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火锅店？”姜小鱼看着面前的店面，怔怔的。
陆西蒙则拉着她往里走，“对啊，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吃火锅，不是有一句话叫……化悲愤为食欲吗？有什么不开心的，一起吃到肚子里就完了。”
两人一起走到了店里，立马有服务员迎上来，恭恭敬敬的朝他们弯了弯腰：“陆少。”
“嗯。”陆西蒙点点头，带着小鱼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并且把菜单推到她面前，“小鱼儿，你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小鱼的目光落在那份菜单上，还没看清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菜，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来，“啪”的一声轻响，盖在了那份菜单上。
小鱼一怔，顺着那只手微微回过头，“裴先生？”
“来吃好吃的都不叫上我？”裴衍笙在她身边坐下来，小鱼下意识的往里面靠了靠。
或许是她的这个小动作吸引了他，裴衍笙又转过头来看向她，“你什么时候跟陆少爷这么熟了？”
“……”小鱼一呆，对上他的黑眸，一时间分不清他这句话究竟是何种深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她合法的丈夫，所以跟别的男人来吃饭，被他撞见，还真就叫她有一种红杏出墙被逮个正着的即视感。
小鱼默了，陆西蒙这话表面上听着像是在帮她解释，可是她怎么觉得，像是话里有话？
裴衍笙转过头去，瞧着陆西蒙：“陆家的烂摊子还不够你管的吗？还有闲心管我家夫人？”
陆西蒙说着，将视线转到了小鱼的身上，像是有传染力似的，裴衍笙也将视线调转回来，落在她的脸上。
“……”小鱼捧着水杯，低头默默饮水。
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鸟，她一个不想惹，也得罪不起任何一个。她还是默默的在旁边当空气吧！
热腾腾的火锅翻腾着，小鱼没什么胃口，夹了一根白菜放进碗里，却是半天没动。
“小鱼，你尝尝这个，鱼丸，特别好吃。”陆西蒙殷勤的给她夹菜，一会是鱼丸，一会是羊肉卷，一会又说要多补充维生素，给她夹生菜。
盛情难却，小鱼尝了尝，味道确实是不错，但是因为旁边坐了个裴衍笙，即便他后来根本没有转头再看她，她也还是觉得很有压迫感。
一顿饭，陆西蒙给她夹菜夹的很尽兴，自己却没吃多少。裴衍笙自始至终没动过筷子，一直在喝茶。纵观三个人，就姜小鱼吃的最多，都是陆西蒙夹给她的。
她平时不太能吃辣，这一顿辣的吃完，在回去的路上，肚子就开始不舒服了。
裴衍笙开着车，一路面无表情，气氛超低压。小鱼只能捂着肚子，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车窗外的街景一掠而过，前方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裴衍笙的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不舒服？”他终于淡淡的开了口，车内的低气压顿时得到片刻缓解。
小鱼赶紧道：“没有没有。”
裴衍笙默了半晌，又道：“以后离陆西蒙远点儿，他不是你能玩的起的。”
小鱼一呆，“我什么时候玩他了？不是……我跟陆先生是清白的！”
裴衍笙没说话，没表示相信，或者不相信，就只是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我跟陆先生真的什么都没有！”小鱼怕他不信，又急着解释了一句。
但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似的，“以后跟他保持距离！”
“……”被人误会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尤其是被裴衍笙！姜小鱼本来就憋了一肚子委屈，现在被裴衍笙这么一点火，顿时就火大了。但是她没有资格发火，她是欠债的，欠了他一屁股债都没还，有什么资格发火？
但该解释的她也已经解释了，他要是坚持认为，她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是故意跟陆西蒙接触的，那她解释再多也没用。既如此，她也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
干脆把脸转向车窗外，不想再说任何话。
已经入了秋，街边的枫树叶都红了，被风一吹，便簌簌的落下来。一片金黄之中，小鱼看见两个人站在街边，站在那金黄的落叶当中，热情拥吻。
男的，是顾西泽，女的，是姜心月。
绿灯亮起，裴衍笙的车也缓缓启动，驶向前方。姜小鱼的视线没有在那两个人身上多做停留，只是茫然的看着前方，茫然的看着每一个一闪而过的地方。
……
车开到水月居的时候，姜小鱼已经靠着车座睡着了。
裴衍笙静静的看了她片刻，终究是不忍心吵醒她，将她抱下了车。
“衍笙哥哥。”靳诗淳从屋子里迎出来，看见他抱着姜小鱼，面色变了变，继而又恢复微笑，“衍生哥哥，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裴衍笙只是看了她一眼，“找我什么事？”
“我跟我爸爸吵架了，我离家出走了！”靳诗淳道。
裴衍笙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靳诗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他的面色，“衍笙哥哥，我能在你这儿住几天吗？我保证，就几天，等我爸爸意识到他的错误以后，我就搬走。”
裴衍笙终于停下了脚步，“抱歉，水月居暂时没有空房间了。”
他拒绝的很直接，不过靳诗淳一点也不意外，被他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幸好她也是有备而来的。
“衍笙哥哥，我可以住楼下的房间，没关系的，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我可以说服我爸爸，让他把城北的那块地批给你。”
裴衍笙轻轻挑眉，“你倒是知道投我所好。”
靳诗淳笑容晏晏：“那衍笙哥哥，你答应让我住下来了吗？”
裴衍笙也勾了勾唇：“只可惜，城北那块地，我已经拿到手了。”
靳诗淳一愣，“什……什么？”
“管家，送客。”裴衍笙抱着姜小鱼从她面前大步走过。
……
裴衍笙开了房门，将小鱼放进了柔软的床榻里，顺便自己也压了上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勾勒她脸颊的轮廓，声音低低沉沉地飘进她耳中：“下次再装睡，直接把你吃了。”
姜小鱼卷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自知瞒不过他，乖乖的睁开眼来。
“你快走吧。”她催促道，“靳小姐还在楼下等着你呢。”
她脸颊红红，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一边，那一股别扭劲几乎要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这样，裴衍笙的心情却格外好，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得意扬眉：“你吃醋了？”
“没有。”老实说，小鱼今天的心情实在不是太好，之前因为姜国耀，后面是因为裴衍笙在车里说的那几句话。
她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即便是对顾西泽看走眼了，可她的感情，绝对不像是他说的那样滥情。就算是她跟陆西蒙多说了几句话，他也不应该将她归类到“可以随便玩玩”的那种人上面去。
这才是令她委屈和气愤的点。
可惜，裴衍笙不会明白，或许在他心里，她从始至终就是那样的人吧。
“那你这是？”裴衍笙嘴角仍旧挂着浅浅的微笑，手指勾着她的下巴，不肯松开。
“我只是替靳小姐着急，你总是这样欲擒故纵，万一她没有耐心，真的转身走了怎么办？”
裴衍笙眸色暗了暗，“你觉得我是在欲擒故纵？”
察觉到他有些微不悦，小鱼心里堵着的那口气觉得畅快了许多。凭什么他就能拿话刺激她？她也要拿话怼怼他，让他也尝尝被人误解的滋味！
“不是吗？”人在气愤委屈的时候，胆子总是会变肥，总会为争一口气天不怕地不怕，比如说此刻的姜小鱼就是这样。她现在一味的就想叫裴衍笙也吃吃憋，根本不去想得罪他会有什么后果。
看见裴衍笙不愉快，她就愉快。看见他憋屈，她就畅快！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人家，明明可以有很多种办法叫她死心，可你总是这样拖拖拉拉，很明显就是对她有几分意思，又不想太容易到手！说白了你就是享受这种整天被人追捧的感觉！”
小鱼说的畅快，自然也没有忽略掉他眼中越聚越多的阴霾。
裴衍笙默默地，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慢慢收紧：“你倒是很了解我？”
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夹杂着掩藏的狂风暴雨，叫人不得不怀疑，下一秒他是不是会情绪失控，一把把她给捏死？
但此刻小鱼却一点也不害怕，他越是这般，小鱼反而越是放得开了，“你敢说你对靳小姐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裴衍笙抿着唇角没有立刻应答。
而小鱼却也因为这份沉默，有几分紧张。好像冥冥中，这个赌气似的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也至关重要！
裴衍笙眸光流转，不答反问：“你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回答有，还是没有？不过在他看来，答案有否，已经不甚重要。在她心里，不是也已经把自己定为滥情滥性、随随便便就能对人动情的人了吗？
所以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回答她的了。
但他还是气愤的，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这么认为过他。从出生到现在，三十多年的光阴，他从来不沾花惹草，多少女人想方设法的往他床上怕，可他洁身自好的连他自己都要怀疑，他还是不是个正常的男人！所以这个小女人，凭什么要这么认为他？
裴衍笙眸底闪过一抹流光，在对上姜小鱼那双暗藏挑衅的眸子时，心底的愤怒不爽又上升到了一个点，他倏然低下头来，霸道的堵住了她的唇。
“唔……”姜小鱼瞪大了双眼，随即一双眉头都皱紧，像是痛的。
身上的重量轻了去，耳边传来抽纸巾的声音，小鱼翻了个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双肩轻轻颤抖，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
裴衍笙抽了纸巾收拾完自己，整理好衣服，皱着眉过来掀被子。但是被子被小鱼裹在身上，他一时没有抽动，反而是被窝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大了。
裴衍笙大手一扬，干脆利落的连人带被子抱起来。
姜小鱼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眸中带着惊吓：“你要干什么？”
“该干的都干了，你还想让我干什么？嗯？”他唇角勾着一抹邪魅，抱着她和被子直接跨进了卫浴间里。
他将她放在盥洗台上，把她那只又红又麻的手拿过来，放到了水龙头下面。
温热的水从手指上流淌而过，手指渐渐的恢复了知觉。姜小鱼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此刻他正微微垂着头，大手裹着她的小手，轻轻清洗着。那温柔的样子和刚刚的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恐怕她也不会相信，平日里冷漠如斯的男人，在那方便的要求竟然如此强烈。
“又在发呆！”裴衍笙伸手过来，手指在她鼻尖轻轻点了一下。而后抱着她出了卫浴间，将她重新放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他刚刚餍足，虽说她只是用手，可那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把小鱼放下以后，他也想在她身后躺下，抱一抱她，抚平一下她凌乱的情绪，他可不想吓着她，给将来彼此的第一次带来阴影。
但是小鱼却很排斥似的，在他要躺下来的时候，卷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
这个动作里，装着满满的嫌弃。
裴衍笙动作微微顿了顿，“闹什么别扭？”
伸手将他扳过来面向自己，“嗯？”
姜小鱼欲哭无泪，她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对她来说这跟鬼故事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心里一时不能接受是难免的。她也觉得自己别扭，可是她却做不到像他那样，平淡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讨厌你！”憋了半天，她终究是不情不愿的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裴衍笙目光中的流光渐渐消失不见，“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刚刚说的话！”
他心里知道，她这句讨厌，多半是夹杂着情绪的，但是在她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边还是很不舒服了。
他裴衍笙这一辈子，事无巨细都十分讲究，小到吃喝拉撒，大到女人、婚姻，他都是很讲究的。包括跟小鱼结婚，在她看来很仓促突然，然而他却是认真的！
所以，假如他们将来真的是要携手度过一辈子的人，她是绝对不可以讨厌他的。
至少，她要像那些疯狂迷恋他的女人们一样，疯狂的喜欢他，痴迷他，而不是讨厌他！
小鱼抿着唇，别过头去，没再重复，也没说要收回刚刚的话。
“如果你是在为刚刚的事情……那么我想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做的这些，都是夫妻婚内最该做的。”裴衍笙耐着性子去解释，天知道他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若换做之前，他肯定会一巴掌将这女人拍扁的吧？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等你姨妈走了，我们要做的事，比这更亲密一万倍！”他语气笃定的道。
是的，本来他是要等她心甘情愿的。但是在刚刚的一瞬间，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他不要再继续等下去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尝到她的甜美。等她姨妈一走，他就立马要了她！绝对的！
小鱼转回头来，“你……无耻！”
“呵！”裴衍笙气到笑，“姜小鱼，你骂的越狠，下一次我就会要的越狠！”
“你……”小鱼面色变了又变，终究是不敢再骂一句，憋得太狠，反倒把眼泪逼了出来。
算了！反正他是债主，她是欠债的，给就给吧，等姨妈一走她就给他，给完了再商量离婚，跟这家伙永远撒由啦啦！
被姜小鱼这么一弄，裴衍笙的心情也阴郁不少。知道她不情愿自己留下来，便起身出了房间。
“衍笙哥哥。”耳边响起一道声音，裴衍笙微微侧首，看见靳诗淳站在旁边。
“还没走？”他微微蹙眉，眉宇间夹杂着淡淡的不耐。
靳诗淳的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绞着手指走过来，声音微微哽咽：“衍笙哥哥，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一句话没说到头，眼泪便扑梭梭落下来，梨花带雨的看的人好不心疼。
但裴衍笙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声音里不见一丝波澜，“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我只拿你当妹妹。如果当时你不答应，水月居的门我是不会让你进的。”
靳诗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是的，第一次见面她就跟他表了白，说她很喜欢他。
可是裴衍笙当时的态度就很冰冷，当时他的原话是：“靳小姐抬爱了，但是很抱歉，我不喜欢你。”
她拦下他，仰头看着他，“没关系，来日方长，你现在不用急着回答，等将来我们相处久了，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可裴衍笙却说：“我想靳小姐更适合做我妹妹。”
靳诗淳当时的想法很单纯，她想，他们那时候才第一次见面，感情不都是日久生情相处出来的吗？只要能经常在他身旁，日子久了，他一定会发觉自己的优点，慢慢喜欢上自己。
所以她当时欣然点头，答应做他的妹妹。
可是如果她能明白，“喜欢”这种东西，更重要的是第一眼的感觉这个道理，或许当时就不会那么坚决那么自信。现在也就不会输的这么惨了！
靳诗淳抹了抹眼泪，伸手抓住了裴衍笙的手腕，哀求：“衍笙哥哥，我不求能做你的妻子，但是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哪怕让我在你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
“靳小姐，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应当知道我的脾气。”裴衍笙冷冷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如果他当真是那么随便的人，早在她无数次诱惑的时候，就对她下手了！
“衍笙哥哥，我不相信，我在你眼里，就一点都不重要吗？这么长的时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吗？”
靳诗淳心痛到无法呼吸，她一直站在门口，几乎将房内裴衍笙跟姜小鱼的暧昧互动都听在了耳朵里。
她嫉恨，埋怨，不甘，委屈。
裴衍笙是她的，可是现在，他却对着另外一个女孩，展现他的热情。
靳诗淳伸手指着紧闭的房门，泣不成声：“姜小鱼有什么好？她可是喜欢了顾西泽九年，这么容易就跟你结婚了，衍笙哥哥，你难道都没有想过她是不是真心的吗？”
裴衍笙面色冷下来，“靳诗淳，上次游轮上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如果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受到惩罚！”
他的眼神凛冽，像一柄锋利的刀刃，直直戳进了她的心里。
靳诗淳哆嗦了一下，却冲上去死死的抱住裴衍笙：“我不管，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是不会放过她的！她就是个贱人，抢了我的衍笙哥哥，我要让她死！”
靳诗淳近乎失控的叫着，可下一秒她的脖子便被人掐住了。因为那股力道她不得不往后急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了墙壁上，眼中倒映出他决绝冷酷的面容。
“靳诗淳，我想我最好郑重的警告你一次，如果你敢动姜小鱼，我会让靳如墨也付出代价！”
靳诗淳抖了抖，他已经松开手来。于是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着。
裴衍笙往后退了两步，声音依旧冷漠如冰：“管家，送靳小姐回府。”
“是。”
靳诗淳走了，像一滩烂泥般被管家扶着走出了水月居。
当车开出水月居的铁栏雕花门时，靳诗淳才讷讷的回过神来，回头看着屹立在一片红树林中的别墅，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
衍笙哥哥，即便是我得不到你，也绝对不允许别的人得到你！
……
自此以后，靳诗淳再没来过水月居，裴衍笙的状态一如既往，姜小鱼有时候偷偷观察他，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丝的失落和神伤，却都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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