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往事:昔日皇家園林的「沒落」

在電影《東京審判》中,有這樣一段臺詞:

由東條內閣操縱擴大的這場戰爭,給亞洲帶來災難的同時,也給日本帶來了深久的隱痛。這種隱痛,在日本蔓延於戰時和戰後幾十年,使得當時的年輕一代,充滿了迷茫、絕望甚至瘋狂……戰爭這個怪獸,吞噬著生命、榮譽和國土,也在吞噬著熱血和理想。

這讓我想到了1000多年前,魏晉南北朝時期,一個極其動盪的年代,300多年來,戰亂頻仍,民不聊生。

面對如此國家社會和苦短無常的人生,許多文人士子,再不復“上報君王,下安社稷”的夢想。他們轉而寄情于山水,追求精神自由,崇尚迴歸自然,故而玄學得到空前發展,老莊之道備受推崇。

玄武湖往事:昔日皇家园林的“没落”

唐代孫位繪《高逸圖》(局部)

啥也不說了,出去旅遊,看大好河山吧。

魏晉士子們便是如此,他們或蘭亭相會,或竹林取樂,或吟賞山水,不僅給後人留下了“魏晉風度”,更是開啟了中國山水派詩文、繪畫以及園林建築。

說到山水園林,就不得不說玄武湖。

玄武湖之起

玄武湖,本來只是一塊天然形成的沼澤地,叫桑泊。秦朝時,秦始皇把金陵改為秣陵,因此改為秣陵湖。

玄武湖往事:昔日皇家园林的“没落”

今日玄武湖

在秦漢時期,玄武湖很荒涼,一些人死了就埋在這裡。比如西漢末年的甄邯,也是埋於玄武湖側。南朝開鑿玄武湖時,還挖到了他的墓。還有漢末的蔣子文,即民間傳說中,十殿閻羅王之一的秦廣王,他死後也是埋在玄武湖旁邊。

為此,孫權還把秣陵湖改為蔣陵湖。

南京還有個燕雀湖,也叫前湖;相對於燕雀湖,玄武湖又叫後湖;另外,因為玄武湖還位於當時宮城之北,所以也叫北湖。

到了南朝時期,玄武湖迎來了她人生的巔峰。

公元320年,湖內築堤,長約6裡,這是為了防止鐘山之水蔓延到宮苑裡;

公元446年,把北堤加固,並加長到10裡,湖中立四所亭臺,玄武湖的名字,正式出現;

公元448年,宋文帝劉義隆在玄武湖中,立三神山,春秋祭祀。

玄武湖之武

宋文帝劉義隆為何在玄武湖建三神山呢?這要從漢武帝說起。

漢武帝對園林的建設,成了皇家園林的典範。漢武帝曾想打通到古印度的路,不過被昆明國所阻。為了討伐昆明國,於是他模仿滇池,在上林苑中開鑿周長40裡的大池,訓練水軍,池名就叫昆明池。

玄武湖往事:昔日皇家园林的“没落”

西安昆明池

另外,漢武帝還修建太液池,池中有三山,象徵蓬萊、方丈和瀛洲三座仙山,創造了“一水三山”的中國園林模式。

劉義隆十分崇拜漢武帝,他不僅在軍事和政治方面模仿,園林建設也模仿漢武帝風格。

三神山就是仿照蓬萊、方丈和瀛洲三座仙山而造。不過,漢武帝面向的是神仙,到六朝時,則變成了山水自然。

其實,三神山並不是山,而是在疏通湖水時,用挖出的泥沙堆積而成的陸地。所以準確的來說,應該叫“洲”。三神山至今猶存,就是今天玄武湖的上的“梁洲”“翠洲”和“菱洲”。

玄武湖在當時,周長40裡,就是因為昆明池周長40裡。而到了公元463年,宋孝武帝劉駿更是把玄武湖改名昆明池。

這種模仿可不僅僅是表面,玄武湖的作用,兼具“昆明池”的練兵閱武和“太液池”的園林風景。

從東晉初,到南朝末,大閱兵活動都是在玄武湖內進行。規模最大的一次,當數公元578年陳宣帝大檢閱,有10萬步兵和500艘戰船列陣於湖內。在此期間,玄武湖也因此有過“習武湖”“飲馬塘”之稱。

當年的玄武湖很大,今日的玄武湖,只有六朝時期的四分之一大,周長也不足10公里。

玄武湖之美

六朝時期,玄武湖周邊有許多皇家林苑。比如:

上林苑,在玄武湖北,今天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一帶,取自漢武帝修建的上林苑。齊時,皇帝常常凌晨起來,帶著上萬宮女去打獵。到達上林苑時,往往聽到雞鳴聲,所以玄武湖北岸有雞鳴埭。後來,梁武帝就在此處修建了雞鳴寺。

玄武湖往事:昔日皇家园林的“没落”

明代仇英繪《上林圖卷》(局部)

華林園,在玄武湖南,今天南京的雞鳴寺一帶。陳後主陳叔寶,在這裡建造了三座高閣,高閣周圍,積石為山,引水為池,兼有奇樹花葯。他常和妃子、大臣們在這裡飲酒賦詩,尋歡作樂,相當會享受。後來隋軍攻入,陳後主和寵妃們就躲在園裡的枯井中,最後還是被活捉了。這口井今天還在雞鳴寺中,名為“胭脂井”。

樂遊苑,在玄武湖南,今天南京的小九華山處,六朝時叫“覆舟山”,因為這座山看起來就像繁過來的小船,故以此名之。在覆舟山頂,既可以俯瞰玄武湖,又能仰望紫金山,算是最佳觀景點。對了,祖沖之曾在這裡做過實驗,演示過他的指南車。

芳樂苑,也在玄武湖南。齊明帝蕭鸞是真正的“城會玩”,他不僅讓人在樓觀的牆壁上畫春宮圖,還會體驗cosplay。他讓愛妃潘氏演賣豬肉的小販,自己扮演買家,不僅要討價還價,還要和別人爭執,讓潘氏來決斷。後來的明朝皇帝朱厚照,後來更是把這個玩法發揚光大。

除此之外,玄武湖周圍,還有博望苑、青林苑,蘭亭苑、白水苑等,大小二三十個皇家林苑。一湖之地,三十苑圍之,何其美哉!

玄武湖之傷

公元589年,為防止有人佔據這塊王氣之地,隋文帝一聲令下,南京所有宮殿、城牆、廟宇等建築,全被夷為平地。

玄武湖往事:昔日皇家园林的“没落”

今日玄武湖

300多年古都地,就此化為耕田。

唐宋時期,南京的創傷在慢慢癒合,但玄武湖始終沒緩過氣來。直到明朝初年,為了護城的需要,玄武湖才重新恢復為湖,不過規模只有六朝的三分之一左右。

明朝時,玄武湖內之洲,主要用來存放戶口賦役的登記冊,而且除非有任務,否則任何人不得入內。

民國時期,玄武湖才算被當做公元來建設。不過因為事兒多,錢兒缺,所以幾次要疏通發展都沒成。還是到50年代,才由工程隊加深湖床,擴大陸地,淤泥堆在翠洲門外,形成了情侶園。洲內居民遷出後,其他景點也相繼建設,成就了今天的玄武湖景區。

只是,她再也沒能像六朝時,那般美麗。

從六朝皇家園林禁區,到現在大眾休閒之地,人人都說你很美。可是,還有誰知,當年的你,其實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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