的产品吗？”
张一鸣：“Pony不用想那么多，今天想怎么聊怎么聊，可以放下一切假大空的东西。前面说的只是简单的小生意，真正的大生意是什么？你腾讯无疑做的是大生意，能告诉我腾讯本质上做的是什么生意吗？”
马化腾：“传递正确价值观，为人们生活提供便利，使他们精神更加愉悦。”
张一鸣：“你说的都是对的，你的用户也会这么认为，但你很可能没有说实话，或者说在你潜意识里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马化腾：“那你说说看。”
张一鸣：“天下所有大生意，无一不是针对人性当中难以规避的弱点发展壮大起来的，也就是说，大生意实际上贩卖的是人性。你weixin是怎么起家的，大家心里都明白，你游戏是怎么赚钱的，也不用多说。当然，今日头条和抖音也是这样，就是要满足他们，满足他们，满足他们，然后让他们对此形成依赖，甚至再也离不开。”
马化腾 ：“形成依赖，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生活方式，并没什么大坏处。”
张一鸣：“是吗？那为什么毒品不能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假使你说的是对的，那你知道在它们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之前，中间过程多少人为之付出代价吗？儿童误入歧途，青年一蹶不振，还有人为之付出生命。如果非要站在一个更高点看待这个问题，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正如战争，为了赢得和平，总要有人付出代价。而和平时代的社会进步，也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没有战场，没有打斗，没有伤亡。相对于战场上阵亡的将士们，和平时代很多人其实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死于贫穷，死于苦难，死于无所追求。剩下一波幸存者在成长的过程中，又会因我们这些生意人发明制造出来的东西而误入生命的绝境。这些都是没有硝烟的伤亡，但如果认为这些伤亡是理所应当的，那你我和灭霸又有什么区别？”
马化腾：“你想多了，你我还成不了灭霸，拯救不了宇宙。政府之所以能够让我们继续存在下去，是因为我们的功，大于你所谓的这些过。”
张一鸣 ：“Pony就不要假装不明白了，能坐在你这个位置，对世事的洞察和人性的了解绝不会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天下聪明人总是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就来谈谈国家为什么不封杀我们，国家不封杀我们，只是一味地让我们整改，是因为我们为国家创造了税收。那么国家拿着这些税收干什么？首先得解决我们赚得是谁的钱，如果我说我们赚的钱大部分来自屌丝，你肯定会否定我，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论据否定我。所谓屌丝，是一群吃得起饭，发不了财，浑浑噩噩，没有追求，介于底层和中产之间的人。假使我们是一个制度健全的社会主义国家，国家就会盼望拿到我们从屌丝那里赚来的钱分给吃不起饭的穷人，而在这过程当中，几乎和中产阶级以上的人没什么关系，只是拿一帮穷人的钱去养另一帮穷人而已。”
马化腾：“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张一鸣：“你觉得事情就像看上去那么很简单吗？”
马化腾：“我不会想那么多。”
张一鸣：“你不是不会想那么多，而是懒得去想，道理你当然深谙于心。这还不算复杂，我还有更复杂的要说，你可以看成是我的自我批判。众所周知，现在我们的产品抖音很火，那么抖音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首先，抖音是为普通人提供了一个展示自我的平台，很多有技术，有才华，有相貌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出名的机会，但借助抖音很快火了起来，这没有错。但是抖音推荐给用户看的，都是最好的一面，那么剩下成千上万没火的人怎么办？只能沦为炮灰。每一位成名者脚底下都踩着一堆尸骨，也就是所谓的一将成功万古枯，这些人盼望着一夜成名，可惜上帝手里的名额有限，给不了那么多。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仍然是阶层问题。自始至终我们社会的阶层都没有大的变动，比如说，古代贵族会养一群能歌善舞的人供他们娱乐消遣，到了现代，能歌善舞者大都成了明星，身份也提高了，不再为某个势力服务，而是面向整个社会，这些明星属于既得利益者。而如今抖音上这群能歌善舞的人真的也等同于明星吗？还是说，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中产阶级以上的人提供了一种取乐的方式？我想答案是很明显的，很多东西只是变了一种形式，换了一种包装，模糊一下概念，人们就很难看出来自己本质上在做些什么。”
马化腾：“一派胡言，他们是想红，但本质上也是为了赚钱，为了养活自己。”
张一鸣：“你说的是个体主观上最直接的想法，我是从阶级层面分析社会现象，不在一个角度，也并不冲突。就像动物的性交行为，主观上只是图一时的快乐，客观上却繁衍了后代。抖音上那群蹦蹦跳跳、说说唱唱的人，主观上是为了自己能红，客观上只是供上层阶级消遣罢了。互联网看似让阶级变得扁平化，大家平等的聚在一起欢乐，实际上只是一种假象，聪明人心里都明白，阶层的金字塔始终是牢不可破的。”
马化腾打了个哈欠，说道：“你总是在把社会往黑暗的一面想，把人性往邪恶的一面想。”
张一鸣：“你难道不相信人性本恶吗？不否认很多人看起来一直都很善良，那是因为外界环境没有把他们恶的一面逼出来。鲁迅批判中华民族的劣根性，批判的无非就是人性，动乱年代，因为每个人都为了生存下去，人性得以最大程度的暴露出来。而和平年代，人性被圈养在如这般盛世的笼子里，仿佛那些最邪恶的部分全都消失不见了。事实情况怎样呢？并非消失不见了，而是被有效地利用起来了。精英分子依旧骄傲，白领阶层习惯性贪婪，屌丝群体喜爱狂欢，底层人民坐井观天。互联网一方面给了他们一个暴露这些人性的平台，另一方面又联合政府针对这种人性给予管理和疏导，当然，最重要的是从中获利。比如说，当他们贪婪时就满足他们，满足后再使其贪婪，骄傲过了头就打压他们，之后再给他们一些骄傲的资本，对生活感到绝望的人，就让他们追求疯狂，坐井观天的人，时不时给他们点新鲜的玩意看。而你我在互联网上，做的不正是这种生意吗？我刚开始说的【没收】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我不再有能力管理好这些人性的东西，让他们濒临失控的状态，政府就不会再选择与我们合作。管理人性的工作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风险，如果做不好这项工作，不如把平台封了，让人性永远关在笼子里，不给它们见光的机会。”
张一鸣说完，等待马化腾回复，两分钟后依然没有动静，转头一看，马化腾已经靠在墙角睡着了。张一鸣再次一口气喝完一瓶啤酒，靠在马化腾身上，昏昏欲睡......
第二天，两人在晨光熹微中醒来。
马化腾：“一鸣啊，昨晚你说了那么多，我想了想，有些还是很有道理的。”
张一鸣拍了拍昏沉的脑袋：“昨晚，我说了什么？”
马化腾盯着他几秒钟，打开手机录音，对话开始播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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