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皇后,我竟被皇帝捉姦在牀……

身為皇后,我竟被皇帝捉姦在床……

作者 | 雲飛揚 圖片 | 網絡

1

“被皇帝親自捉了奸,卻還能保得性命,古往今來,皇后做到你這地步,也算是獨一份兒了。”

太后用指尖勾起我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垂目,看見她剛用鳳仙染過的指甲,豔紅似血。

太后原是我的堂姑母,在我出生之前,她就入宮了,所以直到我滿十五歲,才第一次見到了這位母儀天下的姑母,彼時先帝還在,她還是皇后。

我與長姐隨嫡母入宮晉見,那天是皇后的壽辰,絲竹繞樑,明珠懸壁,我怯怯地跟在嫡母和長姐身後行禮,頭也不敢抬。

皇后的聲音很是慈藹:“這便是本宮的侄女兒了嗎?一晃眼的工夫,都長這麼大了,快過來給本宮瞧瞧。”

剛要挪步上前的時候,嫡母突然不著痕跡地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突然明白,能得皇后放在眼裡的侄女,只能是嫡長姐,我這庶出的女兒是沒有資格的。

嫡庶有別,雖然在府中就早已習慣了,但此時殿中還有許多前來拜壽的妃嬪貴婦、皇子公主,眾目睽睽之下,心裡還是掠過一絲難堪,就像一個見不得人的物件,本不該出現在這富麗堂皇的鳳儀宮中。

我無措地擰著裙帶,鼻間縈繞著不知是薰香還是脂粉香,心裡竟生出些許燥熱,額間也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忽然聽到一個清和溫潤的聲音:“兒臣恭賀母后聖壽,願母后聖體康健,福澤萬年。”

“噢,是辰兒,不必多禮,快坐吧。”皇后的語氣很是親熱,但面上,對這位皇子卻是淡淡的。

他起身時,一轉頭正好迎上我的目光,竟衝我微微地笑了一下,我急忙低頭,心跳得像是要飛出來一般。

忽覺手裡多出一物,他經過我身邊時,悄悄塞給我一方絲帕,我不由得臉上一熱,他定是看見我失儀的窘態了。

聽見皇后在和嫡母說話,已得了皇上允准,為太子指婚,相中了長姐,準備趁著今天這個好日子,將此事定下來。

太子是皇后的嫡出長子,嫡母激動得連衣袂都在顫抖,一番感恩戴德之後,又小心翼翼地回話:“前幾日外子與臣婦商議,小女兒霜寧也已到嫁齡,臣下不敢擅作主張,不知可否請娘娘順便也替她指了親事。”

“噢,”皇后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漫不經心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忽然目光定在方才塞絲帕給我的皇子身上,輕笑了一下:“雖是庶出,不過這模樣看起來卻是挺可人的,那便指給安辰罷。”

我一時有些懵住了,嫡母掐了我一把:“還不快謝恩!”

我心裡慌成一團,急忙跪下,安辰似乎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撩起描了金線的衣襬,跪在我的身邊:“謝母后聖恩。”

我的終身大事,就這樣被輕描淡定地決定了。

2

安辰待我不錯,可是身為枕邊人,時日久了,終究還是能感覺到一些異樣,他待我似乎總是有種無形的疏離與戒備,想來許是因為我是皇后孃家人的緣故。

他們外面那些權謀紛爭我不懂,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要倚伴終生的良人。

雖深居王府,輕易不出內院,但一些消息,還是零散地傳入了我的耳中。

皇帝年老,眾皇子漸漸按捺不住,明裡暗裡地較著勁兒。

就連俱為皇后所出的太子和皇七子,也因爭位而致兄弟反目,同室操戈。

安辰倒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對於那場不見硝煙卻血腥味十足的儲位之爭,只作壁上觀。

母親差人送了十幾株盆栽的石榴來,我知道她的心事——成婚兩年有餘,我卻一直沒有子嗣。

天陰著,細雨如絲,我叫侍兒將石榴搬到後院,打算親手將它們移植到園中,也算是為自己祈福,石榴多子,但願不辜負母親的一番苦心。

“你怎麼在做這些?府裡並不缺花匠。”

正當我蹲在地上鉚足了勁兒刨坑的時候,忽然聽見他的聲音,我一驚,猛地起身。

安辰急忙伸手扶住我:“慢些,仔細頭暈。”

我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了看忙著轉身迴避的侍女,輕輕推了他一下:“得了幾盆石榴,想自己移到園裡,我……”驀地紅了臉,餘下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只好含羞看著他。

“噢——”他立刻明白過來,似笑非笑,“這畢竟非你一人之事,我陪你一起罷,看你,都成花臉貓了。”

他抬手,拭去粘在我鼻尖的泥土。

“可是……”我有些遲疑,“今天怎的回來這樣早?不用辦差嗎?”

“差事辭了,”他淡淡地回答我,然後將一株石榴放入坑中,“別發怔了,你扶著,我來填土。”

見他不願多說,我也不好再問,看著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將衣角塞入腰帶中,拿起鐵鍬填土,又細緻地將幾枚細小的野草給撿了出去。

安辰的神情很專注,像是在翻看一本他喜愛的書籍。

那些時日,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我們一起種下滿園石榴,一起品酒賞花談詩論詞,賦一首新詩,為一處用字而徹夜爭論。

他笑我的字寫得難看,日日將我擁在懷裡教我練字。

只是偶爾會有外客來訪,與安辰在書房裡一談就是一整天,安辰嚴令,有客來時,任何人不得靠近書房一步,連我也不例外。

皇帝病重,安辰自請入宮服侍湯藥,月餘不歸。

帝崩,留下遺詔,傳位於皇五子安辰。

數年來鷸蚌相爭,最終卻是安辰坐收漁翁之利。

我順理成章地位居中宮,安辰的生母早逝,後宮便只有一位太后——我的堂姑母。

3

不料福無雙至,住進風儀宮不足兩月,我便身染怪病,渾身長滿了密密的紅疹,雖傾盡太醫院之力,卻始終不見好轉,太后下懿旨,要我挪出皇宮,遷居溫泉山行宮養病。

太后怕我的怪病染及安辰的龍體,動搖國本,一時連前朝官員也紛紛上書要求我出宮。安辰初繼大位,根基未穩,便也只好應允了。

我的病不宜見風,坐在密不透風的車轎裡。他從簾外伸手進來,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說道:“寧兒安心靜養,待你痊癒,朕定會迎你入宮,鳳儀宮永遠都是你的。朕決不食言。”

隨侍的太醫是太后指派的,雖也仔細調養著,可病情卻總是反覆。

當身邊真的空下來的時候,我才明白我是那麼的懷念靠在安辰懷裡練字的那些時日,為了打發孤寂的時光,我努力回憶著安辰教我練字時寫過的每一首詩詞,度日如年。

落霞從外面進來,將收集了一個早上的露水重重地放在桌上:“娘娘您竟還有心思寫字。”

我寫完最後一個字,方才抬頭問她:“你這是怎麼了?”

她是我的貼身侍女,有著一同長大的情分,所以不似別的宮女那麼小心翼翼,但如此口氣跟我說話,還是不多見的。

“宮裡來了人送份例,聽他們說皇上納了新妃,是京防大將軍的女兒,還有新任大學士的妹妹,位份可都不低。”

“啪”,手裡的筆掉在宣紙上,汙了一片。

“可惜這字了。”這是我寫得最像安辰筆跡的一幅了。

“娘娘您還有心思可惜這些?”落霞氣急。

“那又如何,他是皇帝,合該有三宮六院。”我擺擺手,“你下去罷,我想看書,要靜。”

落霞跺了跺腳,只好出去了。我將桌上那幅字慢慢揉成一團,扔到一旁。他已有新人在側,我自是不必再巴巴地獻寶似地給他看我的字。

他終究,不是我一個人的夫君。

從那天起,我不再寫字。

整日待在花園裡,園裡有幾棵榴樹,尚不到花期,想起我和他一起在王府裡種下的一園石榴,如今不知是何光景。

身為皇后,我竟被皇帝捉姦在床……

4

嫡母突然來行宮探望我,她看起來心情很不好,也不與我客套囉唆,一開口便是讓人震驚的消息——廢太子被害,長姐殉情。

“是被人投毒暗害的。”嫡母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

我撥弄著手邊的茶盞,心裡緊張地思索著嫡母的來意。

“戕害手足,如此惡毒暴君,天理不容。”她咬著牙,話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我驚駭莫名,猛地抬頭盯著她有些扭曲的臉:“這話什麼意思?你們若是沒有證據就胡亂揣測,即使顧家勢大,恐怕也擔不起毀謗君上這天大的罪名。”

嫡母一哂:“除了當今聖上,還有誰會對一個廢太子如此忌憚?”

她的話雖然尖刻,卻也不無道理,而且據我所知,安辰對廢太子的監視也從未放鬆過。

“您知道的,後宮不得干政,外頭的事,都與我無關。”這般境況下,我便是多說任何話,都是不妥的。

“你不必和我打官腔,”嫡母突然冷笑,“殺了廢太子,你以為太后會放過他嗎?”

“你什麼意思?”我驚得站了起來,手邊的茶盞掉落在地上,瓷片茶水四散飛濺。

“娘娘。”門外的侍女被驚動,推門進來。

“出去!”連我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活了近二十年,第一次如此疾言厲色。

“你還問我什麼意思?”嫡母滿臉譏諷,突然欺身過來,“那我不妨說得明白些,意思就是太后要廢他,我們顧家一脈同氣,要將他從皇帝的寶座上拉下來。”

我的腿一軟,頹然坐倒在榻上,看著嫡母幾近瘋狂的臉近在咫尺,我的嘴唇顫抖了半晌,才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你們要我做什麼?”

“倒也沒什麼,”嫡母的聲音突然鬆了下來,“憑你也做不了什麼大事,不過是要你留心盯著他而已,每日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批什麼摺子,事事都要向太后稟報而已。”

我啞然失笑:“嫡母大約是忘了,我如今惡疾纏身,連宮都不能回。”

“只要你肯聽話,這病呢,不出半個月就能好。”嫡母的臉上一片雲淡風輕。

雖然也曾懷疑過,但從嫡母口中聽來,我還是差點兒一口氣喘不上來,這就是我的孃家人,竟與太后一起來算計我。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皇上被廢,我這皇后如何自處?”

“你以為你這後位還穩嗎?”嫡母不屑,“你大約還不知道,京防大將軍的女兒已封了皇貴妃,離你這皇后之位,僅一步之遙……”

指甲嵌入了手掌。

見我變了臉色,嫡母的語氣放柔了些:“你放心,畢竟是顧家的女兒,哪有不為你著想的,太后意在扶她親生的七王爺安衡繼位之後,給你個妃位,安享榮華。”

“還有,你母親身體不適,臥床已有數日,太后慈心,派了太醫隨我回府,這會子正在行宮外面等著呢。”她端起茶盞,吹了吹浮茶,卻又放下,“是陪昏君殉葬,還是做新帝寵妃,你自己選。”

“我聽您的……”除了低頭應允,我還有何話可說?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嫡母在要出門時,遲疑了一下,又回過頭來,“以你父親之勢,實在無力跟太后與大伯抗衡,他便是想安生做個現成國丈都是不行的,你……別怨他。”

她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我終於再也撐不住,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5

病果然很快就痊癒了,我的夫君,親至城外迎我。

鑾駕內他擁我入懷:“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這樣的溫存,是我在行宮裡日夜期盼的,可此時,卻生出些許不真實的感覺來。他若知道太后聯合整個顧家要謀逆篡位,他會怎樣對我?也許,會殺了我吧。

雖然新進妃嬪恩寵極盛,但鳳儀宮終究還是我的,安辰說過,他決不食言。

可最讓我驚喜的是後園,滿園榴花豔紅如火。

“你出宮後,朕每日來鳳儀宮總覺得冷清,便將王府裡的石榴樹盡數移了來,又新植了不少,寧兒你可喜歡?”安辰溫柔地看著我,目光溫暖得幾乎將我融化。

“寧兒喜歡。”我將頭埋進他的胸口。

廢太子死後,太后立即將大伯的女兒指給了安衡,可見太后廢除安辰,扶安衡繼位的心思是何等迫切堅決。

我偶爾會送一點兒無關痛癢的消息給太后,勉強應付她拖著時日,我要等一個時機。

直到四更天,安辰方才批完了摺子,一番繾綣纏綿,他沉沉睡去,我替他揉著寫了幾千字的手腕直到天色泛白。

因是端午節,按例免了早朝,也正是這個原因,安辰才敢放縱自己,睡個難得的懶覺。

小心翼翼地挪開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悄然起身,提起桌上的硃砂筆,寫下一份手諭。

鳳儀宮新添了人,有幾個是太后撥過來的,我喚來一個太監,讓他將手諭立刻送往七王府。

然後到離鳳儀宮不遠的攬月閣賞花,叫人備了茶,然後將一應宮人盡數遣退,只吩咐落霞回寢殿去候著,半個時辰後,請安辰過來,不能早,也不能晚。

落霞有些不解,但也並未多問便去了,柔弱了二十年的我,今天要做一件大膽至極的事。

小時候在府裡,往書房送茶水時,聽到過父親向兄姐授課,他講過一個詞,叫釜底抽薪。

七王安衡很快便過來了,見我一個人,他有些詫異:“皇兄呢,他不是傳了手諭要我即刻入宮見駕的嗎?”

“王爺少安毋躁,先坐下喝杯茶如何?”我微笑著應他,窗外花開成海,香氣襲人。

安衡往四周打量了一番,見閣內只有我們兩個人,便有些放鬆地在我面前坐下,他與安辰面相十分相似,只是他眸子裡隱隱含著一絲邪氣,不似安辰眉目清正。

“那手諭是你寫的吧。”

我自得一笑:“王爺且說本宮的字如何?”

“與皇兄不差分毫,便是日日得見他筆跡的人,大約也分辨不出的。”他有些輕佻地笑著,湊近我的臉,“只是早先聽人說起過皇嫂生性柔懦,不想竟也有如此大膽的時候。”

“王爺膽也不小啊。”我並不理會他的邪笑,低頭沏茶。

他身子向後仰了仰,手裡的摺扇敲著掌心:“膽小如何成事?便是為了皇嫂,膽大一回也是值得。”

他玩味地笑著,目光遊走在我身上,那種目光,讓人生厭。

我將沏好的茶雙手奉於他面前:“試試本宮的手藝。”

“免了吧,來日方長,有的是時候試皇嫂的手藝。”他用摺扇將茶盞撥回我面前,“只是皇嫂今日喚臣弟入宮,難道只是喝茶嗎?”

我早知他戒心極重,不肯喝我的茶也並不意外,我淡然輕笑,將那杯茶一飲而盡。

安衡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言聲。

“邀您前來,是想要一句承諾,討一份心安。畢竟,從入宮以來,你我並未碰過面。這心裡總有些不踏實,還請王爺體諒。”我竭力保持冷靜,讓自己的聲音溫柔如水。

“表妹多慮了,”他竟立刻改了稱呼,“他日本王登位,定給表妹無上榮寵,不教你受半分委屈。”

看著他一臉誠懇,我心底冷笑,若真有那一日,只怕鳥盡弓藏,別說什麼尊榮寵妃,恐怕我連命也難保。

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微笑起身,慢慢解了衣帶,褪下外衫,露出背上大片肌膚,我眼波流轉,回眸輕笑:“既如此,請王爺再給一重保證。”

安衡突然醉酒似地眯了眼,鼻息粗重起來。

身為皇后,我竟被皇帝捉姦在床……

6

我的衣衫被撕扯下來,凌亂地扔在地上,當安衡將我撲倒在榻上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安辰暴怒的聲音:“你們大膽!”

落霞在他身後,嚇得臉色慘白。

這時辰踩的,不早不晚,分毫不差。

安衡驚得整個人都僵了,我在他耳邊輕語:“便是下地獄,也要拉你一起。”

安辰一把將他從榻上推了下去。

我伏在榻邊,清晰地看見安辰額間暴起的青筋,聽見他攥緊雙拳骨節間咯咯作響,他咬著牙,面色赤紅。

安辰素來溫文,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狂怒,也從未想到過發怒的他樣子會是如此猙獰。

安衡慌亂地指著我:“皇上,是這個下賤的女人,是他勾引臣弟……”

他說著,向我撲過來,眼裡盡是惡毒。

“你放肆。”安辰一腳將掐住我脖頸的安衡踹了開去。

我大口地呼吸,看著滿眼震驚與不敢置信的安辰,心裡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天知道我此時是多麼想撲進他的懷裡,可是我自知命不久矣。

皇后失德,罪重當誅。

“寧兒,你知道朕有多傷心嗎?”安辰言語悲愴。

我看著他的眼睛,看見他從心底流出的痛楚,他是真的傷心了,從與他成婚的那天起,我的心一直惶惑不安,我怕因為顧家女兒的出身,他會永遠將我隔在心牆之外。

看到他傷心,我既高興又悲傷。

高興的是他真的有愛過我,悲傷的是我們終將永別。

“哈哈哈……我明白了,”一旁的安衡突然狂笑,咬牙切齒,“是你們算計我,好你個老五,為了對付兄弟,竟然不惜用你的女人來下圈套,你夠狠,夠卑鄙……”

“啪,”安辰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在安衡的臉上,打斷了他不堪入耳的汙穢言語,然後一把抽出掛在牆上的劍向安衡刺去……

“住手。”背後突然傳來太后的聲音。

竟來得這樣快,嘆息一聲,頹然倒在榻上,我真希望安辰此時就能一劍將安衡刺死,一了百了,所有的罪責均由我來擔當。

這是我僅能為他做的。

“皇帝,此事定有內情,你不可如此草率。”太后一陣風似地進來,身後的宮人們低著頭,對眼前的景象半點兒也不敢看,便是傻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母后,那您告訴朕,覬覦皇后,輕薄皇嫂,該當何罪?”安辰的胸口劇烈起伏,強壓著怒氣。

“此是家醜,有傷皇家顏面,不宜外揚。”饒是向來雍容端雅的太后,眼中也流出一絲慌亂,突然反應過來,吩咐她身後的宮人,“都退出去,膽敢胡言亂語者,哀家誅他滿門。”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之後,突然又靜了下來。

太后回頭一個耳光甩在安衡臉上:“糊塗東西,你這是醉了酒,還是鬼上了身?”

“我……她……”安衡指著我,牙齒咯咯作響,卻是百口莫辯。

“皇帝,”太后的口氣軟了下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終究是兄弟,自幼一處長大,你是兄長,不可不顧手足之情,你大哥已經不在了,若是你七弟再有個好歹,豈非叫先帝泉下不安?”

她突然指著我厲聲怒斥:“你身為皇后,卻輕賤失德,該當死罪。”

“呵呵,難道不是當誅九族嗎?”安辰突然冷笑。

“你……”太后氣結,握在一起的雙手指節泛白,卻又一時說不出話來。

讓我意外的是,安辰並沒有賜死我,只是下令禁足,將我關在了鳳儀宮內,無詔不得外出。他說:“君無戲言,朕說過鳳儀宮是你的,就永遠都是你的,你便在裡面了卻殘生罷。”

太后出言反對,卻被安辰冷然打斷:“太后教子不善,還是安心頤養天年,不必再為外面的事費心勞神了,七王安衡,關入天牢,聽候處置。”

安辰拂袖而去,一旁的銅鏡中映出我的面容,衣衫不整,發鈿凌亂。

7

沉重的宮門緊閉,侍衛日夜在此監守,外人不得入,我亦不得出。鳳儀宮裡只餘落霞和幾名粗使下人,其餘皆被遣散。

當天夜裡,一片火光將半邊天都映得通紅,連相距甚遠的鳳儀宮都能清楚地看到,是天牢。

這天下,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容忍玷汙自己妻子的男人。

我站在閣樓上看著熾烈的大火冷笑,要被推上帝位的安衡都死了,我看你們還能翻得起什麼浪,沒了繼位者,誰還會跟著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后鋌而走險?

聽進來送柴米的太監閒話,太后鳳體不寧,皇帝將壽康宮的侍衛宮人盡數撤換,無旨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壽康宮打擾太后靜養。

沒過多久,又傳來消息,太后絕望薨逝。

夏炎秋涼,冬去春歸,園裡的榴花再一次將整個鳳儀宮染得鮮紅,可賞花人卻孤身隻影。我懶得梳妝,披散著頭髮,日日流連於榴花園中。

天色將晚,落霞將宮燈點亮,而我卻賴在榴花下的躺椅上不肯起來,落霞說太冷,該進屋去,她卻不懂,沒了安辰,整個鳳儀宮處處都冷如冰窖,屋裡屋外,都是一樣的。

一直在耳邊聒噪的落霞卻突然安靜下來,我睜眼,看見安辰站在眼前,微笑著,一如既往的溫柔。

我一定是又做夢了,這樣的夢真好,直到我投進他的懷裡,感覺到他的指尖摩挲著我的臉頰,方才驚覺,這不是夢,是他真的來了。

我驚得魂都差點兒飛了,掙脫他的手便要跪下,卻被他再一次拉進了懷裡:“寧兒,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你……不厭棄我了?”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朕從未厭棄過你,”安辰解下披風,裹在我身上,“看見那一幕的時候,的確怒恨交加,只是略一冷靜,思及是落霞傳話要朕去攬月閣,算一下時辰,便知是你設的局。”

“可那時候的情形,朕又不得不處置你,否則人聲如沸,只怕更難護你周全,前朝動盪,朕只有將鳳儀宮封鎖隔離,才能保你平安,只是很多事情要步步為營,所以朕來得晚了,對不起。”

鳳儀宮終於又暖了起來,紅燭高照,我痴痴地望著我的夫君:“只要你來,什麼時候都不晚。”

他向我揭曉了一切謎底,當年爭位不成,太后從未甘心過,她極力幫助廢太子在外培植勢力,廢太子死後,她又將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七王安衡身上。

這一切從來都沒有逃脫過安辰的眼睛,他暗中下了很多功夫,扶持與外戚抗衡的勢力。

我算計了安衡,替安辰挪開了最大的絆腳石,只是顧家累經幾世,在朝中勢力極廣,藤繞蒂結,要連根拔起絕非易事,所以直到今天,他才得以徹底肅清前朝。

安辰認真地替我梳理長髮:“一向以為你膽小怯懦,不想卻突發險招,當真是驚煞朕了,雖教安衡百口莫辯,只是這手段也太險了些,難道你不怕嗎?”

“怕呀,怎能不怕,我從小就怕父親、怕嫡母、怕兄姐,後來又怕太后,什麼都怕。”我伏在安辰膝上,“可是他們要害你,我決不退讓。”

“傻丫頭。”安辰以指腹描畫著我的眉眼。

“對了,”我突然想起點什麼,“廢太子是怎麼死的,他們都說是……”

安辰無奈:“你定要在此時說這些煞風景的事嗎?”他雖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耐心解釋,“是安衡做的,他嫉妒大哥,想讓太后扶持他謀位。”

“啊?”我嚇了一跳,權位之爭,竟使手足相殘至此。

“原來你才是全局在握的人,”我有些訕訕地,說道,“如此智謀深遠,我竟這般自作聰明,真是獻醜。”

他失笑,颳了一下我的鼻頭:“朕若無這點心智,只怕此時墳頭上的草比你都高了。”

8

有了身孕後就特別貪吃,尤其偏愛酸酸甜甜的石榴。

我靠在榴園方亭中的軟榻上打著瞌睡,忽覺臉上癢癢的,一睜眼便看見安辰溫柔的眸子,正替我拭汗,他手裡的絲帕有些舊了,上面繡著幾枚竹葉,正是當年初見時塞給我的那方。

“都這麼舊了,你還放在身邊。”他面色略有嫌棄。

我一把將絲帕從他手裡抽回來嗔道:“我喜歡。”

“你最近總出虛汗,該叫太醫好生調養著。”他扶我靠在身上,將新摘的石榴掰開,一粒粒地剝給我吃。

“皇貴妃對皇后不敬,有失妾妃之德,朕已下旨將她貶為貴人了。”

“倒也沒有……”我心裡略有不忍,其實不過是今天請安來得晚了些而已。

“朕說有便有。”剝好的一把石榴全部灌進我的嘴裡,將我還想說的話堵了回去。

“對了,朕差人接了你母親進京,來宮中照顧你。”

“真的嗎?”我驚喜地差點兒跳起來,雙臂纏上他的脖頸,“太好了,謝謝夫君,還好那件事不曾株連我的母家。”

他溫柔地笑著:“你是朕的妻子,本該親自照料你,只是政務實在繁忙,其實朕最懷念的,還是當年在王府,就我們兩個人,植下一園榴樹時的安穩時光。”

我抬頭,輕吻他。

這一生也許還會有很多艱難兇險,但只要最重要的人還在身邊,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身為皇后,我竟被皇帝捉姦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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