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陳玉桃
涼粉記憶（一）的發佈，激起眾多讀者回憶，微友發朋友圈轉文時溫情有加：滿，記得我倆傾其所有把身上僅存的4元錢花光光了在體育場美美吃涼粉的日子嗎？其實，第二天我倆飯錢都沒著落。
那定是份美麗的青春記憶！體育場吃涼粉，該是興國一中唸書吧。
也有讀者與我微聊，為了吃一碗家鄉的涼粉，上次，就在前幾日，她們幾個人特地開了車，從珠海去廣州，到新塘鎮上吃涼粉。
新塘，稱為牛仔褲之鄉，好多興國人在新塘開製衣廠。
新塘也有涼粉麼？我問。
是的，不僅有涼粉，還有江背米粿、灰水米粿。
引得連我也喉骨骨子，灰水米粿，兒時的最愛，好多年沒有吃啦。
新塘的涼粉，賣價好像是七塊錢一碗喲。她給我提供信息。
這就印證了我在上文寫的：一碗小小涼粉，可是一份好好生意。
身在杭州的讀者也在文末留言：陳老師，涼粉西施收徒弟嗎？
看看，涼粉西施名揚都會了，竟然有人想拜她為師了。
而問得最多的是，涼粉，就是我們叫仙人凍的麼？
這個問題問得好，雖然我不能一時作答，但有一則故事，讓我們先來聽一聽，或許聽完你就明白了。
一
話說，宋末元初，文天祥在興國抗元，興國人響應文丞相號召，奮勇抗擊元軍，使得元兵在興國吃了虧。
宋亡，元兵中有一支部隊為發洩不滿，在興國大肆屠殺百姓，見人就殺，見物就燒，元統治者對百姓也管制特嚴。某些村莊十室九空。
興國西域某山村住著位女孩，父母沒文化，但門口的溪澗石壁、古樹，卻生長一種植物，或攀援，或匍匐，人們叫它木蓮。木蓮枝繁葉茂，四季常青，父母很喜歡這種植物，就給孩子起名木蓮。
木蓮長到六歲那年，村莊發生兵亂，元兵進入村子，燒殺一通。那天木蓮跟母親去了很遠的地方，在一個溪澗撈蝦子，躲過一劫。
木蓮母女回到村莊時，村莊僅剩下五個婦女並木蓮母女共七人。
家沒了，房燒了，可婦女們並不捨得離開，她們希望能重振家園。
木蓮父母本來十分恩愛，遭此打擊，木蓮母哭瞎了眼睛。
沒了吃的，沒了光明的母親可以外出打魚撈蝦，看著母親一天天瘦下去，雪上加霜的木蓮也以淚洗面，卻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去救母親。
一天早晨，淚眼朦朧中的木蓮看見神奇的一幕：一隻松鼠銜了只“吊胖子”，它將那早已從木蓮藤上掉下來的吊胖子皮剝開，將“嚢”放入一片樹葉子包裹起來，於旁邊一池小小的水裡輕輕地翻滾揉搓。
奇蹟出現了，淺淺清泉水裡，慢慢可以看見有一層粘稠濃釅起來。
清風盪漾，飢餓了的小木蓮淚眼中昏昏欲睡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木蓮被什麼東西弄醒了。睜開眼睛時，看見剛才那松鼠，兩眼骨碌碌看著她。一會兒走近那水池，池子裡的水結成了一層透明物體，松鼠試著吃那些透明物體，一邊吃，一邊望向她。
木蓮終於明白了過來，那是可以吃的東西，她走向池子，用手摁著吃了幾口，清涼、爽口，帶有甜味，便找只碗，裝了一碗給母親吃。
母親吃後，驚奇地問，這是什麼，這麼好吃？你是從哪裡搞來的？
娘，是那隻大松鼠做給我們的，那隻我們救過它命的大松鼠。
一星期前，木蓮母子正在溪澗撈蝦子，突然一陣響，抬頭看是隻松鼠被一狐狸追趕，已至近前，就在狐狸即將把松鼠一下撲倒的瞬間，母親一聲大喝，狐狸一個驚嚇，遲鈍了一下，松鼠才得於活命。
狐狸被喝退逃走了，可松鼠卻久久不願離開，在附近樹上跳來跳去，十幾分鍾後，才向她母子作了個揖，轉眼消失。
木蓮剛才餓得眼睛昏花沒認出它來，這會兒精神爽朗，才看清。
透心的清爽，母親感覺特別好吃，於是讓木蓮找來另外五個婦女，將看見的一幕一五一十告訴大家。大家照著松鼠的辦法去做，很快作出了涼粉。後人不忘祖先傳教，一直延續下來，形成今日的特色小吃。
更為神奇的是，一年後，木蓮母親的眼睛慢慢能夠看見了，母親後來給木蓮找了個丈夫，木蓮夫妻小心侍奉母親，一直活到88歲。
木蓮也子孫滿堂。
二
涼粉是用涼粉果作成的，可人們說，涼粉，是木蓮的眼淚凝結成的，沒有木蓮救母的心切，就沒有“松鼠送經”，而正是木蓮的盈盈淚水，感召了松鼠，即便野生的小小動物，也動了感情，前來報恩。
我們姑且相信！
涼粉果，學名木蓮果，我們叫“吊胖子”、“吊茄子”，不知均村、永豐、茶園、高興和埠頭一帶是不是都這種叫法？河西片一般都一樣。
不過三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叫什麼不重要，大家喜歡才重要。
木蓮是學名，不一定人人知道，但一看配的圖片，你一定很熟悉。
木蓮，多長於古老的石壁，村莊水口古樹，老城牆，或攀援而上，或匍匐而行，屬桑科類灌木，為常綠植物。
採訪涼粉西施才明白，涼粉看似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食物，不過，她十分“小氣”。這個小氣不是吝嗇又勝似吝嗇，怎麼說？因為她不輕易“見人”，也就是說，不是你有了木蓮果，就能夠作出涼粉來。
木蓮果是觀音殿前的聖果！
水不清冽不行；
手不乾淨不行；
心靈不純不行。
木蓮藤長於懸崖、石壁、高樹、水口，採摘木蓮果必須用木梯子攀援，如果心術不正，目的不純，必遭懲罰。涼粉西施告訴我，上世紀八十年代她遇到的那個均村婦女，後來兩人成了朋友，無話不談。
那個三分前買半碗涼粉的婦女，講了一則村坊上的故事。
村坊裡有個老太太，很愛吃涼粉，年年夏天都去街上買涼粉吃。
同村有個婦女一直對這個老太仇恨在心，起因是兩人夏天守夜爭了秧田水。
這年夏，有天，那個仇恨老太的婦女去摘木蓮果，木蓮藤長在村莊水口古樹上，婦女在木梯子上摘果時，梯子一滑，摔斷了腿。
本來事情過去了，偏偏村莊上來了個算命先生，大家請他算，腿腳不太好的那個婦女坐在自家院子也請他算，結果瞎子第一句就說了，大嫂子，惡事莫作，害人必先害己！
這婦女哪能聽得這話？說，死瞎子，莫亂說，你說我作什麼惡了？
先生慢悠悠說，我眼瞎心不瞎，土地神明看分明，你心上有鬼想害人，想借涼粉下藥慢慢毒侵身，你想去石磡採摘木蓮果，偏偏鬼使神差讓你到了水口大樹上，你穩穩當當上得樹，卻一不小心掉下骨折到至今，若然不願低頭認個錯，一生殘疾不得再翻身。
一番話，說得那個婦女咚地跪地求救命。
先生說，不用我救，只能你自救，你當作村裡眾人叫來你想害的人，給她叩三個頭，謝個罪，不出三月，你骨折自然好。
於是，婦女說出了心底的秘密，她那天是思謀著想用作涼粉放慢性毒藥方法去害老太太，卻不料真的害人害己。
當即，婦女央求丈夫去請來老太，當面叩頭謝罪。
三
正是那婦女跟我講了這個故事，使我們成了朋友。涼粉西施說。
原來，人與人相見相識是有緣分的。第二代涼粉西施說。
第二代涼粉西施接過話題，也是滔滔不絕：我們摘果小心翼翼，切果也要洗手；曬果，得用極其乾淨的簸箕；晾曬，必須有好太陽，守著曬，曬一陣太陽就放到陰涼處待她慢慢幹。
原來，涼粉並不是一個易得的食物，上天早已經給我們安排好，容易得來的，人們並不珍惜，也並不一定好吃；好的食物，並不易得。
突然想，涼粉就是仙宮的食品，滋補肝肺，澤潤肌膚，吃涼粉的人，一定是熱愛生活、積極向上而懂得情趣與享受的人。
沒有一個吃涼粉的人邋邋遢遢。
更沒有一個作涼粉的人心地不純。
不過，滾滾紅塵，什麼事情都有，用化學反應作涼粉，在興國也不乏其人，我在超市裡看到的“白涼粉”，配料竟然寫的是：魔芋粉、食品添加劑（卡拉膠、氯化鉀）。
天哪，卡拉膠是什麼？氯化鉀又是什麼？真的是“天然”麼？
不必說，只有我們鄉村與山野，才能給我們提供天然與真正的綠色食品。
涼粉記憶，記憶的就是那一份苦難與真摯，綠色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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